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在我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号撼动之下,陈叔和我妈冲出了房间。陈叔很快打开走廊上的灯,揉着眼睛,手里还拿了根不知从哪来的球棒。他满脸困惑地看着我们,「你们怎麽了?什麽小偷……」
「爸,」我身後的窃贼静静地出声,「没事,只是我吓到她了。」
「欸?」我愣愣地转过头,站在我身後的,是个只比我稍微高出一些的少年,此刻虽然有灯光打亮,但我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的轮廓,年纪大概和我差不多,白白净净的,比例来说腿特别长,戴着有点可笑的黑框眼镜。
一看就是那种很自我感觉良好外加生活白痴型的书呆子,啧啧,那一副鄙视看人的眼神真的好欠扁啊……不过,他刚叫陈叔什麽?
「庾霏!」妈面红耳赤地朝我走来,用力把我拽到走廊一边,「你这孩子真是的…那是陈漪澈,陈叔叔的儿子啦!」
我瞪大眼睛,「呃?」连忙回头看他。
那个「小偷」正环着手臂,一脸平淡地看着我,「他是……」
「陈漪澈,」妈妈很快强调了一遍,放低音量道:「他是这家的儿子,今年高三,小你一岁。昨天你们来不及见到,我本来想早上再跟你说的,结果你偏偏就给我惹这种麻烦,居然反把这家的儿子当成小偷?」
我脸迅速地滚烫了起来,却不肯就这样认错,只能恼羞成怒地嗫嚅着:「可是又…没人跟我说,我……」
我半夜起来,发现屋子里有个自己没见过的,当然第一个一定会误以为是贼啊!
「哈哈,吓了我们一跳。」陈叔叔无奈地笑了起来,「还以为出了什麽事呢,原来是这样啊。」
「对不起,是我不对。」那家伙很敷衍地对我点了点头,「我半夜起来上厕所,都怪我没开灯,才会不小心吓到她的。阿姨,真的很抱歉,吓到你们了。」
原来他根本不是在跟我道歉。
「不,这也没什麽啦…」我妈赶紧摇头,对他的态度似乎感到又惊又喜,反而还关切地问:「倒是漪澈你,没怎麽样吧?」
「没事。」大男孩默默看我一眼,嘴角微微抿起,看起来既伶俐又懂事,「是我不对在先。」
「不过现在都几点了,你不睡觉在做什麽?」陈叔的语气有点冷,比起关心,更像是责难。
「哎,老公…」妈走到丈夫身边,拉住他衣袖,「还能干嘛?当然是念书呀。漪澈最近念书都念到那麽晚,十一点多才从补习班回来,又念书念到现在,怎麽你还骂他……」
少年安静地低下头,没吭声,手里还拿着英文单字本。
我妈安抚完陈叔,才抬起头,对那家伙露出讨好意味的笑容,「漪澈,真的很对不起啊,你那麽晚才回来,所以我们没来得及和你介绍一下,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你们见面,她……」
妈妈瞥了我一眼,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就是庾霏,昨天刚从美国回来,以後…会在这住上一阵子。」她顿了顿,观察他脸色似的小心问道:「你,不介意吧?」
那家伙没说什麽,只看了我一眼,随即垂下视线——彻底无视本人的存在。
「好了好了,今天太晚了,早上再来正式见面打招呼。」陈叔出来打圆场,对我笑笑,「抱歉啊庾霏,吓到你了,没事了,先回去睡吧。」
我尴尬地摇摇头,「不,说起来都怪我太夸张了,吵醒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不不不,没关系,有事明天再说,今天大家都累了,赶紧去休息啊。」陈叔叔转头看向儿子,「漪澈,没事了,你回房间吧。」
大夥各自回房,我则进浴室洗了把脸。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我虽然隐约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洗完脸出来,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经过走廊要回房间时,我看见对面那家伙房间的门缝还透着光线,看来那小子还没睡。
我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去跟他道歉——没记错的话,我不但肘击他肚子,还咬了他的手……
「叩叩。」
我确认过主卧房那已经没动静後,才轻轻敲了那家伙的房门,「呃那个……请问你睡了吗?」
我听见椅子移动的声音,几秒後,门被打开,他环臂站在门边看着我。
「我、我叫庾霏啦…」我先勉为其难地率先自我介绍一下,不忘带上一抹甜甜的微笑,「你好,那个……」
他看着我,「有什麽事吗?」
「我是想说……先来跟你说一下对不起,我刚才……」我眨眨眼睛,忽然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那麽晚了,你是去哪啊?」
少年神情一变,但只有几秒钟不到,又恢复平静,他淡淡地看着我,「什麽意思?」
「你…」我困惑地抓了抓头,「刚刚不是从外面回来吗?所以我以为……」
「你看错了。」
「欸,哪有!我刚才真的有听到门锁……」
「你听错了。」
「可是……」
「对不起,我要念书,有什麽事明天再说,可以吗?」碰,他当着我的面,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这家伙!居然胆敢让老娘我吃闭门羹?
我非常火大,但碍於陈叔叔和母亲在睡觉,只能放低音量:「喂…你这人怎麽这样啊?」我又轻敲了几次门,但他打定主意不再理我,房里非常安静,只偶尔传来翻书的沙沙声。
我跑回自己房间,打开窗户,跑到外头的阳台前,对着隔壁他房间位置的阳台喊:「喂。」
「……」
「喂!」我又叫了一遍,挥舞拳头,「小子,你再不回应我,小心你爸妈等下都被我吵醒。」
这个威胁对他果然有效,唰——先是开窗户的声音,随後那家伙探出一张非常不爽的脸,「你到底想怎样?」
摘掉眼镜後,那少年的脸庞顿时少了原来的呆气,举手投足间反而多了丝冷冽。
我愣愣地盯着他,下意识竟然开始胡诌转移话题:「欸…对了,你的名字怎麽写啊?」
他挑眉,对於我诚恳释出的善意,显得非常、非常地给他不屑,「涟漪的漪,清澈的澈。」
「哇靠!」我喷饭,竟不小心脱口而出:「有没有搞错,这也未免太文艺风了吧?」你以为是在演文艺片还是言情小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