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說,我們會永遠 — 13-萍水相逢

「那个家」很恰巧也在学校附近,从「黑门的家」走到那里大概要四十分钟,途中就会经过学校,走这一趟路程,估计如果从那里走到学校只需十五分钟。

而这一路上的景象,在越接近目的地,那梦里的一切就越清晰,内心涌出的熟悉感更无法忽视。

记忆,是如此地靠近。

将视线从深灰色屋顶的建筑移到身前的铁门花样上,随後伸出手闼门直入,铁门传来的沁凉,在这炎炎夏日却让人眼眶发热。

太过熟悉的情感、覆盖住这九年来的压抑,那份情绪因耳机里拨放着的旋律更加、更加澎湃,欲想紧握的双手也因颤抖而无法使力。

终究还是回来了。

最後,还是一个人回来了。

✈✈✈

庭院的花草树木因有人整理井然有序的生长着,这里的一切还是和离开时一样,唯一改变是本应该在的人都不在了。

走过庭园,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撒着娇要爸爸带她飞高高,而妈妈笑着在一旁浇花。

越过门槛,看见了她和他们坐在沙发上,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昨天去看过的风景,说着看见多少只白鹭鸶伫立在田野中。

走上阶梯,来到了大卧房,其中一面墙上贴了满满的照片,仔细看有从男人和女人求婚的场景、结婚之後的琐碎生活,一直到有个小女孩出现在照片中,而那之後女孩都不曾被镜头遗漏。

颤着手抚上那些被护贝保护着、而不至於过度泛黄的平滑影像,泪水最後还是无法乖乖任眼眶困住。

这里的一切明明都那麽的真实,自己也真的来到了这个只会在过往梦中出现的场景,可为什麽,为什麽还会觉得这一切都是过去?为什麽我应该拥有的理所当然,却是那麽奢侈的盼望?

明明我很珍惜的,为什麽还是要将它从我身边剥夺?

不懂,真的不懂。

好多个为什麽需要人来解答,可想得到替我解答的人却不可能再出现。

无力地将头靠在墙上,任由自己就这麽哭着,只剩耳边的旋律在脑中游荡。

直到月光透进屋内──

「恬恬为什麽喜欢小提琴呢?」

透着淡淡月光的房间传来一道柔声,听见声音我倏然摘下耳机,直起身寻往声源处,只是一句轻问却让左胸口处激烈跳动,这个声音即使过了那麽多年还是那般熟悉,没有淡忘。

「恩……」这次换沉思声在黑暗中传来,稚气却认真,「因为喜欢妈咪每次演奏的小提琴。」

女人笑了出声,说:「还有呢?恬恬自己喜欢小提琴什麽地方?」

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阳台,摇椅上正坐着一个短发女孩,不远处则站着一位优雅的少妇,这两个人都是自己最最熟捻的。

「还有也喜欢小提琴的声音,那为什麽妈咪喜欢小提琴呢?」

「我吗?嗯……和恬恬一样也喜欢小提琴的声音。」说着,她将女孩抱在怀里坐在椅上。

「恬恬知道妈妈最喜欢小提琴什麽地方吗?」

「不知道。」怀里的女孩仰着稚气小脸回话。

「每种乐器都有属於它们的声音,不管是钢琴、大提琴、鼓……,小提琴也是。」她轻抚着女孩的发丝,看着月亮。

「而它们的情感却是演奏者赋予的,不管是喜悦的、悲伤的,甚至是愤怒的,妈妈最喜欢小提琴的地方就是它的声音,因为不管是什麽样的情绪,经由它的传递都是那麽令我有所共鸣,即使有时会生气、悲伤,都能由它平抚,心也因它得到平静。」

「嗯……」女孩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这些话语。

「恬恬还小不懂没有关系,你只要记得,就算在这世上自己是孤单的,也有一种声音了解你、懂得你,如果有什麽话是用说的说不出来,那就藉由那个声音来替你传达。」

「恬恬不孤单的,我有妈咪呀。」女孩转身抱着少妇天真的笑了。

「恬恬真不公平!排挤拔鼻,呜……拔鼻好可怜。」温醇的声音闯进谈话,语气可怜兮兮。

「没有没有,恬恬也有拔鼻呀。」女孩闻声,跳下怀抱,冲进另一个宽大胸膛。

声音渐渐淡去,直到听也听不见我才回过神来,已经有些旧的摇椅上面一个身影也没有,月光还是那般淡淡的宁静,方才的一切就像将投影片关掉一样,无影无踪。

回过身,将随身携带的黑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後走向窗前,打开落地窗,微风带起发梢,夜里的凉风有些清凉,站在阳台前抬头看了眼夜空,便闭上眼。

而後,琴声在夜里飞扬。

──就算在这世上自己是孤单的,也有一种声音了解你、懂得你,如果有什麽话是用说的说不出来,那就藉由那个声音来替你传达。

了解我的、懂得我的,还是最靠近你们的小提琴吧。

我可以这麽相信吗?

相信藉由这个声音寄托我的思念,就能传达给远方的你们……

「MyImmortal。」陌生而温润的呢喃,在夜里格外清晰。

睁开紧闭的双眼,藉着微弱光线看见站在庭园石子小路上的挺直身影,但却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音旋在这恰似四目相交的过程中,顿时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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