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短篇集(西方风) — 永夜後篇•Amber Dream琥珀之夢

AmberDream琥珀之梦

在这个最接近北极的小镇,有着全球最长的昼和夜。

半年,太阳始终在地平线之上徘徊,照出昏眩的热梦,而余下的一半,便是漫长的极夜。

极夜来临的时候,很多猎奇观光的客人们来了又去了。

近似永恒的夜晚,每天每天都看不到阳光,日夜模糊了界限,新鲜感过去之後,便会觉得难以忍受吧?

只有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才能习惯。

艾文是自小在镇上长大的,跟很多成年之後便离开家乡追寻梦想的年轻人不同,性格懒散胸无大志的他,却是在外地读完了大学,再跑回家乡,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吧。

雇了一个勤快听话的小男生做招待,自己调调酒,选择音乐,每日里过得分外悠闲,收入也颇为不坏。

小小的酒吧,便可以看世情百态,看千百种人生——艾文在这种旁观却不需涉足受罪的愉悦中乐此不疲。

平静,安然,仿佛一辈子都可以这麽慢慢地消磨过去。

艾文想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写一本书呢。

然後,在客人相对比较少的极夜,他注意到了一个年轻人。

非常年轻,如果不是看他无论是行走站立还是喝酒的姿势都那麽的优雅,态度也始终秉持着一份独特的沉静自如而毫无大孩子的生涩,艾文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高中生了。

十八岁?还是十九岁?

不管怎样,还是一个少年。

一头橘色的头发,蓬松乱翘,灿烂的颜色即使是在酒吧暗淡的灯光下也非常打眼,短发下,一张清瘦而轮廓锐利的脸,极浅极淡的唇色,宛如苍白的底色上淡淡涂了一层浅粉,苍白的皮肤,艾文注意到就连从深黑衣袖中露出来的手背,乃至甲床,都是这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清瘦修长的身材,被黑色的衣物包裹着,看起来很是瘦弱。

这般的苍白,简直像是坟墓中的幽魂回到了人间,又或者,像传说中的吸血鬼,无法行走于阳光之下的黑暗生物。

艾文不由为自己过於丰富的想像力发笑。

一连几日,少年都只是坐在偏僻的位置,点了酒,慢慢啜饮,消磨到深夜,才离开。

因此直到少年某一日坐到了吧台前,才算真正看清这个引人好奇的少年的容貌。

艾文惊讶于少年那双清澈而明媚的眼。

橘色的,浑融而热烈的颜色,对上的刹那,之前对少年苍白的印象完全淡去,那般清澈透明的颜色,似乎很浅,很容易看透,却在眸光流转间,被那得见不到底的明媚幽深仿佛要吸了进去,直至溺毙。

皱紧了眉心,於是一双纤长的眉斜斜飞入鬓脚,秀气中流露出刀剑般的锋利气味,加上隽秀锐利的五官——非常漂亮的一个少年呢!

“想喝什麽酒?”

少年撑着颊,心不在焉般地,流览过艾文身後酒柜上琳琅满目的酒瓶,“不知道,我对酒类不了解……推荐一个好了。”清澈,微带一点点沙哑的声音,语尾微微扬起,音节过渡得稍慢,有一种不属於这个年纪孩子的傲慢和矜持夹杂在其中。

真是个有趣的人,虽然年龄决定了阅历,但是艾文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一定是有故事的。

“AmberDream好了。”

“琥珀之梦?”

“嗯,AmberDream是用Gin干杜松子酒、Chartreuse法国苦艾酒、Vermouth荨麻酒调制而成,这三种酒颜色各异,分别代表钻石、祖母绿、红宝石,混合之後就成了琥珀色,很像你的眼睛。”艾文微笑着将三种酒一一取出,展示给少年,然而开始熟练地调制。

少年心不在焉的神情消失了,仿佛终於燃起了一点兴味。

将酒液缓缓注入杯身,琥珀色,融合了褐的温暖沉稳和金的明艳灿烂,透明晶莹地凝固在杯中,仿佛一块无瑕的宝石。

与少年明媚的眼瞳交相辉映。

“请。”

“嗯……”端起,小小的抿了一口,少年微微阖起眼帘仔细品味,半响才睁开,微微一笑,“非常棒!”

就这麽一个小小的笑容,竟然如水晶折射般令人眼前一亮,苍白的五官突然就无比鲜活生动起来,恍似阳光在眼前跳跃,收了满眼的湖光潋灩,山水风光。

“我的荣幸!”艾文越发好奇了,不由多起嘴来,“在宝石中,琥珀代表永恒、透明和纯洁,象徵着爱情的永恒。这杯琥珀之梦,也有这样的寓意。”

少年收起笑容,“永恒,透明和纯洁?”摇摇头,“永恒……真的很好吗?”

“这就看你怎麽看了……如果是幸福的话,一生太短,自然渴望永恒,如果只有孤独,迫不及待要去自我了断的人可也不少。不管怎样,人类总是贪心的,得到了自然就渴望更多,而不满足於已经拥有的。”

艾文说得有趣,少年又淡淡地笑了,喝了一口酒,苍白的颊也似被酒精薰染,飘起了一抹浅淡的红晕,色泽明媚的眼眸似添上了点点水色,更形温润。

客人很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酒杯便见了底。

旁敲侧击,少年也并非不应话,然而对於艾文好奇的,他却是一个字都没透露。

搞了半天,名字都没问到。

不过很显然,少年喜欢他调制的酒。

艾文想,总有机会的。

少年是镇东旅馆的客人,似乎订了很长时间,每晚,他都轻捷如猫一般踩着无声的脚步进来,苍白地看着艾文调酒,用一杯AmberDream染出一点晕红的脸色和唇色,交谈或者沉思,喝完酒,然後独自融入酒吧外那恒久的夜色。

有时候,艾文觉得,这少年真像是一个幽灵,神秘,安静,而孤独。

从不太多的言谈中,发现少年的见识广博得惊人,艾文是历史系毕业的,然而对於历史的了解,他自愧不如——有时候,从那淡淡的敍述中,艾文简直怀疑那些史实,少年是不是亲眼看过的,不然,怎能如此翔实丰富,而不似教授们口中那样,在时光流逝中风乾了水分,只余下几片乾枯的册页。

少年去过很多的地方,各个艾文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名城胜地,在他口中如数家珍,罗马的许愿池,威尼斯的贡朵拉,澄净的瓦尔登湖,恒河边的舞女,非洲的丛林,日本的寺庙……简直是个旅行家,但是他还这麽的年轻。

试探着询问年龄,少年一个“300多岁吧,记不清了”的回答差点没让艾文把刚喝进的柠檬水给喷出来。

“开玩笑的。”

“这才对嘛,我猜你大概十八九岁吧……”

“……十七。”

“你还没成年,居然喝酒!”艾文叫了起来。

“罗嗦!”凶巴巴地瞪起眼睛——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着实令人觉得可爱。

“好好,不管你了!”举手投降。

“你很好奇吧?”

“嗯?”

“我的事情。”

“是啊,不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不,没什麽不可以说的。”

少年慢慢啜饮着琥珀色的酒液,年轻的容颜仿佛陷入了深远的回忆,而在灯光下飘渺朦胧起来。

“我的恋人……是一个有点凶,但是很可爱也很善良的女孩子,她叫露琪亚,露琪亚,就是光明的意思,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可她却出生在一个代表黑暗的家族。”

艾文简直莫名其妙,什麽叫代表黑暗的家族啊?有这种家族吗?

“而我,是属於她的家族敌对的那一方。”

“那就是代表光明了?”好笑地顺着少年的意思理解。

“可以这麽说,或许,应该说是自命为光明的一方吧……我是在认识了露琪亚之後,才明白这一点的……拥有悲悯的心的露琪亚,才是我承认的光明。”

敌对阵营的恋人麽?想想都会是悲剧吧……

“然後,露琪亚的事情被知道了,我被所谓的‘朋友’拖住,等我赶到的时候,露琪亚只剩下了一堆乾枯焦黑的骨头——她被处死,火刑。”

少年仍然很平静,艾文却毛骨悚然,“怎麽会有这麽野蛮的刑罚?开玩笑的吧!”

“有哦……你不知道而已……”少年声音低沉下来,而恰好灯光也因为电压的不稳定而暗了,那一瞬间,在少年色泽热烈的眼中,艾文错觉般地,看见了无比深远的荒凉,“是我害死了她……这样的我,为什麽还要活着呢?我孤身去了总部,说是要报仇,其实跟寻死差不多……”

苦笑,“但是半路被人截下来了,露琪亚的哥哥,来带走了我。”

真是悲惨的故事,艾文虽然觉得某些细节有点荒诞,但是感觉……少年说得虽然不完全,却并非虚假,不自觉放柔了声音,“那後来呢?”

“那个人……露琪亚的哥哥,是那个家族的族长……他对我……”少年倔强地咬住了泛上了红意的嘴唇,湿润的眼底,流淌的是什麽呢?羞耻?还是痛苦,愧疚,似乎还有很多,很多,复杂得无法形容的东西……

“他命令我活下来,永远,於是我活下来了,为从前的敌对方战斗,接受他给我的一切……这些都没关系……因为,感觉到被需要,哪怕是因为憎恨,都没关系。”

少年喝得很快,已经是第三杯了,星星点点的醉意在那透出荒凉气息的眼眸深处浮上来,而寂寞和忧伤细细沉淀下去,在那麽深的地方,空无的黑暗令人心惊,然而被他自己印上了道道齿痕的嘴唇却有种魅惑的娇艳。

艾文蓦然明白那句“他对我……”後面没说出来的是什麽了。

这个少年,是很容易牵动人内心深处对明亮乾净的渴求,还有那矛盾的,将之肆意玷污印染的欲望的存在。

记得刚开始注意到的原因,不也是莫名地觉得,他有着那种叫人看了又看的魅力吗?

透明的水和水上跳跃的阳光一般的少年,只有涉入那水中,才知道没顶的深度,和溺毙的甜美。

爱和恨,原本就是最难以区分的情感,就像手掌的正反两面。

“那他呢?为什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全面的战争爆发……我原本的身份,让人不放心吧……被驱逐出城堡,我就去了很多地方,到处流浪,”少年笑了起来,醉意醺然,“他对我说,你自由了……真是好笑,我怎麽可能自由,我已经……”

少年歪歪倒倒地站起来,“好了……我要走了……”

“明天还来吗?”

“当然,只要你这里有AmberDream,呃……真的很好喝……”总是黑色衣物包裹的少年,脚步虽然略带了淩乱,却依然轻捷无声,走向了酒吧的大门。

“你爱他,是不是?”轻轻的询问似一道啸响的利箭,少年的背影一下僵硬了。

然後那清澈而温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在露琪亚死去的时候,我爱人的心,就已经死了。”

然後清瘦的背影那麽消失在门外无边的夜色。

艾文叹了口气,“真的吗?人都是很会自欺欺人的呢……”

知道了一直想知道的故事,好奇心满足了,却突然不知道为什麽,失落了起来。

那之後,少年依然准时前来,极夜的关系,酒吧总是很安静,艾文也乐得如此,调配一杯AmberDream,聊一些比较轻快有趣的话题,日子平静无波地就这麽滑过去,不激起一丝涟漪。

这天,正在为突然对调酒起了兴趣的少年讲解调制的方法,酒吧门被推开了。

侍者迎上前去。

艾文没去注意,却发现少年转过了脸,浑身透着再也明显不过的僵硬。

那个人……转头看了一眼,是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人,个子高高的,穿着黑色的大衣,质料很好的样子,半长黑发,极其苍白的皮肤,相当俊美,不,应该说从来没见过这麽俊美的男人,电影明星都比不上,更不用说那份傲慢尊贵的气质,老电影中老牌贵族也不及他一二的气质……墨黑色的眼,只是往这边淡淡一扫,便让人有浑身被冷水一浸的凛然。

“你认识?”直觉之下,艾文知道这个苍白冷漠的男人一定跟少年有关系。

“不认识!”生硬地否认,少年转回来,“我们继续。”

“哦……”

男人坐下,点了一杯干马天尼。

淡淡暗影中,他握酒杯的手指苍白中格外优雅。

无论是教的,还是学的,都心不在焉起来。

收起他的宝贝调酒壶和酒瓶,咕哝着,“别浪费了我的酒。”

“抱歉。”少年站起,“今天我先走了。”

“好走。”

少年快步疾走的模样像是背後有恶鬼追赶。

当然不是恶鬼,追赶他的是那个独自静坐一隅的男人。

没看清他怎麽动的,只是眨眨眼,便出现在了门边,按住了门把。

少年站住了,腰背挺得笔直,“你来干什麽?”

“找你。”

男人拥有非常优美磁性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奇异的金属铿锵感,那种略微拖长的音节令人觉得熟悉——比少年更加适合的,矜持傲慢的说话方式。

“我不是被驱逐了吗?还是你说的自由,是假的?”少年口气很冲。

男人皱起修整的眉,“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跟我回去。”

“不!”

“一护!”

“你说过的,我自由了!”少年倔强地咬紧了嘴唇,怒目瞪视,“让开!”

“别赌气。”

“我有什麽好赌气的,我开心得很,再不想回去了。”

“开心?你忘了露琪亚了?”

“我欠你的,两百多……”少年顾忌地望了望躲在吧台後面装作专心擦杯子其实眼光闪闪得像只好奇的猫一般的艾文一眼,“我们出去说。”

男子点点头,松开了按住门把的手。

真可惜啊,听不见了吗?

那个男人,就是少年说过的,黑暗家族的族长了吧?

一前一後走出去的男人和少年,同样苍白的皮肤,却像是日和夜,光与暗一般对比得分明,却又莫名和谐。

三百岁……光明和黑暗的阵营,这般特别的形貌……传说,吸血鬼永生不死,行走於暗夜中,通过“初拥”将人类转化成同类……

也许,传说是真的呢?

不过有什麽关系?黑暗阵营的存在,未必就会伤害人。

只是……以後那个叫做“一护”的少年,再不会来了吧?毕竟,在这一段日子就了解到的单纯,以及执拗下的温柔秉性,跟那个男人坚毅强悍和充满控制感的气势一作对比,想也知道谁会是最後的胜利者。

真可惜……

在酒吧会顾忌他人的眼光和耳朵,但是单独面对男子的时候,一护又开始後悔,还不如就在里面呢!

适才的怒气经冷风一吹,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沉默。

一开始也是这样子的,相对之时不知道该说什麽,便经常是沉默,然而,时光的脚步走得太慢,生命要延续下去,终究得充填一些东西。

他开始学习,学习过於年轻的十七年人类生活中,太多不曾接触过的知识。

博学的血族公爵是非常好的老师。

似乎也乐於他用学习来驱走之前过於消沉的状态,教得很是尽心。

慢慢地,将彼此展露在对方的眼中。

大多数时候在城堡中平静生活,骑马,练剑,钢琴,阅读……男子喜欢喝酒,却不准他碰,然而手指托住杯身轻轻晃荡着倾倒入唇中的姿态,却优雅得多久都不能忘却……

有时候会带着他到处旅游,欣赏恢宏的建筑,传世的画作,音乐会,酒会,各种展览,集市……开满鲜花的普罗旺斯,月光下,薰衣草随风轻轻摇曳,那鲜润的花香,似浸润了灵魂,温柔抚慰,淡淡叹息。

还记得那个时候,男子在薰衣草花田中清冷的拥抱,和恍似怜爱的亲吻。

还记得,月光在那深邃的眼中漂浮,明润的光泽中,有自己微微笑开的面影。

还记得,那一夜,格外温柔缠绵的爱抚和结合,让他错觉的以为,自己是在被爱。

两百年……两百年悠长的时光,发现的时候,男子的气息和温度已经渗透到了骨髓的深处,再也无法剥离。

愧疚着,却暗暗地滋生了贪心。

如果就这样直到时光的尽头……

对不起,露琪亚……

终究,心灵也在身体之後,背叛了你。

因为我还活着,还有感觉,还会……滋生出以为不可能再有的,爱。

可是和教廷的战争爆发了。

从前认识的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之後的教廷,与他何干呢?

但是,在不信任的声音响起之後,男人居然认同了。

惊愕,直到被驱逐出德国,还不曾回过神来。

为什麽……就这麽简单的,被放弃了?

为什麽……

厌倦了吗?

那麽多那麽多夜晚,仿佛要将骨血全部嵌入一般的拥抱和纠缠,以为自己被这个寂寞的人如此需要着……只是……错觉而已吗?

两百年……原来只是我做了一个虚幻的梦,再绮丽,也是假的,却愚蠢地陷了进去。

梦醒了……没有了家人,没有了责任,不属於光明也不再属於黑暗,游离在人类社会之外——刻骨的孤独,和不被需要的空茫。

去过美洲,非洲,亚洲,甚至澳大利亚,不停地流浪,五十年的浮光掠影中,任沧桑种进了眼底,心中。

不是没有怨恨和委屈的,只是无数次提醒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依然在重逢的刹那,爆发了。

挥之即去已经够了,还要呼之即来麽?

“战争,结束了。”

“…………不关我的事。”

“一护……”叹息,“驱逐,只是不想失去你。”

什麽?!

愕然驻足。

“血族,还有黑暗议会,有很多人不希望你活下来,你如果参战,不是死在教廷手中,就是死在友方的暗算之下。”

“你是在向我解释吗?”

“是!”

“驱逐我,是因为不希望失去我?”

“不错。”

“……为什麽?”

“你不明白吗?”

“你不说,我怎麽明白?”

“傻瓜……”悠长的叹息声中,从背後环绕过来的手臂,带着暌违已久的雅致幽香,“你该明白的。”

“我不明白。”坚持着重复。

那隐隐浮上来的,类似真相的东西,我想听你亲口说出。

“真的感觉不到吗?我待你……好吧……”一字一句地吐出音节,那般坚定,不容怀疑,“黑崎一护,你是我承认的,也是唯一想要的伴侣。”

!!!!!!

“在黑暗世界,血族的初拥被称为“黑暗的礼物”,从不会因为憎恨而赠予,只会源於爱。”

一护睁大了眼睛。

那里面有种酸涩的热意想要涌出。

被拥住的颤抖,被轻柔抚摸过的伤口,被……接纳的爱……

眼睛酸涩愈甚,却已经不想强忍。

那一颗隐忍了五十年的泪,终於冲出了眼眶,无声划过脸颊。

“我爱你,黑崎一护。”

转过脸,夜色中,男子俊美如昔的面容无比安详,充满自信的神采宛如夜之王者,“回到我身边,一护!”

还用说什麽呢?五十年流浪的孤独和思念,不就是在等待这样一句话吗?

等待得心田都已荒芜,却依然坚持着不愿放弃。

因为都还活着,因为还怀有希望。

一护梗咽着转过身,将泪水和满怀无以言表的情绪,埋入了男子的怀抱。

“……别再赶我走了。”

“再不会了。”收紧了怀抱,男子清冽的容颜,泛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捧起少年凝露的脸颊,怜爱地吻住了那颤抖着的嘴唇。

少年仰头热烈地反应着,开启了嘴唇迎接男子坚定的探索。

唇舌濡湿的交缠,缠绕出罂粟的芬芳和热度。

琥珀色的眸子融化了,甜美如醉,蜜意流溢。

灼热的吸附,只是唇舌的交融,身体就为那流窜的电流骚动不安起来。

寂寞了太久的身体,孤独了太久的心……两人都是……

“回去!”拥住细细喘息不已的少年,“回你住的地方。”

沉暗下来的眼和更形低沉的声音,连拥抱也透露出那份急切。

一护羞愧於自己心脏为这般渴求的热切紧缩。

“不用这麽急吧……唔……”口是心非的词句再度被吻住了,深而狂野的吻,极力挑逗着他的热情,用力噬咬着柔软的唇瓣,“要你!现在!”

於是少年再也吐不出反对的词句。

“就在前面……”

扣紧的十指,掌心传递的温度,男子未曾进食却隐隐透出血色的侧脸……冰冷的夜风也吹不走的热度,弥漫了满脸。

脚下明明是冰冷的冻土,却像步入了柔软的云端。

幸福得眩晕。

穿过黯淡的走廊打开门进去,被猛然压到了关闭的门板上热吻的迷乱中,一护全心全意地拥抱住了所爱的人。

也拥抱了这永恒的夜色。

游弋於黑暗中,吸血为生的永恒。

直到时间的尽头吗?

如果是和你一起,再不分离的话……

我愿意!

——end——

这是《永夜》的後篇,虽然隔了将近三百年,他们终究还是幸福了,^_^,嗯嗯,前两百多年是一直在一起的,後面五十多年一护独自流浪,白哉则跟黑暗议会一起跟教廷作对,不过一直派人关注着一护,保护他,所以才能在战争结束後第一时间赶来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