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渴望出战,当大萤幕上第一单打的对阵双方出现切原赤也的名字时,少年精致的容颜蒙上了一层阴影。
默默地转身,将球袋搭上肩膀,他没有理会不二担忧的低唤,转身离去。
球场外,来时阳光灿烂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厚厚的阴云覆盖,大雨如注。抬手拉低帽檐,少年低垂着头跨入无边的雨幕。
那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当迹部匆匆走出球场时,一眼就发现了站在单人训练场地里面对墙壁独自练球的少年。放轻了脚步,缓缓靠近那每一球都击打得无比认真的孩子,他没有出声,只是半眯起眼眸静静注视着那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了,可他依然没有丝毫要去避雨的意思,专注得让迹部胸口有微微的疼。
但这样下去,会生病吧。轻轻叹了口气,迹部在沈默观察了许久之後,终於开口道:“这麽大的雨看不到吗,小猫?”
熟悉的嗓音让金色的瞳仁微微收缩,少年没有回头,仍旧一下一下挥动着球拍。
这样的倔强让迹部忍不住生气,大步走上去挡在少年身前,抬手抓住笔直飞来的明黄色小球。掌心感受到的不同以往的沈重力道让他有些讶异的挑眉,转身面对少年,他皱眉喝道:“别练了,跟本大爷回去。”
“把球给我,猴子山大王。”轻蹙着精致的眉眼,少年仰头望着跟自己一样湿透了的迹部,脸上满是不悦。
长眉一拧,修长的手指抬高白色的帽檐,迹部毫不回避地迎上那双冷冷的猫眼,唇角扬起一抹轻嘲:“不能比赛就准备自暴自弃吗?这可不像你啊,小猫。”
一句不能比赛明显刺痛了少年的骄傲,愤怒地瞪视着泛起嘲讽笑意的深蓝眼眸,他咬牙怒道:“我只是不想站在那里看别人比赛!”
微怔,看着金色猫眸里那一闪而逝的受伤神情,迹部只觉得胸口的疼痛有加重的迹象。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少年拉进自己的怀抱,他叹了口气,道:“小猫,你该明白,即使不能出赛,你为这场比赛做出的努力并没有白废。”
後脑被温热的手掌按着,精致的小脸被迫贴上冰冷的布料,少年挣扎了几下後不再动弹,因为他听到了迹部略微急促的心跳。温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让他感到面上有微微的热。
原本的怒意被一点点的平息,抬手撑着迹部宽阔的胸膛退开些许距离,少年不自在地撇开头,咬着唇小声嘀咕:“猴子山大王什麽时候也学会安慰别人了。我不要猴子来安慰。”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迹部有磨牙的冲动。好笑又好气地将少年揽在身侧,他朝着球场的方向走去。“说点好听的话会死吗,啊嗯?”
“是你惹我的。”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地盯着迹部从自动售贩机里买来的热可哥,少年皱了皱眉,不满地拒绝:“我要芬达。”
“淋了雨还要喝芬达,存心给本大爷找不痛快是不是?”低沈的嗓音里华丽不在,满满都是抓狂的意味,迹部迳自拉开拉环,伸手捏住少年小巧的下颌灌进他嘴里。
甜腻的液体涌入口中,让少年不由自主地呛咳,连忙推开迹部的手。擦了擦嘴角,他微怒地瞪着对方,提高了嗓音:“猴子山大王你疯了吗?”
“本大爷的确快被你这只不听话的小猫给气疯了!”紧拧着眉看着少年因为咳嗽微微泛红的小脸,迹部将手里的饮料塞到他手里,沈声道:“喝点热的暖一暖,等下去换件衣服。要是生病了本大爷可不会浪费时间来看你。”
知道迹部是在关心自己,但少年还是咽不下被强迫灌下热可哥的羞恼,扭头哼道:“猴子山大王你还是注意下自己的肩膀吧,摔得那麽重。”
从那别扭的声音里听出了关怀,迹部的心情没有来的大好,柔和了一直阴沈着的眼眸。抬手揭掉少年湿漉漉的帽子,修长的手指缓缓梳理着墨绿色的发丝,他低低地笑着:“已经检查过了,只是肌肉受伤而已。”
不过迹部的笑也只维持了片刻,少年接下来的话让他恨不得将这只坏嘴的猫痛打一顿。少年是这麽说的:“真田学长打得比你好。”
深深吸气,强迫自己不要有太过不华丽的举动,迹部咬着牙捏住那拽拽的小脸,怒道:“你居然敢说真田那家夥打得比本大爷好!不是本大爷的唐怀瑟发球,比赛老早就输了。”
“痛!放手!”抬手想要反击,却没想到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蠢蠢欲动的手指只捏到了空气。很不满意地撇了撇嘴,少年哼道:“猴子山大王才不肯输掉比赛呢。”
少年的话让迹部很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最终只能挫败地叹了口气。
这先狠狠把人贬低又赞美一句的习惯跟谁学的?他应该感到高兴吗?因为这小家夥对自己如此有信心?
“呐,猴子山大王,那个什麽唐怀瑟发球以前怎麽没见过。”啜了口香甜的热可哥,少年仰起头望着迹部,微顿了片刻又道:“不要经常用,对手腕负担很大。”
淡淡的笑了笑,迹部放柔了目光回望满是认真的猫眼,带着些许宠溺地揉了揉少年湿润的发,傲然轻哼:“本大爷知道,会再研究研究怎麽做更好。”
手塚走出球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景象。迹部的手正搁在少年的头顶,唇侧漾着温柔的浅笑;而那记忆里总是骄傲的孩子似乎对这样的动作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心口没有由来的一痛,呆站在原地,让他不知道自己该迎上去还是转身离开。他是带了好消息而来的,第一单打的切原因为受伤而弃权,接下来的比赛应该由那孩子出战了。
原本满心期待着那孩子会对他露出欢喜的笑容,却在这一刻让他的心沈入了看不到希望的黑暗里。
越前,你和迹部的关系是从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融洽的?你在他面前,总是这麽不设防,现在如此,在德国的时候也是这样。
相比少年的迟钝,早在手塚出现的那一刻,迹部已经发现了他。手塚黯然的表情没能躲过他的眼,带着一点点的刻意,修长的手指刮了刮精致的小脸,迹部抬头好整以暇地迎上那双清冷的凤眸。“有事吗,手塚?”
“部长?”听着迹部的话,少年连忙转过头看向手塚,金色的猫眸里带着点点的怯意。那一巴掌带给他的阴影,至今无法淡去。
少年的表情让手塚不自觉地皱眉。他害怕自己?即使只有那麽一点点,手塚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是在之前的相处里从未有过的事情,也许就是那一巴掌带来的後果吧。
心底浮起无声的冷笑,仿佛在嘲弄着自己的咎由自取,手塚的面色越发难看了。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住紊乱的心绪,他望着少年,轻声道:“轮到你了,越前。”
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少年愣愣地望着手塚,好半天才低声问:“不是切原吗?”
“本来是他的,可他受伤了。按照组委会商定的最新赛制,由你代替他完成接下来的比赛。”静静凝望着渐渐泛起喜悦的猫眼,手塚上前一步靠近他,放柔了嗓音:“跟我走吧。”
一句“跟我走吧”,让本来只是抱着看戏心情的迹部无端地不爽。微挑着飞扬的眉,修长的手指轻握着少年瘦小的肩膀将他推向球场的入口,他沈声道:“去吧,赢不了比赛本大爷可饶不了你。”
“猴子山大王你还差得远呢。”骄傲地斜睨了一眼迹部,少年微扬起唇角,脚步轻快地向球场内走去。
叫住想要跟上去的手塚,迹部抿了抿唇,半眯起眼眸盯着手塚写满疑问的眼。沈默了片刻之後,他淡淡地道:“打小家夥耳光这种不华丽的事,本大爷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了。”
清冷的凤眸无法掩饰的复杂,手塚微微狼狈地躲开那锐利冷淡的注视,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