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门口在这几年的时间我已经进进出出过好几次,却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感到沉重的压迫,等待医生出来宣布急救结果的时间很煎熬,虽然和森田御樱没有什麽交情,甚至可能连朋友也称不上,但我还是不愿意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尽全力抢救後依然消逝。
手术的时间很长,从进去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了。医院的冷气很强,我僵硬的缩在长廊的白色塑胶椅上,抓着手上已经半冷却的热可可、幸村四十分钟前塞给我的,他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明明那时後才刚觉得他的脸色冰的比北极熊还可怕、让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但结冻了几十秒後,却又慢慢缓了下来,似乎带有某种妥协的叹息……我看不懂他的莫测高深,但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怪异。浑然不觉在我茫茫然然思考的时後,他拉着我到水龙头前,擦掉满身染上的血迹。
我把手上的杯子放在隔壁的椅子上,伸直了双腿动动足部促进血液循环,然後瞄了眼旁边正窃窃私语几个大男人。
「这是第几次了?」
「樱好狠的心,部长要守寡了……」
「樱这次凶多吉少啦!」
「给我闭上你们的乌鸦嘴,想挨揍吗?」
「喂,可不可以安静点……部长往我们这边看了。」
「……原来我一直觉得背好凉不是错觉?怎麽会这样,好可怕。」
……我不知道该对这一群从不同地方匆匆赶来的人、特别是个个几乎都小有名气的男人下什麽评语。
但在他们口中可怕的部长还没有走过来好好观照这群同昔日队友前,急诊室的门开了。
──森田御樱没有死,却陷入了严重的昏迷。
我失神的看着幸村和几个医生交谈了几句,他面上表情很冷静,看不出在想什麽。但此时我只觉得无比失望,心里沉甸甸的,如果最後救人失败,这对还是实习医生身分的我来说,真的是一个严重的打击,特别是伤者是认识的人。
不知道隔了多久,连那一群骨子里还是大男孩的男人都在幸村的指示下散的差不多时,我才发现长廊上只剩下我们两人。
幸村放下了手上那厚厚的一叠病历,眉头深锁,在听见我站起来的声音後转头望过来。日光灯的光线加深了他五官的轮廓,就像月色般有淡淡的柔,如水光亮的眼眸一闪,了然的垂下了睫羽。
然後他走过来,给我一个深深的拥抱。
这时後我才发现他深邃的蓝眼睛里其实带了些墨紫、是属於洋兰的那种深紫色,如同一翦轻柔的秋风,不会过於绚丽也不会过於缤纷,让他这个俊美的像诗的男人多添了些温和的气息。
明明是温暖的怀抱,我却觉得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疼痛扼住喉咙,半句话也吐不出。
「别担心,」幸村对我露出释然的疲倦微笑,手安抚似的轻轻的放在我的肩上,「她不会有事的。」
「是吗……」我不得不说,任何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震慑力,但我不是蠢蛋,刚才医生说的状况听起来真的不太妙,「到底是怎麽回事?」
幸村的淡定反应让我不解,他看着我,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确认什麽,我等了大约有二十几秒的时间,他开口了。
「我没有怀疑你会伤害樱,下午的时候好像吓到你了,抱歉。」幸村说这些话的时後表情很温柔,瞧着我的目光融化出少许无奈,他一字一句的放缓了说话速度,慎重、且严肃的,「但是,小泉,你确定,自己可以驾驭这些能力吗?」
「……能、力?」听到幸村说完最後一个字,我开始心惊,不确定他是否指的是我使用魔法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指的,是急救吗?」
幸村指的是所有医护人员都该会的基本急救能力吧?我乾笑着祈祷神,希望事实就像我想的这样简单。
「……」
神的孩子盯着我看,悄无声息的似非似笑,表情虽然如同往常般的温顺柔和,却又有一丝陌生的狡黠趣意。
这让我感到寒意阵阵。
我很想就此逃开,但还没决定好三十六计溜为上策,幸村又大发慈悲的开口了。
「逃避是不好的行为喔。」一开口的意有所指就让我胆战心惊,随後绽放的笑容更是美不胜收,「我不知道你、你们,是怎麽称呼的?嗯……也许是念力?法术?魔法?」
「……啊?」听到最後一个关键字,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接着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没有激烈的否认和澄清,只傻楞楞的张嘴吐出了目前唯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间接承认,「……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用最茫然的表情望向幸村精市。
「呵呵。」他友善的看着我,「那自然是因为,我观察你,观察了六年呢?」
那笑容,是如此的温柔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