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章泪,何时乾了,时间,那不会停的钟摆,持续,向前。
「我必须跟你一同过去。」
这句话,多麽简单的一句话,我彷佛用尽了生命最後的气息一口气说出。没有停顿,也没有迟疑,多麽自然与坚定的语调,却几乎耗尽了最後一丝的勇气,强行忍住发自内心的颤抖。三年,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使我逐渐遗忘了心痛,却始终留存着当年的欢笑。记忆,怎麽不像泪水一样容易乾涸呢?
「没问题。」没问原因,没问理由,只是理所当然地将条件接纳。
「那我去取月岚草。」转过身,嘴边还停着微笑,然而停着的微笑,如雕像一般了无生气。
…
冰炎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月岚草。
好美,说真的,除了美之外还能用什麽字汇来形容。眼前的这株盆栽,绿色的叶子由深至浅层层交叠,向上盘旋,虽然繁复,却不令人感到杂乱。最上面则是一朵近乎透明的白花,花瓣彷佛不存在般的,只在偶尔光的折射下显现。要不是有一丝一丝的白色纹路,真会让人以为那瞬间出现又消失的花影,只是光精灵心血来潮的恶作剧。
「月岚草,生长在冻原,所以夜晚的月光与雪地的映射造成其虚幻且若有似无的美感,藉此得名。」
不知何时,自称为『冥』的男子已换好服装走出,长度过肩的黑发被主人用银白色的发圈束起,紮成马尾。身上的一袭黑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深灰色的连帽斗蓬,手上带着一双坚韧耐用的皮制手套,右手腕上有着一只古朴的手环。望向他的脸,意外地发现他戴上了一条丝帕,灰底绣着银线,将他的面容全部盖住,只余一双黑耀石般闪耀的星眸。
「准备好了吗?」
冰炎微微颔首。
「那麽我们先传送至森林边缘吧!出了森林以後才能使用外界的传送阵。」
微微金光在两人脚边出现,瞬间,一个冰炎从未见过的金色法阵将两人传送离开这间小屋。
…
「千冬岁,学…学长他找到了。」
在个白色的房间之中,一名金色卷发的女孩站在一张躺着人的床旁,脸庞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却浮现着希望的光芒,彷佛从绝望的黑暗中抓住了一丝生机。
「恩,我知道。」戴着厚重眼镜的黑发男孩,看似沈稳,但是从他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中,不难发现他拼命想压抑住的激动。
「学长发短信来了,不用多久就会抵达医疗班。」
「那千冬岁和喵喵一起去门口等好不好?」
「不了,喵喵。我…我想在这里陪夏碎哥。」
「那喵喵也在这里陪千冬岁。」
「没关系的,喵喵你去等学长吧!」
「可是…」
「真的没关系的,去吧!」
看见金发女孩阖上门离开,戴着眼镜的男孩将眼神转回床上穿着紫袍的人,与他极为相似的俊秀脸庞如今却是一片惨白,双眼略微痛苦的紧闭着,额上沁着豆大的汗珠,黑暗的气息从左肩上的伤口开始逐渐蔓延全身。
望着床上的人,男孩发出了一声轻微到几乎没有的叹息。
「哥。」
…
头好晕,太久没有离开森林的范围进到外界,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我有些不适应。原本调养好的身子又因这远距离的移动而开始有些疲惫。
眼前即是医疗班的总部,看着蓝袍们忙进忙出的,丝毫不得停歇,我不禁猜想,最近的病患,似乎又增加了不少。
「冰炎,找到了吧?」蓬毛狮头,呃,不对,是提尔辅长,在看到我们之後便从医疗班大门奔出。
「咦?他是谁?」辅长的手指向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学长…阿,错了,现在的我,应该称呼他为冰炎殿下才正确。
心中飞快地掠过了一抹苦涩,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呀!
「我的名字是『冥』,幽冥之地的冥。你们所要找的月岚草,是我师父的东西,现在则由我暂时保管。」
「喔!」应了一声,提尔看看眼前的人。眼熟的身型,耳熟的声音,就连名字,也不知为何使人有种从心底泛出怀念的感受。可是在他脑海几百年的记忆里,偏偏找不出任何一人唤做『冥』。
「进去吧!」冰炎头也不回地大步迈进医疗班总部,心中渴望着能赶快救治躺在病床上的搭档。
「一起走吧!」虽然对眼前人谜样的身份充满好奇,虽然对熟悉的气息感到不解,但提尔不敢怠慢。要知道,这位自称是『冥』的男子可是夏碎的救星。要是因自己的缘故延误了医治,难保那位冰炎殿下会不会将整个医疗班总部夷为平地,或许在那之前,自己就会先被弓箭钉成了刺蝟,然後由弓箭的来源~破界弓的主人射在医疗班墙上做成装饰。
啧啧,提尔可不想提早去见九澜,他还想继续好好地欣赏美丽的事物呢。
「冰炎学长!」才刚进门,我立刻听见那不容错认的嗓音。
只见冰炎微微颔首,示意金发女孩保持冷静。
「冰炎学长,那月岚草,真的…真的找到了吧!」喵喵的眼眶还红红的,很明显就是才刚哭过。声音中藏着强忍住的期盼,那句话并不是对冰炎的质疑,而是为了抓住一丝光芒,吐露出的深深希冀。
「喵喵,这位是『冥』,月岚草的管理者。」提尔知道冰炎的性格,便自己向喵喵介绍自己身旁的这名…陌生人?
「你好。」听到声音,喵喵微怔,随即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低语几句。
「带我到病人那边吧!再拖下去,可不太好。」
我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喵喵的表情,几年的时间,我对於他人所流露的情感已可以掌握个七八成。现在的她,有着惊讶、疑惑、失落、怀念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我可以了解这为何而来,然而,我做出选择的刹那,轨道就已转向,渐行渐远的不同道路,注定了无法回头。沙漏,不会停止,也无法逆流,消逝的时间,只能令其穿过指尖的细缝。我不会後悔,纵然难受,也不能转头。
冰炎继续带着路走向夏碎的病房,心中却不禁开始沈思。刚刚米可蕥的低语让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漾漾!?不,不可能,漾漾早就已经…』
那是谁?冰炎忍不住皱紧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