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何有之鎮 — 桃巖篇18

几乎所有人也看出洛桃华所说的有九成是谎言,明明就是这小子气岩浚在人间乐不思蜀,故意把情况说反。但林庶这人对於相熟的人全无机心,说什麽他就信什麽,洛桃华跟洛梢又是感情最亲的兄弟,时常过来买醉,一醉了便说糊涂话,林庶在旁听得多,就信以为真。

岩浚听到哭笑不得,一察觉到情绪波动,又强自压下。一提到洛桃华,无论这人在场与否,岩浚本来平静的心便生出许多情绪,必须强逼自己回到心无杂念之境。他暗叹,可见是修为未足。

“林兄,洛……华主子往後说的事,你也别信了,信梢儿的话就好了。”岩浚在说过人间生活後,再三叮嘱。

“是吗?梢儿的话能信?”林庶大惑不解:“我怎麽觉得华主子比梢儿稳重十倍有多。”

“不不,必定是梢儿的话可信得多,华主子生性风流,狡猾如狐,扯谎不眨眼,孩子气,霸道顽劣,常常要人对他迁就万分。反而梢儿温润如玉,大方有礼,你事事听他言,准是没错。”岩浚刚说完,又察觉到自己不自觉数落着洛桃华,投放太多感情,心烦不已。

林庶本想反驳,可见到岩浚忽然一脸黯然,知他心情不佳,就不说了。事实上,洛梢对外人谦恭有礼,骨子里尽是桃花洛族的各种坏品性,骗林庶做羞耻之举也是常事。林庶是标准的大事精明,小事糊涂之人,向来信从岩浚,知他本身道行极高,只道他所讲的均是金石良言,迟疑後才说:“好,那以後我就尽信梢儿之言。”

这时洛梢不在楼中,想必料不到岩浚这三言两语,使本来反叛的林庶在一段短暂日子里,忽然变得千依百顺。

说着,两个粉雕玉琢、身衣短袖衫短裤子的小童跑进来,模样近似四五岁的童子,笑眯眯的看着岩浚,便争着爬上他大腿。

“这两个不肖子是我七年前生下的,短头发的乳名叫细细,长头发的叫小微。”林庶见着两个小娃把岩浚当成树木似的,一个手脚并用地缠上他前胸,另一个则抱着他大腿不肯放,重重叹息:“他们俩是双胞胎,都是桃花妖,性子比洛梢顽劣百倍,也不知跟谁学的,学得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四处行骗。他们出生以来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们还以为他们是真哑巴。三年前,碰着他俩单独在房,我跟梢儿在外面偷听,才知他俩私下像是开笼雀般说个不停,讨论骗人的计划。他们很少亲近别人,也许是岩大哥你的气息天生能吸引花妖,他俩才巴着你不放。”

岩浚在人间共有六名儿女,自是熟悉带小孩,这时把什麽仙道妖道的东西抛开,一见了孩子心里便欢,和他们说着童言童语、做游戏。

林庶在旁看着,说:“我听当家提过你可以成仙的事,本来也为你高兴。但现在……我却觉得你当了仙也未必快乐。你刚才一提起华主子就大动肝火,现在一看到我两个孩儿就乐,若你当了仙,不笑不语,终日只为修练而活,你真的乐於此道吗?我们为妖,便是想好似人一般活着,有尊严、有文化、有喜乐,何以这妖道走得久了,反而忘却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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