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光雾蒙蒙的有些不似真实,隐隐地在飘散的云层後透光。
「……这里是台湾。隶属亚洲,位於中国大陆旁侧的小岛国,气候温和暖湿,科技尚算进步……」低沉的声音在一班夜晚通往台湾的班机上响起。
是个保镳装扮的男人所描述。
「Harry,InEnglish.(说英文。)」在他所站立的旁边座上所坐的,身着深色大衣的年轻男子不轻不重地打断,声音有些冷漠。
他戴上了大衣的连帽和口罩,看不清他的面貌,更遑论神情了。
「Excuseme,It\'sreallyaseriousmistakethatIhavedone.(抱歉,是我无礼疏忽了。)」虽是这般认错,被称作「Harry」的男人声音丝毫未带任何抱歉或者惶恐,平淡的如同是在叙述一件非关己身的直述句。
年轻男子发出一个单音节回应,表示谅解。
班机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俩,而显得偌大的机舱里回荡着对台湾的英文描述。
「OK,Igotthat.」未带情绪的漠漠声音从年轻男子口中所出,而Harry止住了声音,默默地退开。
年轻男子将帽子掀开,有些热又似不耐地拉拉衣领。
台湾於欧洲而言是个如此炎热的岛国,究竟母皇派我至此有何用意?
苏醒後这两年他虽已精通多国语言,但那也仅是南欧的几国母语,他从不曾认为有必要学习中文,然而今年他的母皇却要他来到台湾驻留,管理族裔。
这没有理由。他头脑的思绪杂乱如麻,闭上了眼睛。
飞机还在飞行年轻男子望向窗外一双清澈的碧眸如水平淡却又泛起淡淡的涟漪。
难道母亲还没放弃要寻找「她」麽?他的眸沉沉地,碧眼闪着光。
一、嗜血之族
梁蓊郁将国文课本摆在客厅的长桌上,电视上播放着晨间新闻。
她轻轻咬了一口夹蛋的吐司,微笑地朝厨房喊了一声:「爸。」
梁爸爸解下身上的米色围裙,走到客厅,坐在梁蓊郁身旁的沙发上。「怎麽了?」
「爸,这吐司烤得太棒了,我就喜欢这有点焦,又松软的口感。」
「是吗?烤了三分半我还以为太久了呢。」
「不会呢。」梁蓊郁笑咪咪地道。
她低下头,往後翻了一页。「爸,这题证明题我有点不会。」
梁爸爸接过她的数学讲义,沉吟了一下。「小蓊,你在课堂上抄的重点有错,你看这边...」他拿起红笔在纸面上改了一下,继续说:「你看,这样,你能解这题证明了吧?」
梁蓊郁仔细读了一下,随即露出释然的微笑。「OK,这题我会了。谢谢爸。」
他略略点头,看向二楼。「南儿还没起床?」
「我去叫她好了,爸。」她正要起身,却听见楼梯传来无精打采的脚步声,与毫无违和感的秽语抱怨。「MD,梁爸,抱歉我以为今天是礼拜天!God,好累啊~」
「今天可是礼拜一呢,南儿,那边有烤好的吐司。」梁爸指了指厨房的餐桌上。
「谢谢梁爸。」
「魏南儿,你也不想想这里是我家,这个帮你准备早餐的可是我的帅爸爸啊,不知足还冒冒失失的,还真以为这里是你家啊。」
「梁蓊郁,你吵屁啊,梁爸这麽帅这麽年轻,人家是把他当成哥哥~」
她们两个瞪视了一阵,梁蓊郁向她扮了个鬼脸,「我去读数学。哼。」
「靠,今天考数学啊~我没读欸~」
「真亏你还是第二志愿的学生啊。跟你同校简直降低我的水准。」梁蓊郁凉凉地嘲讽她。
「怎麽办,呜呜。」南儿对着天花板做个哭泣的姿态。
「你去学校问小喜啦,担心什麽,下午才考。」
「吼,你不早说,妈的。」魏南儿美丽的眸翻了个大白眼,然後大步地走向厨房餐桌,咬了一口吐司:「好吃~」
她咬着吐司坐到梁蓊郁和梁夜孑身边的空位,一时客厅里都没有人说话,晨间新闻的播报声就这样充满整个空间。
「街道又出现血被吸乾致死的屍体。事发县市极度恐慌。法医判定伤口於受害少女颈上的两孔类似獠牙的齿痕,可是身体其他的地方、器官皆完好,死前也未遭侵犯。并且排除是情杀、纠纷。关於昨晚命案的最新进度,内棚将画面连接至现场。」
「是吸血鬼、一定是吸血鬼!」连线报导那端传来一阵恐慌地喊叫。家属凄厉的哭声和现场的警鸣不断,混乱不堪。
梁蓊郁的褐色眼眸微微闪动,抿着唇继续研读手中的数学习题。
魏南儿的表情很不以为然,她轻蔑地说;「唉现在的杀人犯还真狠毒。狠毒也就算了,还非得误导社会大众。」
梁蓊郁没有表达立场,转头看向一脸凝重的父亲,轻声问道:「爸,下礼拜堂哥、堂姐要回来是吗?」
「对。」他扯开温柔的微笑,回答。
「阿银和伊人啊?好久不见了说。」魏南儿插嘴道,开始照镜子上妆。
「也好久没看到夜孤叔了。」蓊郁叹了一声。「爸,叔叔家的事处理完了麽?」
「事情大概告一段落了吧。孤这次也会回来。」梁夜孑走向厨房,从冰箱拿了一瓶高脂牛奶和一瓶低脂牛奶。
他将高脂牛奶放在梁蓊郁前的桌上,把低脂的递给魏南儿。
「小蓊这几天熬夜补些养分吧。南儿减肥也要有个限度,你已经很瘦了。」他笑咪咪地望着两人。
「谢谢爸。」
「哇,梁爸好贴心,我好爱你~」
「南,你少来噢,我爸可是有妈妈了。」梁蓊郁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可一会儿便笑意全无。
梁夜孑收拾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几秒钟。但他旋即笑了起来,一派轻松地说:「有个年轻的美眉喜欢固然很棒,但梁爸早就有个老婆大人了呢。」
魏南儿的脸上有些尴尬,毕竟梁妈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们还这样揭开他的旧疤。她瞪向梁蓊郁。而梁蓊郁的眼中也少不了歉疚、自责。
「...梁爸,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爸,对不起,我不应该乱讲话...」
梁夜孑搔了搔亮银色的发,皱眉看着她们:「你们这是怎麽了,这样我反而不习惯。」
她们勉强地挤了微笑,继续自己的事。
新闻主播继续播导:「吸血鬼的历史可追溯至十七、八世纪的东欧地区。相传需仰靠人类或者生物的血液长年生活,甚至能够长生不死。近年来吸血鬼的故事不断被经由小说、剧本、电影改写,这传说中的嗜血之族如今竟可能出现於台湾...」过分冷静客观的女声响在梁家的客厅里,特别令人害怕。
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照在三人面容上都是苍白。梁夜孑的脸上是晦暗不明的沉思;魏南儿脸上是欲言又止的慌乱;梁蓊郁的神情则几乎是冷漠。
室内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嗜血之族」这四个字重复在梁蓊郁的脑海中,震耳欲聋地重复。她想起昨晚和那个自称血族的男子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