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哭够时,马克杯也已经透出冷意。
我恍惚地回想起当时触摸那孩子时,她的体温也是再也不会温热的、让人几乎也跟着停止呼吸的冰冷。我只能不停地摸着她的脸庞,却发现自己的体温怎样也温暖不了她,只是徒然地让自己的温度被太平间的冰冷带走。
我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但是见到她的屍体那一刻,却霍然发现地狱底下还有无尽的深渊。
「被领养後再见到那个孩子时,我就发现她的脸颊有被人掴掌的红肿。她笑着对我说,『卫姊,别担心,只是在学校劝架时被波及的…』,她真是个非常贴心的女孩。」我每当回想起这段回忆,都会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麽、为什麽没有早点发现。
「为什麽这麽好的女孩,他们忍心这样对待她呢?」
「为什麽我没有发现她的笑容其实是痛苦的隐忍呢?」
再多的自责,也无法换回那女孩纯真的微笑了。
是啊,即使我把那些凶手全都剁碎,杀死那个肮脏的杀人犯,那个女孩也回不来了。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机械地吐出从他人口中听见的检验报告:「她是被掐死的,死前曾遭多人性侵。下半身有严重的撕裂伤,耳後及腋下皆有被烟头烫过的疤痕。」很聪明的罪犯,烫在耳後及腋下都是极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这是只有惯犯才明白的手法。
我诧异自己能如此冷静,脑海里自己已经分为两半,一半的自己理性的面对并分析着这残忍的事实;另一半的自己则是噬血地说着『呐,让他们也试试被活活撕裂的感觉吧。我的心痛到像是快被撕破,杀了他们或许就不会这麽痛了…杀了他们吧…』
「值得庆幸的是,她在轮暴前被注射毒品,所以不会那麽痛苦吧。」我知道现在露出的来笑容一定比哭更加扭曲。
恨意吞噬我的灵魂,我却只能以麻木阻止它。
从头到尾都静静听着的冥漾学长什麽话也没说,他只是从他的座位站起来并走到我面前。
他蹲在我的面前,把我握紧成拳的双手轻柔地一一扳开手指,我才发现我用力过度握住拳头,有些长度的指甲都刺入掌肉里流出血来,但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只是展开双臂将我拥抱住,我惊讶了一下,但随即泪水又模糊了眼。
见到那孩子的遗体时,我没有流泪。
我以为,泪眶再也挤不出泪水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回抱住他,我将头靠在他温热的肩膀,让泪静静地流淌。而占据一半脑袋,那说着噬血话语的声音,也渐渐地消散,重新蛰伏回灵魂的底下。
我都向学院请了几天的假,为了处理後事与之後的刑事的事务。
因为死於非自然的死因,医院在通知我之前就已经上报给警方,而警方也介入调查这宗案件。
「对不起呢,不能让大家来看你最後一眼。」躺在代表着死亡的棺木里,她被化上精致美丽的妆,安静的模样就像是等着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只是,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她或许会遇到心仪的男孩子,然後再过几年,与之共偕老;或者这是一段失败的恋情,但是我会以长姊的身份开导她,把辜负她心意的男人揍到她开心为止。
如果我能尽早发现不对,她会活下去,仅管身心破碎;但至少她还活着,我们所有人会扶持着她,再也爬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会养着她,直到永远、直到死亡。
如果……
没有如果,她死了。
「像你这麽美丽又善良的天使,神一定会把你留在祂身边。」一遍遍轻抚她柔软的头发,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她说,但是不需要说了,因为她早已听不见。
为她系上十字项链,仅管上过妆容,但是还是能看见她脖子上紫黑的指印。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条与我配戴款式完全相同的项链,我温柔地环过她的脖子。
低头深深望向她最後一眼,我不再留恋地果断转身离开。
落地的夕阳映下了满地的红色,血液般的鲜红色,似乎将这个世界映照像是全溅染了血一样。
心情平静得不可思议,望着染血的大地,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笑了。
如果,世界没有给我能心服口服的交代。
那就由我亲手讨回该得的公平。
----
老人家看过《罪咎》里的一篇案例,被性侵的少女的父亲握住拳头看着法官、检察官以及八名加害者…等,所有的人经过他身边。他瞪着他们,法律没有给他以及他女儿公道。
正义,其实很无力的…
其实看到些女孩子被性侵的新闻,心里总是会泛起哀伤。
对於女孩子来说,这将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痛,为什麽那些人能这麽轻易就做出毁了别人一生的事情呢?
唉…这两篇是很沉重的章节,等等转换好心情再来敲轻松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