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姊姊 — 22

近日公司的业务量爆增,使得仓管部的员工们苦不堪言,哀鸿遍野。

连日加班带来的疲惫不说,精神压力更是成了快压垮她们的最後一根稻草,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火气也一个比一个大。

「干,那个矮老白到底又死到哪里去了?打手机也不接,是想逼我炸了他的办公桌吗?今天就是期限了,一堆东西都在等着他签核,他还敢给我不见!」耐性到极限的小雪,一回办公室就毫不顾忌的飙骂:「我一定要跟经理投诉,拜托她把那个死矮子给裁掉,气死我了!」

「要连署的话,记得算我一份。」忆儿从电脑中抬起空洞的眼。

「好不容易撑到今天了,结果还这样,唉唷,又要被骂了啦。」Miya趴在桌上,对秦海昀求救:「姊姊,怎麽办?星期五了,我不想连今天都还要留下加班。」

秦海昀在座位上,静静听话筒里的接听声,对方始终没接,她只好挂上电话,对她们说:「我去跟经理解释,看能不能先呈上去,所有东西我都确认过,应该没什麽问题。」

「可是等矮老白回来,姊姊你一定又会挨骂了!」黛黛道。

「没关系,事情先处理好比较重要,今天是最後一天,逾期的话,後面问题会很大,也会影响到其他部门的进度。」她对前座的人说:「小雪,麻烦你,将课长桌上的所有卷宗都拿来给我好吗?」

忙碌了许多天,在秦海昀最後与上司说明及协调下,主要工作总算平安落幕,暂时告一段落。可以大肆放松的她们,提议下班後一起去吃饭、逛个街。「你们去就好,我想把一些资料再整理一下。」当秦海昀一这麽说,黛黛和忆儿立刻齐声喊:「不行,姊姊怎麽可以不去!」

「就是啊,今天大家能准时下班,都是托姊姊的福耶。」Miya也附和。小雪则笑:「不然,姊姊只要吃饭就好,逛街就放过你。我刚刚已经订了一间非常有名的烧烤店,姊姊就跟我们去吧。」

她们拉着秦海昀开开心心地步出公司大门,搭十分钟的捷运,再走一段路,就抵达目的地。

四个女人各叫一大杯的水果酒,点了好几盘肉大吃特吃,将这几日工作上的积劳和郁闷都发泄出来,她们又叫又笑,每张脸随着酒一杯接一杯,而越显红润。

看到秦海昀从头到尾都在帮她们烤肉、然後挟到她们盘子里,小雪说:「唉唷,姊姊,你怎麽只顾着帮大家烤啦?你也多吃点啊,连酒都不叫一杯!」

「没关系,其实我不太饿,你们吃就好。」秦海昀说完,身旁的黛黛立刻倚着她的肩撒娇:「嗯~姊姊真好,好像妈妈唷!」

「姊姊是在担心矮老白会找你秋後算帐吗?」小雪又问。

「不是,今天情况本来就比较紧急,我相信课长会理解的。」她莞尔。

她们用了三个小时的餐,每个都吃饱喝足後,黛黛她们还要去逛街,於是秦海昀就在店门口与她们道别,尽管已经快十点,街上依旧是满满人潮。由於此区秦海昀不太熟,刚刚吃饱时,她就请小雪帮忙上网看一下离这最近的公车站位置,最後发现有一班可以直达她家附近。

秦海昀越过马路到对街,再绕进一条人烟稀少,只有几家小店的巷子中,只要穿过小巷就可以抵达公车站,她却在途中被一间店吸引,那间店不只空间小,天花板也很低,木头制的墙壁贴了几位世界经典革命人士的海报,包括切.格拉瓦,还有印度圣雄甘地,从门口看,实在猜不出里头卖什麽,因此秦海昀进去瞧了瞧。

昏黄色的灯光,让人彷佛置身在暮色下,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摆设在店中央的长桌上有黑胶老唱片、CD、明信片,和一些造型别致的小精品,整间店给她的感觉是温柔、舒服的,卖的商品既独特也很多样,其中最吸引秦海昀目光的,是放在桌角的一个金黄色灯壶,与阿拉丁神灯一模一样的神灯壶。

「欢迎光临。」从柜台传来的亲切女声,让她稍稍回了神,她继续盯着那座神灯壶,转头问:「我可以拿起来看吗?」

「当然可以。」个头娇小的女老板走近,直接捧起神灯壶给她,「很美吧?和阿拉丁神灯一模一样喔,你有什麽心愿吗?要不要对它许许看?」

这句话令秦海昀微笑,晶亮的壶面,近乎清澈的光泽,美到让她觉得不像是这个世界会有的东西,彷佛只要伸手轻轻一抹,就真的会有精灵跑出来的样子。

「这间店很漂亮。」秦海昀抬头环顾店内,「请问平时营业时间是什麽时候呢?」

「我们一个礼拜开六天,星期一公休,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半。」

「那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了。」

「没关系,若你喜欢的话,欢迎明天再来看看,刚好明天有一些新货进来,说不定会有其它你喜欢的东西唷。」

两人道别後,秦海昀离开了店,走出巷子,一座天桥便映入眼帘,而天桥的另一端--她的对街,公车站就在哪里。

与一群人等待过马路的同时,她专注凝望不断从眼前驶过的车辆,无止尽的车鸣声、喧哗声,与方才那间小小宁静的店,宛如两个世界。

『你有什麽心愿吗?』

她的眼神遥远,焦距却没落在任何一处。

一句轻轻的话,在她耳畔不时回荡,一次、两次,直到每一个字都慢慢有了重量,最後凝聚成水滴,无声落在胸臆间,悄然渲开。

浸得不深,却染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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