身旁的景物飞快的倒退着,同样的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层层的叠影。唯一能够清楚辨认的是什麽,或许,只有夏雨风自己知晓,也说不定。
他的面前,是彷佛没有止境的蜿蜒小径,他从本来就位在山脚上的,刚才的那所学校,慢慢的往山上跑去。
风,逐渐的增强,吹拂着,也刺痛了他的双颊。
但是他没有停下奔跑着的脚步,就算上衣已经被汗水浸湿得连风都没有办法把它真正吹乾,就算肺部已经感觉到窒塞,只要还有力气,他还是会向前,追逐着刚才被他瞥见的,那抹身影。
不断淌下的汗水,有些渗入眼眶,刺痛了眸。夏雨风只是使劲的眨了眨酸涩的眼,同样的动作,跑步着,没有停止。
「你是在找我吗?呵呵呵,夏雨风,我在这里。」一道清亮的女音在夏雨风刚低下头去抹乾自己脸颊的汗水时,在他的正前方不远处响起。
夏雨风抬头,看着那抹方才分明不在眼前的身影,久而不语,只是逐渐停下奔跑,缓缓走向前去,在距离不到五步的地方,停下。
女孩轻盈的从树上跃下,双脚轻松的踏落於地面,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黑色的眸一样眨也不眨的看着夏雨风。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麽,可是,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缓缓呢喃着,她往前走近了一步。
「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都只是虚伪而不真实,都在──说谎。」她再度迈开脚步,绕着夏雨风略显僵硬的身影,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却都很巧妙的没有逾越过方才留下的距离。
对,或许,那就是一直以来,他们拥有的距离。
「榴衣,我觉得你很幼稚。」冷冷的看着那抹身影,夏雨风的眸里没有笑意。
「我有说错吗?哪有人会随便去和陌生人交谈?哦、不对,她曾经是我们的,同、学!」薛榴衣缓缓的道,在末两字更是刻意的去,加重语气。
「只是啊,她和『她』,都是一个样。不过我真的很讶异,面对不认识……不对,不熟悉的人,对她来说是陌生人吧。能够这样一下子就告诉别人手机号码的人,不多,我看她可能是第一个,呵呵呵。」
「榴衣,我不是来听你说笑的,我问你,为什麽还想要找她麻烦?」
手指蓦然收紧,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心,却早已经麻痹得,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是谁呢?何况,我又没有说,你怎麽知道?」薛榴衣蓦地停下走动着的脚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男孩,心里面似乎有一个部分正深深的撕裂着,渗出血珠,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涩味。
但是她仍然维持着平行没有上扬的嘴角,像是,没有表情的木偶。
对,「她」,指的是谁?你想要保护的是谁?还是说,你真正想要去算计的,是谁?想要推开的,又是谁?
每一每一个,都是一个难解的谜,没有答案,找不到答案。
就好像一切其实都无解,而原因就是连问题的本身都不晓得,自己就是造成他人困扰纠结的根源。
「……不管你想要怎麽做,我都会阻止。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我从来就没有一刻是将它忘记的。所以,」原本又逐渐低下的头颅又再度的抬起,「不管我做的事到底是对是错,要伤害别人的人,我绝对不会允许!」坚定的语气,伴随着逐渐凝聚在一起的,某种情感。
「那一年,是过去式了。何况、你根本就没有了解过我们所有人当中的谁,或许连你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但是,」她稍微停了半晌,又道:「我想做什麽,谁都不能够来干涉。我只不过是,遵循着我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是,想要抓紧我想抓住的。」一字一字用力的说着,心里面的涩涩心酸,翻滚绞痛着。
我只不过,是想抓住,曾经失去的东西……。
只不过是希望能够找回那一年的我们,曾经里面的我们,应该是等着我的你还有终究会快乐的、我。
风声,吹落下片片叶子,彷佛满天飞舞般的,绿色光影。
顿时间安静的一切,和四周大自然的声音交错着,响着如交响乐的曲调。
「我有我要,坚持的东西。」
沉默、沉寂。但是所有的一切,却像是只在无言中就能够去传递。
多年来的心愿,期盼,愿望。多年来的声音,曾经,一切。
即使时间仍然不断的在流逝着,某些部分的我们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依旧坚持着从以往就相信着的,自己的盼,自己的思。
慢慢的,慢慢的,所有所有的一切,所有人的愿望和思念,太多太多的情感曾经看似从不交错,但是实际上,从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牵绊住彼此,从以前到现在,甚至是未来,都互相影响着。
原本看似不会交错的彼此,早就已经互相接近,互相影响着。
每个人每个人的愿望,他们的思,已经,碰撞出他们都不曾察觉的,曾经的,宛如烟花般灿烂美丽的,耀眼曾经。
曾经,那一些曾经。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的靠拢。
伴随着那麽深那麽远的盼望,那麽痛那麽伤的奋不顾身也要追寻……。
深深互望了一眼,两个人终究还是背转过身,背对着朝不同方向奔跑离去。
最後化成小小的黑影,终至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