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梳洗过後,白里透红的肌肤一显无疑,ㄚ鬟细心替她装扮,怜星在镜中望着自己,感觉很久没仔细望过自己的脸,看着都有些陌生。雪凝也不由得望得出神,方才她一身污浊,没想到梳洗过後竟是这般艳光照人,比悦容还美上几分。
「怜星姑娘,这打扮可以吗?」那ㄚ鬟从镜中望着怜星,笑了笑。
「谢谢你,你的手艺不错。你叫什麽名儿,来这多久了?」
「我叫清儿,半个月前才来的。」
「你怎会来到这儿呢?」
清儿低声道:「咱家穷,爹好不容易做了点小生意却入不敷出,欠了不少债。後来我打听到簪月楼的月银不少,才自个儿上这儿做工。」
怜星若有所思道:「那还差多少银子呢?」
「欠得不多,一年左右我就能还清啦。到时我就能回家了。」
「那就好。」怜星点点头,心道红姨做事果然俐落,深怕她在那群ㄚ鬟面前抬不起头,特意遣来刚入楼的ㄚ头供她使唤。新来的ㄚ头不知前事,自然会好好听怜星吩咐。
「已经没你的事了,今儿你就休息吧。」
「可以休息了?」清儿大眼一睁,她之前专干些递茶送餐的事,忙完还得负责清扫的工作,没到夜深是不可能休息,可现在才过午後,竟然可以伸腰舒展,她连想都不敢想。
怜星淡淡一笑:「去吧,有事我会再唤你。」
清儿眉开眼笑地走了,房里只剩雪凝独自跟怜星相对。雪凝低着头不敢望她一眼,久久,怜星都没出声唤她,她忍不住偷偷瞧上一眼,才发现她坐在镜前发怔。雪凝也不敢出声干扰,只得静静站着。
「在我之前,有姑娘们教过你本事吗?」
怜星忽然出声,雪凝一惊,连忙回话:「没有,来这儿後我只做过些杂活。」
「原来你也在杂妓房,我倒没印象。是了,我根本也无心记着人……」怜星喃喃自语。
雪凝见她总是若有所思,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姑娘们待你好不好?」
雪凝一听,可不敢回话,望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怜星又幽幽道:「自然不会有人待你好,人情冷暖,大家只知锦上添花,像我们这些卑贱的ㄚ头,只求不受人欺凌已是万幸了……」
雪凝有感而发,听得怜星说得如此凄凉,想起自己这些年受的凌辱,眼眶也不禁泛红。
怜星起身走近雪凝,由头到脚瞧了一回,她抬起雪凝的脸庞,仔细地看了看:「长得很美,你应该不是正常买卖来的ㄚ头吧。」
「是,我小时候让人拐了去,被卖到这儿来。」
「我想也是,红姨看人很准,以你的美貌没理由放着,一定是身分不明的ㄚ头才会摆个几年。」怜星瞧着她的脸,眼神却似空洞,彷佛连说话也不专注,神态恍惚道:「可惜……我只要努力做个几年,攒够赎身钱,将来仍有机会换得自由之身,你就没这机会了。」
雪凝大吃一惊,忙道:「怜星姑娘,这是什麽意思?」
「你是被卖断的,你懂吧。」雪凝急忙摇头,什麽卖断,她听都没听过。
「像你这种身分不明的姑娘,通常人贩子卖了,一收就是好几十两甚至上百,等於将你一生都卖给青楼。这麽高昂的价格,已经足够让红姨再买进几个姑娘,如果不是颇具姿色,她是不会轻易冒着让官府缉查的危险买卖。既然将你买了,一定会要你抵偿她花出去的银子甚至更多,即便终老也断不会放你出去。我以为你明白,杂妓房的玉娘你既认识,该听她说过才是。」
雪凝怔在原处,泪水早夺眶而出,这几年毛大钧替她存的赎身钱原来一点用也没有,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这里。杂妓房的玉娘她认识的,但这大婶也知道她的身世,为何没说过一字半句。雪凝顿苦,玉娘不是不肯说,而是说了也没有用处,难怪玉娘总待她这麽好,原来是同病相怜。
怜星疼惜地抚着她的脸颊,凄苦道:「可怜的ㄚ头……」
「怜星姑娘,拜托你大发慈悲救救我。我不要挂牌,即便一生都做这些个儿粗活我也情愿。怜星姑娘,你帮帮我吧,帮帮我。」雪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又磕又求,满脸泪水。
「你先起来。」怜星悠悠长叹,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心中何尝不苦。
「我不起来!怜星姑娘,求求你。」
「你先起来再说。」雪凝愣是跪着,深怕一站起,怜星便不会帮她,「我跟你说这些事,并不是说来让你伤心。」
见她如此执拗,怜星又道:「几人欢笑几人愁,只有正视自己的条件,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少筹码。古往今来有多少名妓为自己赚来後世美名,她们凭藉的就是知道自己有多少筹码,我姿色只数中上,但你不同,你有一流美貌……」
「不、不,我哪比得上怜星姑娘。」雪凝急忙摇头。
怜星微微一笑:「你别急,我没别的意,我只是要你明白,不论路途有多坎坷,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苦尽甘来。」
「既然你想离开这儿,就要勤学本事,上乘的姑娘只消眼神一勾,就可软化男人,只要男人争相抢夺,越是处子越是矜贵,到时连红姨都舍不得卖你的初夜。你的名气一响,各个仕绅名流便会慕名而来,到时就是你从良的最好时机。这些本事当然不是短短一个月就能学会,所以要先学勾人的功夫,一举手一投足,一抹笑意、一个眼神,都是你的利器。」
「我、我……我真的可以吗?」雪凝听得目瞪口呆。
怜星扶起雪凝,顺顺她的发丝,正色道:「我说这麽多,也要看你努不努力。以你的美貌,我相信你办得到,到那时怜星姐姐只有一事相求……」
「什麽事?」
「将来你若办到了,找个财大势大的达官贵人,把这一举铲了,消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