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捷捧着手上的装食物的托盘,走到门口时,就听见门内的对话似乎刚结束。
「我不会去太久,还会给大哥带礼物回来。」
是一个甜美的女声,蓝捷知道,那「女子」不是谁,正是纪子伶,他推开门,听见纪言星平淡的口吻,说着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的话语:「怎麽去就怎麽回来,要是你出事,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听清楚了?」
清秀的女性面容上若有所觉,纪子伶点点头:「听见了。」
纪子伶前几日忽然提出他要去京城,美其名说是要去动一动身体,跑跑任务,但其实,还在城里「微服出巡」的皇上就要回去,蓝捷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能说明自家二爷的行为跟这个皇上没有关系。
房间里面除了身着特制女装的纪子伶,谈话的纪言星,还有两个双胞胎兄弟,苏安和草生,草生首先注意到他的身影,朝他点头笑了笑。
自家二爷跟皇上有那麽点暧昧,那是整个府里都知道了的事情,纪言星没道理不知道,但他同意了,而且关於自己弟弟的所有事情都亲自张罗,蓝捷不至於觉得吃惊,硬要说的话,就是认为有些不妥当吧。
「主子,我送了点吃的来。」
目光扫过桌上已经准备好的「剑」,夏族的刀剑闻名天下,这次的委托不算是凶险,却十分划算,蓝捷知道这种委托通常主子都是会接的,只不过他却也知道,通常会让别人去。
「先放着吧。」
纪言星随口说着,检查着纪子伶还有什麽不妥之处:「步伐都还记得?」
「记得。」
纪子伶先是回答,然後才又说:「我平时也没有把练习落下啊,身体会变慢的。」
「那就好。」纪言星拍了拍人,算是可以的表示。
「这是夏晴公子指点铸剑坊的人打造的『传世之剑』,」
注意到蓝捷观察的目光,苏安开口解释:「虽然只是赝品,不过可以假乱真。」
夏族方面的任务很单纯,他们要找本族的传世之剑,而那把剑,为着太后的生辰,已经进贡给宫里了,似乎因为时间还未到,因此他们要找的「真品」现在还在皇宫的宝物库中躺的好好的。
草生这时拉了拉纪子伶的袖子,纪子伶这才移动脚步,一面笑着用他自己原来的声音说:「我知道了,吃完了东西就该出门,否则会来不及是不是?」草生点点头,俐落的伺候他用饭。
「主子,二爷去京城的事情,是不是要通知一下温公子?」蓝捷低声询问。
这句话虽然是在问纪言星,但其实纪子伶也听见了,他的动作一顿,「我都忘了……不,等皇上走了再让他知道比较好,顺便帮我告诉他,这件事跟偏静没有关系,我很快会回来。」
纪言星看了纪子伶一眼,对蓝捷说:「另一件事,让找五王爷的人传达一声,请王爷暂时不要回来,等皇上这次行动过去再说,附上他最喜欢的点心。」
「是,我马上去办。」蓝捷记下,然後转身马上离开。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纪子伶站了起来,最後看着纪言星:「哥,你真的让苏安、草生都跟着我?这里现在并没比牙山那边更安全。」
「放心,我有天瑶他们跟着,你留着也无法好好做事,还不如去宋总事的地方晃晃再回来。」
纪言星说了这麽一句,就示意苏安和草生随他出门。
纪子伶一走,府内就安静了很多,朱流这时进来了,「主子。」
「子伶走了?」
「是,刚走。」朱流迟疑一下,还是开口:「主子,皇上虽然对二爷没什麽恶意,但那件事……」
纪言星打断了他的话:「朱流,子伶未必没有怀疑。」
朱流微微皱起眉,似乎在思索着纪言星的话语。
纪言星翻看着资料,头也不抬的说:「子伶很聪明,他未必没有想到,换作是他,他也有可能那麽做,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那麽绝对。」
情爱之事,朱流还不是很明白,他垂手道:「我只是想,京城那里总会有茶坊跟宋爷照看着,应该是不会出什麽事的。」
「宋品吗?他要是认真起来,倒真能做得滴水不漏,」
纪言星面上微微勾起一点笑意:「其实有时候,他才是最乱来的那一个。」
「那麽主子今天也要去医馆吗?」
朱流侧耳听,就听见蓝捷走近的脚步声,嘴上还是很认真地询问。
「不一定。」
回答了这麽一句,蓝捷已经开门进来,见纪言星正在说话,便垂手恭谨地侧立一旁:「朱流,你去把小七叫来,我要问问之前子伶不让我知道的事情是怎麽一回事。」
纪言星知道,纪子伶既然说要去,那麽封紫英那边的事情他一定会搞清楚,而他却是要好好的弄清楚武林大会什麽时候和他们扯上了关系,又和容均有关系。
「是。」
应了一声,注意到蓝捷朝他淡淡一笑,朱流猛地脸色一红,离去的脚步顿时像是落荒而逃那般。
「主子?」
看了他一眼,纪言星说:「有话就说吧。」
「是,这两天的刺客又增加了。」
「结果?」
「照着二爷之前的吩咐,一个头一个回礼,不过不全是杨公子那边来的,现在多了很多江湖匪道,恐怕明天开始还是会继续增加。」蓝捷伸手边重泡已经放凉了的茶,一边有些伤脑筋的低声说:「小七判断武林这方的人可能还不能杀,因此全捆了关起来,等主子发落。」
「他做事我一向很放心。」
纪言星想了想说:「等皇上离京,温定的消息也很快,他一定会来,跟往常一样,不准府里的人拦他。」
「是,晚一点就吩咐下去。」
蓝捷一面替纪言星倒茶,一面说:「主子,不如我让厨房给您做点东西吧?您今天什麽都还没吃。」
「不吃,我不饿。」
「您不按时吃饭的话没办法吃药,容先生会生气的。」
「……你去吧。」
×××
如同纪子伶有些事情会暂时不让纪言星知道,纪言星也是如此,蓝捷有时也觉得这对兄弟很妙,虽说不是每件事情都知道,可在处理事情的作法上却因为会为对方着想而有着意外的互补效果。
「主子,准备得差不多了。」
两辆黑色的朴素马车被赶到了偏门门口,一个仆役打扮的男人俐落地走到纪言星面前,习惯性低声说道:「就等皇上上车,随时可以出发。」
「香儿跟玉儿呢?」
远远看见蓝捷领着当今圣上楚以华和随身侍卫林卿官,纪言星淡淡地询问。
「凉姐在交代一些事情,应该是好了,」
源宗恭谨地说道:「这一路去就是几个月的事了,主子有没有什麽要传达的?」
「别的事情宋大哥都会处理好的,子伶的事他应该也知道了,」
纪言星见楚以华朝他友好地点点头,他也还以一礼,但做出正在吩咐事情的样子,没有上前去迎,语气还是淡淡,不过声音放低:「要说的话,就是香儿那丫头,你才是香儿的亲生哥哥,香儿的事情没人比你更清楚,已经到这地步,你不想让她知道吗?你就让她一直叫蓝捷表哥?」
源宗的神情细微地一颤,低着头,还是十分恭谨的语气:「属下认为,即使不相认,也没什麽关系,现在这样,对小妹来说更好,毕竟就她而言,在宋总事跟沈公子那里更自在一些。」
察觉楚以华已经走近,纪言星换了一副口吻,淡淡地说:「甚好,就这样吧,让他们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出发。」
源宗一直都是垂手静立等待吩咐的模样,这时恭谨的回话:「是的,主子。」然後看也不看楚以华两人一眼,掉头而去。
纪言星转过身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楚以华,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身边的林卿官,坦白说,楚以华的面容是生的很好看的,他不是那种充满阳刚的男子,他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惯性的优雅和久居高位的气质,衣着穿的也很华丽,当然和宫制衣裳相比还是差了一些,但以一般眼光来看,光是用料就已经是十分奢侈。
尽管楚以华表现得很随意,但他的「随意」仍旧跳脱不出皇室贵胄的高贵,纪言星微微抬起眼,用着恭谨的姿态以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礼节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淡淡道:「恭候皇上多时了。」
楚以华眉头一扬,那也不是不悦,林卿官跟在楚以华後面两步左右,一口气都不敢喘一下,以他多年在楚以华身边的经验,他可以肯定他家皇上在前几天跟进人家家里,还当场在院子里对人家二爷又抱又亲的这件事肯定纪言星这位大总管是知道的,这时却表现得不咸不淡,还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皇上」,让皇上碰了个软钉子。
按纪言星先前跟纪子伶的推算,楚以华原本应该没有打算在临天逗留这麽久,这多出来的天数,目的不就是他弟弟吗?眼前这位敢在纪府大庭广众下拥吻他弟弟的人,还真不是一般大胆。
虽说当时月色很美,风景也不错,至於纪子伶,他弟弟那当然也是很好看的,纪子伶也不是很随便的人,纪子伶都不能马上察觉到纪言星接近,楚以华平时养尊处优,虽然也是天天习武,从不懈怠,但终究差了一大截,更是不能察觉了。
这也因此也让纪言星在那一晚,偶然间看得很清楚……可是不管心里怎麽想怎麽绕,此时纪言星却也不能来声「好久不见」,提醒对方他们见过不少次。
楚以华颇有些不知如何回应,但一些普通的礼节他熟稔至极,心中虽这麽想,身体却已经回礼:「纪爷太多礼了,听闻纪爷贵人多事繁忙,区区小事,让下人去办即可,何必亲自经手?」
你以为我很喜欢吗?
纪言星微微低头,淡淡说道:「皇上的事,哪里能说是区区小事?王爷虽说赶不回来,也已经得了信息知道皇上尊驾在此,皇上身边的每一件物事,就是一根头发,也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大事,皇上如此谦虚,反倒要折了我们这些下人的阳寿的。」
这个男人,用了封紫英作饵,没有钓到意料中的鱼,反而引来了其他的猎物,纪子伶那天也不知道究竟是心不在焉,还是真的那麽疏忽,不过是几句话,隐藏多年的身分就这样轻易的被套问出来,虽说他们儿时也算是玩伴,但人是会变的,楚以华能赌,纪子伶赌不起。
纪言星很清楚,纪子伶不是没有想过,但他已经知道,却还是想赌一赌……自己弟弟偶尔展现出来的天真,纪言星不忍心抹灭,心一软,便也同意了。
楚以华看着纪言星的轮廓,还依稀能多少分辨出儿时的面容,这不是他记忆过人,而是在知道纪言星是纪子伶的亲哥哥後,仔细观察才回忆起来的,因着这层缘故,楚以华面对他也端不起架子。
对纪言星端架子?搞不好他还很乐意,从此不相往来,然後他就再也别想见着纪子伶了吧!
楚以华在别人面前,向来表现得很从容,却因为纪言星恭恭敬敬的几句话语,罕见地露出少许的苦笑,声音低沉地意外地和气:「明人不说暗话,纪爷请不要为难我了,别人喊我一声『皇上』,那是天经地义,你喊我一声『皇上』,让人可真不自在。」
纪言星抬眼,他不喜欢被算计,恰巧他又知道楚以华的脑袋很聪明,他偏头,略略看了眼不远处在忙着清点东西的几个人,语气丝毫未变:「原来您也会不自在?」
──抱着我弟弟吻得很入神时,就不会不自在?
奇妙的,虽然纪言星的眼神表情都没变,楚以华就是读懂了意思,神情一滞,「纪爷,我那是……」
飞快思索了一会儿,楚以华朝身後摆了摆手,林卿官会意地站远了几步,只见楚以华脸上考虑的神色一闪而逝,接着微微一笑:「宫里的事情是比较麻烦,我现在也没办法对你全盘托出,但相信我,我并没有要利用他的意思。」
见纪言星脸上并没什麽变化,饶是他天天面对那些狡诈如狐的大臣们,也无法从纪言星脸上读出什麽情绪想法,他语气一顿,继续道:「我承认我确实在算计着什麽,但绝对没有牵扯到你们的意思。」
纪言星语气还是很恭谨:「皇上说的极是。」
这个性不知道像谁?
楚以华微微的笑意转变成了微微的苦笑:「义,就相信我一次好吗?一次就好,我还没有愚蠢到连剩下的朋友兄弟都不择手段拿来利用的程度。」
这次,纪言星沉默地看着他一会儿,或许是被那个字打动,他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审视的目光,感觉像是在品味他话中有多少真实性,最後他低微的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我很难做事……公子。」
那个称呼的转变,让楚以华眼睛明亮了起来,可当他的眼神想要观察纪言星时,对方早已收敛了神色,哪里还留有让他好好观察的余地?
楚以华虽然没有说出自己打算的打算,但他并不觉得纪言星什麽都不知道,俗话说的好,神秘感总是会让人对其真实性无限夸大,纪言星从来也不会是无的放矢的男人,楚以华又很聪明,太聪明的人思虑也比较多,对此,虚实之间,楚以华一时也觉得很棘手。
表情还是一派平然的纪言星已经恢复了恭谨的姿态,他已经听见这次负责护送皇上,楚以华的「仆人」:源宗、源白、源英等源字辈的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因为纪言星没有进一步指示,因此他们也继续装作忙碌的样子,还装得很像是有那麽一回事,其实就是在警戒。
纪言星朝他们看了一眼,旋即转回来说道:「我让人备了些新鲜的菜蔬,时辰尚早,公子是用点膳食再上路,还是打算直接出发?」
楚以华醒觉过来,摆手,却还是对着後面的林卿官做的,林卿官长年随侍楚以华,对楚以华的习惯知之甚深,这时见状,才抬起往前的脚马上又站了回去。
楚以华露出一点笑意道:「这句话,我可以当作是回应吗?」
纪言星的声音很平淡:「皇上说什麽就是什麽。」与其说是平淡,不如说是平板,很妙的是,他的语气平板中却还是维持着恭谨的姿态,也没有违和感。
楚以华对这种人一向是有些恼怒,可对纪言星就没有办法,他习惯性优雅的笑意也明显地无法维持,纪言星对他来说是「故人」,和那些用手段来摆平的臣子和其他人毕竟是不同的,如同他面对纪子伶时也没有办法用些有跟没有一样的漂亮话来带过一样。
想到此处,楚以华原本端起的笑意再度转变成苦笑,低沉的说:「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要不我再说一次?」
纪言星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长,他目光往另一旁看过去,缓缓开口:「蓝捷,你下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源宗就行了。」
一直当自己是隐形人的蓝捷没出声,恭谨沉默地低头,又对楚以华两人行了一礼,俐落的退下。
「我认为没说清楚的应该是我。」
半晌,纪言星忽然开口,语气也变了,「你的话没有半点参考价值,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你的态度也转变太快了些吧?
楚以华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在心里多少有些惊讶,但不至於很意外,闻言道:「那是什麽问题?」
「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是你。」
纪言星没有解释,语气淡淡的带着一点犀利,「这不是你在京城制造一些假象就能摆平的事,不管是对王爷,还是对我们都是如此。」
这话让楚以华瞬间愣了一下,他很快开口:「义,我是……」
纪言星忽然看了他一眼,不带杀气,也毫无警告意味,更没有任何恶意,就是淡淡的带着一点犀利,无法解读他的意思,让他不自觉停了一下,从而说不出剩下的话语。
纪言星微微偏头,原本淡淡的表情这时露出一点笑容:「想让我听你说话,就拿点东西来换,否则,不要再用那个名字叫我,我跟子伶都不会再承认。」他的语气一停,很好看的笑容,带着几许不太容易察觉的温和:「也许你觉得我很棘手,不过就这麽让你回去,你更棘手吧?」
……完全被说中了,是这样没错。
楚以华也正搞不清楚纪子伶前几天还特地告诉他要去京城,藉此想他讨了让纪府的人马护送的旨意,但那天纪子伶明显似乎有什麽事情,楚以华想问也问不出口。
楚以华一愣後,脸上却露出了很轻松的表情:「就跟你说的一样……义,我是说,纪爷,不过你想让我拿什麽来换呢?」
纪言星笑容微微歛起,「这却不必,所谓朋友兄弟,不就是这样吗?」
楚以华眨眨眼,轻微地叹了口气,说着乍听之下完全没有对上的话语:「是我的错,他是你世上唯一的弟弟,无论如何,至少在宫里我保他不会出事。」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问:「你真的相信我了?」
纪言星的眼中漫出浅淡的笑意,但并不过於温和,语气平淡的说:「这个问题,公子不应该来问我……」
这句话说出的同时,不远处在聊天的几个人忽然发出一个声响,纪言星比楚以华早一步听见了纪香儿的声音:「谁要你的破钗……」
不过他仍旧是一派平静、神色自若的转折话语,继续接着说:「……大概是下人们在说话吧,平时不太管他们,让公子见笑了。」
楚以华似乎很喜欢纪言星这样喊,他笑着问:「舍弟没告诉纪爷,在下还有个字吗?」
「有,」
纪言星回答得很自然,目光瞬间扫过在他身後两步远的林卿官,透出几许寒意:「公子希望纪某这麽称呼?」
他的语气客气、亲切而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些询问的神色。
真是一点也不好应付,这句话的语气虽淡,可个中意味楚以华又怎会听不出来?
他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说道:「纪爷总是一口一个公子,这样称呼可就太见外了。」
比起刚刚一口一个「皇上」,他还觉得楚以华有些过头了呢。
纪言星知道楚以华在说什麽。
林卿官的目光停留在纪言星身上,刚刚对方那瞬间的眼光,让他瞬间颤抖了一下,彷佛有一股犀利而难以察觉的杀气在包围他,但是很快地,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那又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般,让他有点在意。
「林护卫。」
源宗走了过来,低声唤了一声,然後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接着林卿官依样在楚以华耳边低语几句,然後楚以华便点点头让林卿官暂时离开了。
他一走,纪言星目光淡淡地一变,他的变化的很小,从表情上几乎看不出来,楚以华也看不出来,「公子,」
纪言星开口道:「子伶三天前已经先行一步,出发至京城了。」
对於纪言星主动开口提,楚以华着实有点意外,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回应:「他有告诉过我,他会提早走。」
「是吗。」
纪言星不明显的顿了顿,表情一瞬间似乎像是在考虑什麽,但他没有让自己的犹豫被发现,他缓缓地,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但愿。」
如果……
这样也好。
楚以华直直看着纪言星,对方似乎明白只说两个字他不是理解的那麽好,纪言星又说:「我只有一个弟弟,若出了事,我也只好找你算帐了。」
他的语气缓缓的,虽然是温和的语调,却有种将人看透的犀利。
楚以华怔怔看了他半晌,若有所觉,慢慢的,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和他的话不一样,不是因为他对纪子伶的情意或是错误而要求他,而是因为那是他弟弟,并且是由纪言星主动说出来,那意义就自然而然的不一样。
不是平时的那种轻松自若的微笑,而是一种似笑非笑,同样洞悉了什麽般的笑意。
他忽然了解刚刚纪言星想说的是什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