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棠与马小虎连袂进入天涯的灵界,这回再度进来,此处已跟以往不同。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灵界,这会儿彷似斗星闪耀,天棠四顾瞧着,此处虽难及得上舅舅的灵界,但看得出灵界已被开发,不过深处远望仍是漆黑一片,想必是姐姐的修为还不算深厚。进入灵界虽是不难,可地书又该如何召唤,天棠已感到无奈。
「召唤,顺当开启你的人书。」马小虎蓦然出声,这句话说得好似只是吃饭喝水这麽简单,天棠大眼瞧他,心中诧然,「你没教我,我怎麽会啊?姐姐开启地书都这麽复杂,怎麽你说的这麽轻易,再说了,我们贸然进来,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创』是什麽景况。」
「你不是已经脱胎换骨修来仙根了?天涯是因为没有修为又加上狂性当时分散力量,所以天机才会不惜一切让你诛杀狂性,又引神龙借出修为,才让她终於开启地书,你就没有这麽困难了。」马小虎目含笑意,瞧他还是踌躇不前,微微一叹,「舅舅不可能一辈子在你身边,助你通悟,你得学会自己面对考验。你与人书结合,成为你的一部分,你开启它应当就跟眨眼一般轻松。」
天棠望着马小虎仍如往昔慈蔼的神色,心中大觉温暖,或许他不该先入为主怪罪舅舅无法抛却的身分,他毕竟在人间待了数千年,当初本性再如何无情,现在肯定也和天机不一样了。天棠点头,马小虎如今再不多话,肯定是想瞧他如何开启人书,他心想舅舅的话多富涵义,可能早已告知开启的法门。
「我已脱胎换骨,前三层修的无非是教我破除小我执念,迈入大我境地,我修到这当头,就是无心……」天棠心想,随即原处入定,收心凝神,一会儿他耳中似传来虫鸣鸟叫、潺潺水声、风飒枝头,万千声音在耳中回响。天棠睁眼了,立时为眼前景象所憾,天朗气清、满眼皆绿、无数生机,他本想踏出一步细瞧这处仙境,又觉自己会破坏祥和,立时不动。他又闭着眼凝听大地,奇异地,似乎有雀儿停在他肩头,紧接一阵风刮来,雀儿惊飞,自己不知为何也随风势摇摆,「何必进入仙境,我早是其中一份子,万物是我。」
马小虎瞧他安祥神色,嘴角溢笑,这时听见他喃喃说出这句话,心中欣慰。这时咚然一声作响,天棠愕然一惊,急急睁眼,一本蓝书高耸伫立在眼前,天棠起身一站,匆匆瞧书一圈,这时再瞧马小虎,果听他笑道:「这就是你的人书。」
天棠点头,伸手触及人书,轻而易举掀开书封,从里头透出白光来:「舅舅,里头是什麽?」
「你刚才不是进去过了吗?」马小虎微微笑着,「人书是机会,也是希望,你在书中见的就是一切生机。这是我的创,如今由你接下,人书会为你而变,你会在人书创下什麽,就在你一念之间。」
「那姐姐的地书肯定跟我的不一样了。」
马小虎点头:「没错,你会见识到地书的创,不过地书已经跟以往大为不同,此次进去千万小心。虽然人书曾由我掌管,但当时我并未恢复命运身分,地书应当还不至於排斥召唤,你可以藉人书之力试着召唤地书。」
「召唤,又没有咒语或是法力,难道我只要大喊地书,它就会出来吗?」天棠一筹莫展随口喊了,这次咚然再响,天棠惊诧一跳,蓝书旁不知何时冒出一本大小丝毫不差的红书,「这……这怎麽回事?我才说地书,它真的就出来了。」
马小虎笑了几声:「那是因为你的人书已在,与其说你喊,不如说是人书在喊。」
眼下真的要进入地书,天棠鼓足勇气:「舅舅,那我进去找了。」
「天棠,我无法保证会出现什麽危难,但我会将力量供予人书,记得人书刚才在你心中的感觉,如果迷失就藉那股感觉让人书牵引你回来。还有,镇龙刀是你况家之物,你已亲手解除它化劫之苦,此刀已属於你,你若遇到攻击,尝试与镇龙刀心神合一,刀灵会受你牵引而来,你就有机会使用它。」
天棠点头:「我知道了,希望这次一去我就能找到真相。」随後深吸一口气,揭开红书书封,迈步进入。
天棠甫一进去,立时就想打退堂鼓,简单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眼前所见。天棠脸色惨白,与其说这是地书的创,倒不如说根本什麽也没创,说是黑也不是黑,就是阴阴暗暗,什麽景物都没有,唯独远远的好似见到几道漩涡,他迈步走去,但漩涡总是这般大小,并未随着他深入而越行渐大。
陡然间,天棠大眼一睁,只见一道漩涡朝自己扑来,越显越大,彷似要吞没自己。他惊惶往回奔跑,这时一股力量朝他背後重袭,天棠痛吟一声,往前不知摔了多远,再睁眼时,马小虎已然在自己眼前,惊诧望着他。天棠本想说出自己遭遇一切,无端喉头一痒,喷出血来。
「先出去再说。」马小虎匆匆收眼。
当天棠返回现实,这时见母亲不知为何频频在他脸上磨蹭,感觉下巴似乎湿湿黏黏,忍不住用手一摸,竟低头瞧见满手是血。天涯随後清醒,望见天棠的模样,已是着急抓着他的肩,「你怎麽……地书攻击你了?」
天棠愣了愣,傻傻回答:「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马小玲心疼不已:「哥,天棠是受到地书的攻击,还是复生动下的手脚反噬?」
「我也说不出。」马小虎皱眉,容色神伤,「虽然我知道不可能第一次就查出原因,但天棠的情况的确超乎我预料,他才进去不久,我就见他被地书摔出来了。至於天棠到底瞧见什麽,我还没来得及问,就先急忙带他出来。」
马小虎先行为天棠疗伤,半晌,天棠神色明显好转,才道:「我这次进入地书,什麽也没瞧见,感觉那里似乎很空洞……」
「空洞?」天涯颇为狐疑,「不可能,我进过地书,里头的景象跟人间没什麽分别。後来有一道声音传入我耳里,要我为守护崑仑的安危立誓,地书就肯唤醒我。我照着做,以身中之血发誓,随後我就醒来了。」众人听了更觉糊涂,两人说的完全不同,不知哪个才是真。
马小虎试探道:「你望见人间的景象?」天涯用力点头。
况天佑忙道:「大哥,现在连天棠进去也有危险,可崑仑的安危又不能不查,进入地书一定要天棠吗?天涯既然是地书继任者,应当可以由她自己去瞧,这样不是更安全?我相信你应该也可以进入自己的人书吧。」
马小虎神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镇定,只是却一时无法回答。天棠察觉了,立即代马小虎说话:「爸,姐姐的修为可能还无法进入地书,她之前能进,是因为封闭在灵界,得藉地书唤醒她。姐姐没有我的幽冥眼,在她能进入地书前,恐怕还是只有我能试探。」马小虎怀着感激瞧他,天棠还肯帮他说话,不管因为什麽,但这番话抵得过自己取信众人。
果见况天佑毫无怀疑:「好吧,不过你已受伤,今天就别再探了,等明天看过伤势情况再做打算。」
「我知道,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有舅舅在这里帮我疗伤就行,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随後带上门离开,马小虎已感激道:「谢谢,我知道你是想自己找到真相才帮我说话,不过这已给我极大的帮助了。」
天棠道:「不只这样,为何姐姐望见的和我完全不同,她是继任者,这应当表示我见到的只是地书展现的虚幻。可是我瞧见你听到姐姐说的话而露出怀疑,难道地书连继任者也蒙蔽?」
「天棠,不得不说,有时你的睿智会令我钦佩。」马小虎欣慰一笑,「你清楚三书各自掌控的范围是什麽,人书是机会,而我在人书所创让你见到一切生机。但『创』不是只有这麽简单,这些生机孕育出我给予世人的机会,机会越多,我的创就越富涵生机,每一个生机都代表一个机会。换言之,如果你接下人书,没有办法创出生机,人书就只是本废书,废了,就无创。你刚才进入人书,正式开启它,人书的创已然归零,此刻你再进去就是空洞!也就是说从这秒开始,你就得分秒不息去创。」
天棠愕然道:「就是说,我见的才是真的。」
马小虎凝重道:「没错,天涯从继任地书以来,还没为天书操控规划过一切森罗万物,地书又怎会有创?即便有,以她接任时间尚短,绝无可能从地书望见人间一切,所以我才质疑。地书的作用是规划森罗万物,里头瞧见的每一样景物,都能让继任者藉此去做操控。我问你,你从地书望见什麽?」
「幽暗、空洞,什麽都没有,倒是有几道诡异的漩涡。」
马小虎叹道:「漩涡,那是开创的力量,是创力。天棠,要从无生有,必须要有极大的力量,就如同天地初开,混沌初分,我即使用口述也无法让你体会开创的力量是如何情景。那可以说是一种爆裂、拥塞、贯穿、破坏等等,每一种形容都是创力,漩涡亦是。听你这麽说,地书给了继任者假象,天涯虽有地书之能,可是如果没有解除地书里被埋藏的阴谋,她就永远没法使用创力创下自己的地书。」
天棠疑道:「不能使用会如何?」
「继任者形同虚设,三书一样无法制衡,我有理由相信,盘古掌控创力不让天涯真正起到地书的作用,要她立下血誓肯定是盘古而非地书。」
天棠道:「舅舅,继任者是地书挑中,如果我侥幸成功,我怕会伤害到姐姐。」
「所以我才把人书传给你。」
天棠道:「我要如何借用创力在地书施展?」
马小虎微微一笑:「你已开启人书,进入书中,你就是创。」
「我就是创……」
几日来,马小虎和天棠依旧尝试深入地书,天棠也回回被地书再度抛出,此景不仅让况天佑夫妻感到无能为力,天涯也有愧疚,深叹自己修为不足无法亲自进入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