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流笑完花以陌之後,施了一道咒语再度把曲慕凡扔下温泉去,与刚才不同的是他将曲慕凡定在水里,犹如一根木桩直直插进水池动也不动,本来曲清流要叫花以陌再下水一次帮曲慕凡彻底的洗乾净,反正该看的都看光了,再摸上两把也不会有差。
後来看见小猴回来了,他改变了心意,改叫小猴下水去,小猴没几下就帮曲慕凡洗得乾乾净净,动作俐落得让花以陌惭愧的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他除了把凡儿看个精光之外,还亲了一次小嘴,结果正经事上面一件也没帮上忙。
曲清流笑容晏晏看着花以陌:「孙媳妇,你怎麽那麽傻啊,抱不动凡儿你就在他身上施个变轻咒语啊!」
花以陌後知後觉的啊了一声,接着没逃掉曲清流以厚黑上下揣度着自己:「孙媳妇,还是你早有预谋要看光凡儿,顺便亲个两口,你早说嘛,爷爷就不打扰你,闪得远远地让你摸个够本。」
花以陌无语,他除了想哭之外四处张望着:「......石头呢,石头在哪?」他找块石头把自己打昏了总该没事了吧?
最後在曲清流的帮忙下把曲慕凡运回曲家古宅的床上,当然是跟洗澡那时一模一样,光溜溜地一丝不挂。
曲清流对花以陌努了努嘴:「孙媳妇,别说爷爷对你不好,我给你制造机会,记得凡儿醒来之前要帮他把衣服穿好,不然你偷看他鸟儿的事情会穿帮。」
花以陌突然觉得曲慕凡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小脸简直比起曲爷爷可爱上一百倍。他刚才在温泉就想提醒爷爷帮凡儿穿好衣服,没想倒曲爷爷居然让凡儿一路溜鸟回曲家古宅,现在跟他说这句话,居心太险恶了有没有,花以陌摀脸。
***
曲慕凡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从脑袋到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痛,他一直处於半睡半醒当中,他梦见自己从万丈高空坠落全身摔成了血肉模糊的烂泥,接着又梦见自己溺毙在水里,在他几乎窒息痛苦欲绝的时候,他竟然梦见花以陌亲他,小嘴对小嘴的亲,把他的嘴当成冰糖葫芦上的糖衣,欲罢不能狠狠的吸吮着。
糖衣让他想起了客栈里让他几乎勃然色变的那碗苦涩的药,想起了花以陌望向曲剑星那双漂亮的大眼褶褶生辉,对照着自己如今满身的痛苦跟无奈,彷佛全天底下只有他流离失所。
他身陷囹圄进退维谷,怎麽做都称不上一个对字。
叫他乾乾脆脆的放弃花以陌他做不到,有时他也想着不爱似乎也无关紧要,就算花以陌不曾喜欢过他,依旧要嫁给他,给他生孩子。
也就这样吧,既然自己到死都舍不下花以陌,那麽他只能漠视自己,一句接着一句的没关系,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逼至最幽暗的角落,把那崇高的自尊一点一滴的掩埋。
梦中的场景倏地转换,他梦见自己以双手一点一滴的挖着土,哭得撕心裂肺,那个地方没有墓碑没有鲜花,只有一坯高高笼起的土丘证明着埋骨的那个人曾经存在於天地,那个人是谁?
梦中的自己趴在那坯土上痛哭失声,简直是恨不得也躺进土里面去,他才终於在醒悟过来,能够让他在意到这种地步的人还有谁?
十年如一日的渗进他的骨子里,让他不断地习惯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哭一笑,他可笑又荒唐的以为自己是那个人唯一的归宿,想不到那个他放在掌心上娇宠的人儿最终的归宿是自己为那人所挖的六尺坑洞,一个人孤伶伶的住进那黑洞洞的深坑,从此天上人间相隔,独留肝肠寸断的自己。
他想起了心中那块无字碑应该刻划的字,曲门花氏之墓,立碑人则刻着夫曲慕凡。
埋骨的人是花以陌,无论谁见了都要夸赞一番的美貌,如何的倾国倾城,如何的闭月羞花,可是相处的久了,他时常会忘记了花以陌的美貌,他只记起花以陌对他笑的模样,那双黑溜溜的大眼清澈见底,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里头,不需任何的矫饰,美丽浑然天成。
犹如十年前在桃花树下折了花送他的小小花以陌,一颗无声无息的种子自此深埋在他的心底,逐渐地扎根,待他发现时情根深种,为时已晚。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曲慕凡从埋骨的梦里醒来,走进了另一个梦。
他拖着疲惫深重的步伐一步步地往一座青铜大门走去,他摸了那偌大的钥匙孔,取下了挂在他颈子上的那副龙凤对佩,他将龙玉镶入阳极,将凤玉镶往阴极,阳对阴,龙对凤,乾对坤,大自然万物自成一格万法不离其宗,自此悟得繁衍的深意,天地万物生生不息。
他纳闷的看着深深锁起的门,为什麽没有开呢?
剧痛从他的胸口传来,他不由自主一僵,回首望去,他看见花以陌举剑刺穿他的心脏,那柄剑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细细的从剑柄到剑身摩挲着,一次又一次仔细的为他擦好剑,那柄剑叫做云魄,鄙睨云端,集天下精魄之所在,削铁如泥,他疲惫的闭起眼来,那柄剑是他母亲的遗物。
花以陌的眼眶满满的泪水泣不成声,捧着沾满血水的龙凤对佩交给了一个女人。
他记得他的胸膛疼得像火烧一样,最疼的却不是胸口的那个坑洞,而是在鲜血淋漓当中错付的一颗真心,动手杀他的人是他此生最爱的人,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他仍记得她抱着儿子给儿子唱歌,而他把她们环抱在自己的怀里,偶尔逗弄着儿子娇酣的小脸,一家敦伦的模样。
他想问她为什麽这麽做?直到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缓缓地打开,一阵强光炫花了他的眼,他自此失去知觉。
而这个梦的结尾,居然跟上一个埋骨的梦一样,转眼间他完好无缺的醒了过来,他的身边却躺着浑身鲜血淋漓的花以陌,惨白着一张脸逐渐冰冷气绝。
他梦见了花以陌在他的怀里死去两次,一次仍是跟现在相去不远少年的模样,另一次是穿着女装做少妇打扮的模样,霎时他觉得自己疯魔了,十年的朝朝夕夕转眼成空。
在他的脑子里梦跟现实不断的交错,不属於他的梦让他体验了梦里那个男人的伤心欲绝,那个男人也叫曲慕凡,他如愿以偿的娶了花以陌,生了一个长得像花以陌的漂亮儿子。
而属於他的部份,他见到小小花以陌拿了花送他,转眼间一抹墨色的身影在他的眼前停伫,问他:「凡儿,可有想我?」,在银楼里听见花魁香月姑娘压了花二少,花以陌的一张脸变了好几种脸色,有个共同点就是不是青就是白,他乐呵之余偷偷挑了一个发饰买下,转眼到了客栈,花以陌跟他套话龙凤对佩把他气个半死,那碗喝进肚子里的药难喝的要命,转眼间,他们出了客栈手牵着手跟随四方柱直入地宫,他记得在他可以逃脱的时候他却选择保护花以陌。
这些画面不断的在曲慕凡的脑海里交错着,他在昏迷中仍不断地冒着汗,浸湿了他的头发。
一只柔软的手在他的额间轻轻抚着,曲慕凡蓦地张大双眼想也不想就抓住了眼前的手,他看着眼前的花以陌一脸惊吓,惊吓完像只瑟瑟发抖的脸红的小白兔,会眨眨眼卖卖萌那种。
曲慕凡当然不知道花以陌的脸红来自於爷爷的杰作,趁着自己昏迷把自己拔光好几次,还当了回溜鸟侠。(如果他知道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爷爷的墓碑劈了当柴烧。)
花以陌下意识的遮着脸,一副很想跑的模样,让曲慕凡气得哼了声,甩开了花以陌的手翻了身又窝进棉被里睡。
花以陌见曲慕凡不理自己,又跑了回来摇了摇那颗大棉球,大棉球让他有规律的左右摇摆着,最後终於探出一张冰块脸:「你不是想跑吗?滚远一点,不要让我看到你。」
「凡儿,你有没有好一点?」花以陌氤氲着一双美丽的眸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半跪着在床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见你就什麽都不好了。」曲慕凡说完这句刺人的话,兀自抓着被子把自己闷了进去当一颗大棉球,不再理会花以陌。
「凡儿,你不要不理我啦,以後你说什麽我就听什麽,绝对绝对不会吭第二声,快出来啦。」
花以陌这才想到他刚见曲慕凡醒来的那一刻脸红心跳後逃跑,是不是他拔腿就跑伤了凡儿的心?他试着讨好曲慕凡:「我去摘花给你好不好?我看这里有种没见过的白色花儿,香香的闻起来很舒服。」
「那叫做栀子花。」曲慕凡这才转过身来看他。
「等我们出地宫也摘些回去种好不好?它的香味很好闻,可以晒乾了做个香囊。」花以陌开心的比划着,这种花儿的香气浓郁,想必他的妹妹跟母亲都会喜欢。
曲慕凡撑起下巴来问道:「你也给我做个香囊吗?」
「我又不会针线,怎麽做给你?」花以陌噘着嘴,他又见到曲慕凡哼了一声,连忙补救:「我叫我妹做给你好不好?」
曲慕凡又好笑又好气的问他:「你妹?」
花以陌点头如捣蒜。「嗯,好不好?」
「不是你做的我不要。」曲慕凡的嘴角微微一抽。
未出阁的管他是闺女还是侠女,管她是不是花家二少的庶妹,未出阁的女子亲手绣的香囊可以随便乱给吗?越过姐姐送给姐夫又该怎麽算这一笔糊涂帐?是不是叫他以後连花家妹妹一起收房,真是个绝世烂主意。
眼见是哄不好曲慕凡,花以陌苦着一张小脸,又提议着:「不如我来描红,画好花样交给绣娘缝香囊可好?」
那真要笑掉人家大牙啦,锈娘往往接的活儿都是大件的绣品,香囊这东西谁家不会绣?不过是巴掌大的东西罢了,偏偏他就不会绣,他又不是天生注定给凡儿当老婆的。十几岁时读书练武期盼能有一番作为,而不是如家中妹妹一般日日倚着窗棂学女红读女诫。
曲慕凡依然不吭一声,撇过头去翻身继续睡。花以陌无奈之余只好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小猴摘香焦,一会儿就回来。」只期望他回来的那个时候凡儿消了气,不要不理他了。
花以陌还不晓得曲慕凡究竟气些什麽?是气自己见了他就跑吗?还是记恨自己拖累了他,害他摔成重伤。花以陌边摘着香焦边想着,往常让自己生气的事情,不管再气都一样,转头就忘了,不晓得凡儿会不会跟自己一样,转头也忘了,若是这样就太好了,到时再哄哄他也就了事了吧?花以陌乐滋滋的摘着香焦哼着小调,当来地宫渡假。
不得不说花以陌实在想得太美了,曲慕凡看过的书五遍可以倒背如流,若是花以陌三岁就认识他,他恐怕连花以陌几岁掉完最後一颗乳牙,最後一次尿床是几岁都一清二楚了若指掌,他在五岁半第一次见花以陌就把七岁的花以陌堵得回家找娘亲哭诉,要他不记得,敲敲他的头试试看吧,也许失忆了就真不记得了,除了失忆之外没有其它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