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反骨小子女天師 | 真祖卷(完) — 第八話  雞飛狗跳

日正当中,毛大钧仍眷恋着被褥,一个劲儿地打呼噜,但毛大正一早在田里忙碌,汗都不知滴了几回,岂料他中午回家吃顿饭,毛大钧竟还赖在床上。

毛大正顿时火冒三丈,心道这几年毛大钧在街市摆个相命摊,不是贪睡起晚就是藉词开溜了去,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连摊子也不摆了,不到晚饭时候不见回来。想到这儿,一股气冲了脑门,闯进房里想揪他弟弟起床,却让芸娘好言劝阻给拉回厅堂,轻声道:「你就让他睡,我昨夜起身喝水,他房里烛火还没灭呢。」

「难道任由他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吗?」

「相公,小叔这几日不知忙些什麽,总是很晚才回来。等过阵子他忙完了,再问问他也不迟。」芸娘为人温婉勤奋,娘家的教诲便是要她出嫁後对婆家之人言听计从,事事不违。她可听入了心,总是再三任由毛大钧懒散,自个儿也不着恼。

毛大正叉着腰,怒火难息:「想到这儿我就有气。晚饭时间不见他回来,咱家又不经商买办,耕活也由我担了去,他能忙些什麽?以前有娘亲宠着他,我已由他去了,现在连你也护着他,你瞧,他日子就是过得太安逸,才从不替家里设想。你这当嫂子的也该对他多番管教,怎能次次这麽纵容他。」

毛大正在气头上,语气不觉苛刻了些,芸娘无端受了骂,心中难免委屈。毛大钧向来我行我素,有一顿吃一顿,从不担忧家中情况。毛老爹年纪大了,还得外出挣钱贴补家用,看在毛大正眼里是又怜又气。以前家中只有他父子三人,靠着仅存的祖田还不至於挨饿,如今多了芸娘,不多时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儿要养,家用更添拮局,也难怪毛大正如此气愤。

「怎麽,大钧还没起床?」毛老爹偕马银霜回家吃顿午饭,恰巧赶上这一幕。

毛老爹这一火,此刻恐怕更难安宁,芸娘只盼家中和乐,不愿大夥争吵,急忙搀扶着毛老爹,好言道:「公公,我们先吃饭,您身子不好,就别动气。晚些我再叫小叔起床,着市集摆摊子去。」

「大正,去叫醒大钧。」

市集就得贪早才能占得一位,便是此时叫醒毛大钧,哪还有地方容他摆摊算命。毛老爹连饭也不肯吃,压着怒火坐在堂中等候。这几日毛大钧行为举止怪异,他早是忍耐不住,这次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毛大正冲入房中将被子一掀,朝毛大钧吼了几句,惊醒了他的美梦,他睁开惺忪睡眼,见毛大正一脸怒意,只得揉揉双眼,带着困意来到厅堂,却见爹居堂正坐,杵着手杖一言不发。

「爹,什麽事?」

「给我跪下!」毛老爹怒吼一声。

「……」毛大钧不知爹怒从何来,心里极是纳闷。却见马银霜也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模样,他若跪了下来,这脸往哪儿搁,「爹,您有话慢慢说,到底发生什麽事?」

「叫你跪下没听见吗?」

毛大钧叹了一气,不情愿地跪了。

「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忙些什麽,非得到黑灯瞎呼了才肯回来。现在什麽时辰了,你大哥田里的活儿都做了一半,你竟还贪睡,连摊子都不摆了?就连银霜还每日上我那儿去,帮我解签算命,你又做了什麽?你今儿不老老实实地说,看我放不放过你。」

毛老爹的手杖重重一敲,毛大钧实在有口难言。雪凝那事迫在眉睫,说了出去,他们帮不上力也就罢了,若让消息走漏,雪凝在簪月楼的日子就更苦了。

「爹,孩儿不是不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毛大钧为难道。

「是不是真要气死我你才甘愿。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一无所长,你虚长银霜几岁,却不如她这般勤勉。爹没多少日子好活,你大哥又已成亲,待我走後,你又能依靠谁去,真要你大哥养你一辈子是不?」

「爹,总之我现在有要紧的事做。我答应您,这事儿一成,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不让您跟大哥担心了,行吗?」毛大钧苦着脸。

「好,那你说,到底是什麽要紧事?我就不信这事儿有多重要,连我们也说不得。」

「……」

「说!」毛老爹大吼。

毛老爹怒气正盛,芸娘不由得忧心,他这一气肯定又犯病,毛大正也急道:「爹,身子要紧……」

「说啊!」

毛大钧让人一逼,忍不住也执拗:「总之就是不能说!」

毛老爹听了,火气直冒,拿起手杖便要狠狠敲上一记。毛大正跟芸娘一见,大吃一惊,便要扑上前去阻止。只见马银霜挡在毛大钧身前,伸手接下那一杖,「老爹,这事儿不关大钧哥哥,是我的主意。」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万分。

「你……你说什麽?」毛老爹一怔。

「这事儿不是咱们不愿跟您说,不过看在我面子上,您就让大钧哥哥先处理好这事儿。他为了这事儿没睡上几日好觉,连饭也没好好吃,若不是有苦衷,咱们绝不会瞒您。」马银霜说得恳切。

毛老爹放下手杖,独个儿沉思不语,看来仍未消气,只不过马银霜说得真切,他就姑且相信毛大钧一次,「好,就冲银霜这番话,你赶紧将事办一办,事成了便好好做人,这是我最後一次给你机会。」

「知道了。」毛大钧低头道。

芸娘总算放宽心,搀扶着毛老爹进内堂用膳,毛大正也不再多说什麽,望了一眼毛大钧,随同爹走了进去。

「谢谢你。」毛大钧站起身,发自内心道谢。

马银霜道:「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因为老爹。老爹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他待我如家人一般,我不愿见他犯病。总之,你还是赶紧把你口中的要紧事办妥了,别再让老爹担心。我回客栈了。」

「你不吃顿饭再走?」毛大钧挽留道。

「有我在,你还吃得下饭?方才你那一跪,可什麽脸都丢尽了。」马银霜白了他一眼,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臭ㄚ头,说没几句好话,又开始尖酸刻薄了。」毛大钧咬牙切齿。

簪月楼一如以往,来人是络绎不绝,酒色糜烂。红姨忙着招呼客人,吆喝着姑娘们下楼接待,几日来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红姨渐渐忘了那日悟莲居士所说,将什麽狐妖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大爷,我先敬您一杯,待会水仙打扮好就下来,您多担待啊。」红姨笑得合不拢嘴。

「行了,红姨一句话,多等这一会儿也无妨。」

红姨一口气将酒喝了,这般豪气,让一桌客人更是鼓噪不停,「清儿,端瓶女儿红来,好好招待陈大爷。」

红姨爽快地请了瓶酒,清儿本在收拾着客人走後的杯盘,连忙擦擦手,忙道:「好,马上来。」

清儿原本已支给怜星使唤,但怎麽也没想到红姨不多时又改了主意,缓了怜星挂牌的日期。正庆幸自己跟了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终究是命运弄人,自己还是得干这些粗活儿,想着已是叹息。

「红姨,酒来了……」清儿小心翼翼地捧着酒来了厅堂,忽地,她大嚷一声,那瓶女儿红砰地一声碎在地上。

「唉呀,你这臭ㄚ头,好好一瓶女儿红让你毁了。」红姨望着地上的酒瓶,气愤地掐着清儿的手臂。

怎知清儿动也不动,满脸惊慌地指指墙壁,颤声道:「红……红姨……」

「你傻了怎麽着……」红姨怒斥,顺着清儿手指的方向瞧了去。红姨顿时惊叫一声,双脚就快软了。那桌客人好奇往墙壁一看,纷纷跳了起来,往後退了几步,惊恐道:「这……这是……」

「快走啊,邪门了,再待下去连命都没了。」陈大爷吆喝一声,那一桌子人全随着一哄而散。众人也往墙壁那儿瞧去,这一看吓得几人脚软倒地,接二连三爬了出去。

悦容在楼上听得声响,忍不住下楼一探究竟,她挨到红姨身旁,清晰而见一颗狐狸头醒目地在墙壁上,吓得连话也说不出,频频发抖。

「红姨,你倒是说话呀。」怜星不知何时站在红姨身旁。

红姨咽了咽口水,语气仍有恐惧:「我们先别吓自己,这搞不好只是斑痕,簪月楼开了几十年,有这些……这些旧痕也在所难免……」

怜星抓着红姨的手,恐惧道:「红姨,那悟莲居士说的会不会是真?」

「不会的,簪月楼开了这些年了,从来没出……出过事,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那个……那谁儿,你把这痕迹清乾净了。」红姨强装镇定。

清儿连连摇头,惊惧道:「红姨,您别唤我,我怕……」

「要你清就清,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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