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雨天,还记得是梅雨季刚开始的前几天,湿湿又闷闷的天气让人很不舒服。也就是那一天,男孩和女孩遇见了。
女孩是一个很喜欢下雨天的人,她站在教学大楼一楼的屋檐下,看着雨水西哩哗啦的落下来,也没有赶着要回家的意思,一站就是站好久。那时,男孩刚从另外一栋大楼帮老师办完事情回来,没带伞的他在心里暗叫不好之後,急急忙忙地从另外一头的大楼冲向教学大楼。
「啊,抱歉。」
男孩没看见女孩站着的地方前有一滩水漥,就这样狠狠地踩了下去,渐了女孩以及自己不少的水花。
女孩笑笑地说没关系,看着全身湿透的男孩,说道:「这种天气没带伞真的很麻烦呢,你要用吗?」然後将手上的黄色长柄塑胶伞递给男孩。
「那你怎麽办?」男孩狐疑的看了女孩,同时也觉得这个明明有带伞,却硬生生站在这里这麽久的女孩很是奇怪。
「没关系,我还有一把伞放在教室。」她笑笑的回答,等男孩接过之後,也没留下自己的班级座号姓名就这样离开了,其实她也无心想把那把伞拿回来,而她在教室放的那把伞也借给了另外一个同学,只是她自己忘记了,最後就只好淋着雨走回去了。
不过没关系,她喜欢下雨,也喜欢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隔天,男孩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女孩的班级,带着那把伞去到女孩的教室。不巧的是,女孩因为淋了雨生了一场病,刚好在家休息了一天。男孩听到这个消息,虽然觉得这个女孩真的很奇怪,但心里的愧疚感让他十分难受。
於是隔了一天男孩又去找女孩了,看见她带着口罩的样子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你没有多的伞怎麽还借我伞啊?」男孩看着她,不解。
「哈哈,我忘记另外一把也借别人了。」女孩笑笑的回答。
「你真是怪人耶……」见到女孩狐疑盯着他看的样子,男孩才发现自己又不小心把心里所想的讲出来了。
後来,女孩和男孩成为了会在路上打招呼的同学。他们的朋友都彼此讶异於男孩与女孩的认识。女孩其实在高中刚开学时,就成为了许多学长讨论的话题,因为长得很可爱,但那些追她的学长都各个节节败退;而男孩是风靡许多少女的篮球队队员,一八八的身高让他在学校不仅鹤立鸡群,连球技都让人啧啧称奇。
其实他们彼此在学校都是小有名气的人,只是都不知道对方。
高二的分班,男孩和女孩很幸运的被分在同一个班级,因为都没有比较熟的人被分在同一班的缘故,两个人很快地就走在一起。
女孩意外的发现,这个看起来满脑只有运动的男生和自己聊得很来;男孩也惊喜的发现,女孩在还不太熟时会十分的冷漠,一旦熟起来,却能在自己面前笑得很没形象。
「你和他是不是在交往啊?」
「你和她是不是在交往啊?」
等和同班同学比较熟了之後,大家便开始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兴趣。
「啊?没有哇。」
但大家总是等到这样一个答案。
男孩和女孩之间的互动并没有因为他人的怀疑,而刻意的去避开彼此,反而越来越让人猜不透。有的时候,他们几乎每一节下课都黏在一起,不是聊天就是一起去福利社买东西吃;有的时候,他们一天都不曾和彼此说话,但也没有见到他们吵架。
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奇怪,好像很在乎对方,但有时候又好像对对方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比如说,男孩请了好几天的假,别人问女孩,女孩却一问三不知,但也没有要打电话问男孩怎麽了的意思;又比如说,女孩被老师叫去问话,回来之後红了眼眶,大家文男孩她怎麽了,男孩却也甚麽都不知道,也没有想要去探听的意思。
他们喜欢对方吗?没有人猜得出来。
高二下学期,男孩交了一个女朋友。跌破众人眼镜,男孩的女朋友是一个和女孩完全相反类型的女生,不仅仅是长相,连谈吐、穿着以及化妆等等各个部分皆和女孩有很大的不同。
女孩看起来有失落的样子吗?完全没有,还是过着很让人猜不透的日子。
许多男生因为女孩身边有了空缺,纷纷跃跃欲试的想要占领女孩身边原本属於男孩的位置,但就和刚开学一样,并没有人能够成功的成为女孩身边那个特别的存在。
然後又到了梅雨季,这次女孩没有再站在屋檐下看雨了。下了雨,她撑起伞,默默地走回家。有的时候她会绕到家里附近的图书馆,戴起耳机就是躲进书里的世界。她最喜欢看的书的种类,是浪漫的爱情小说,她很常会把自己投射到女主角身上,久久无法自拔。
男孩有时候也会想起去年那个和女孩相遇的雨天,然後他会牵起女朋友的手,撑着同一把伞慢慢的走到公车站。
梅雨季过了,男孩和女朋友分手了。分手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因为女孩在男孩心中的地位还是太大了,男孩始终放部下女孩等等。但男孩对於这些言论并没有多做解释,而女孩也无意去问他的感情生活。
男孩分手的原因自己很清楚,因为越是忽略,女孩在他心中的存在感越是大到让他难以忽略。
「你会接受怎样的男生?」有天放学,男孩和女孩从便利商店买完冰棒後,男孩终於忍不住的问她。
女孩撕开包装纸,想了好一阵子。
「浪漫的男生。」
男孩沉默着,看着渐渐在融化的冰棒却没心情吃了。
他没自信,他知道自己一直不是一个很浪漫的男生。
他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上女孩的呢?也许根本不能说「开始」这两个字,因为他觉得自从认识女孩之後,他就一直在喜欢着女孩。同班之後,那种感觉更是难以忽略。他好喜欢和女孩聊天,但却怕整天和她黏在一起女孩会觉得烦。女孩主动找她聊天的时候,男孩也会好开心好开心,不过表面上却又装得很平常。
有好几次,男孩都差点向女孩告白了。但女孩的态度男孩看不懂,有的时候好像是喜欢他的,有的时候却对他的一切都不闻不问。男孩很怕,他真的很怕他会失去女孩。高二下突然来的那个球经,和女孩完全不一样的个性以及样貌却意外地吸引了他的注意,但热情的感觉来的很快,也消逝的比想像中快很多。
分手之後,女孩在他心中的位置越来越大,男孩开始慌张,慌张自己没办法克制住这份感情。
她是个浪漫的女孩,而他,是个完全浪漫不起来的人。
升上了高三,男孩和女孩常会放学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男孩总会看着看着,就望着女孩的脸发呆。
学测考完之後,男孩和女孩都因为没到达自己的理想目标而选择了指考这条漫漫长路。一起看书的习惯一直都没有改变,有的时候男孩甚至会觉得女孩好像变得比以前还要亲近自己。但每次一有这种想法,隔天女孩的表现又好像完全不在乎男孩一样。
是欲擒故纵吗?男孩有时候会自恋的这样想着。
但是又到了梅雨季,女孩开始和另外一个男生暧昧。男孩心里的忌妒让他自己都很害怕,每次听到女孩提到那个男生的名字,都让他好想发脾气。听到女孩说男生和她一起去了哪里、说了些甚麽,男孩都只能以苦笑来敷衍。
男孩发现自己在很多地方都比不上那个男生,比如说,最重要的浪漫。他为女孩所做的很多事,都是男孩完全无法做到的。男孩好想放弃喜欢女孩,但是说放弃就放弃,哪是这麽容易的一件事。
所幸这件事没困扰男孩太久,梅雨季一过,也不知道为什麽,女孩和那个男生断了联系。男孩很开心,却又不方便表现出来,所以选择什麽都不问。
到了毕业的那天,男孩一早便被一个学妹给叫出去。学妹向男孩要他的第二颗钮扣,男孩刚开始什麽都没想,扯下钮扣准备交给学妹时,男孩忽地想起了女孩的脸,即使感到抱歉,却还是一口气拒绝了学妹,虽然自己很不确定女孩会不会收下自己的第二颗钮扣。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少女。
毕业典礼结束後,女孩盯着男孩的制服,那张可爱的脸沉了下来。
「你……第二颗钮扣送出去了啊?」女孩扯了一个微笑,「哈哈,是哪个勇者跟你要的啊,真想看看她的样子……」
男孩没听出女孩话中的酸涩,握在手里准备送出的钮扣就这样放回了口袋。
和女孩一起走到校门口,两人沉默的出奇。
看着女孩一直没笑过的脸,男孩不甘心自己将近三年的心意就这样没说出口。
「我的第二颗钮扣,」女孩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男孩,男孩牵起女孩的手,把她的手打开。「是留给你的。」语毕,他将钮扣从口袋拿出来,安安稳稳的放在女孩的手心中。
哗啦的,女孩的眼泪自眼中不停地流出,最後根本看不清男孩的样貌。
男孩手足无措,一把将女孩抱进自己的怀里。
等了两年半,终於等到你为我做一件浪漫的事了。女孩在男孩怀里泣不成声地想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