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的右侧是一座了望台,为了便於眺望山下的风景,旁边设有投币式的望远镜。雨烈和沫宇坐在中间的石椅上,似乎在聊着天。
彦玖缓缓将车驶向左侧,停靠在山壁旁。为了能看的清楚雨烈与沫宇的身影,陆炜将身子挪向另一边,整张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幸好车窗的玻璃是外侧灰蒙的款式,不然他有百分之百的机率会吓到路人。
蓝紫将车窗缓缓升上,直到密合。而後,车子熄火,车内少了引擎声,连一根针掉落於地都清晰可闻。
沫宇与雨烈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後停了一辆诡异的轿车,自然也不会对车子突然熄火而感到怀疑。一部车莫名在身後熄火,且没人下车察看,对於正常人来说无比的可疑。但如此低级的跟踪术,居然能套用在沫宇与雨烈身上。
车内异常的安静。
「我们把车窗都关起来,怎麽会听的到他们的声音?」陆炜一句话就突破盲点,点出了他们现在的困境。
如果连跟踪对象的对话都听不见,那就失去了行动的意义。等於陆炜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抬上车、被蓝紫无视、被彦玖言语上的伤害等等,这些他所经历过的都会成为无意义的泡影。
「可是开窗会被他们发现。」蓝紫摊手,无奈地耸耸肩。
「唉,难道我们只能到这里了吗?」
陆炜垂头丧气地叹息着,蓝紫跟着唉声叹气。当他们打算放弃所有的希望之时,蓝紫的眼角瞥见彦玖伸出右手阻止了她的叹息。
「你们把我当成谁了?」彦玖歪嘴笑着,只有一边的梨窝使他看起来高深莫测。「我可是陈彦玖,怎麽会连这种芝麻绿豆小事都没预见?」他对身後指了指,陆炜马上将他的包包递给他。彦玖翻着包包从里面拿出三副耳机,递给大家一人一副。
「这是……?」蓝紫对着耳机疑惑地眨眨眼。
「你该不会在安妮的身上放了窃听器吧?」陆炜开玩笑的表示,但彦玖认真的神轻令他心里一惊。
「宾果!」还真的说中了。
陆炜默默流着汗,私自使用窃听器是违法的,虽然彦玖是警大毕业的,但这种方式也太乱来了。
「这样不好吧?」蓝紫说出陆炜心中所想,他在心里大力地点着头,希望彦玖可以打消窃听的念头。
「你们不听无所谓,但我想听。」
彦玖若无其事地戴上耳机,回头瞪了他们两人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沫宇和雨烈的身影。
「怎麽办?你要戴吗?」陆炜神情凝重的问着蓝紫,当他看向彦玖异常厚实的後背,便得知後背的主人正生着闷气,他隐约感觉到一团火在闷烧着,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只好戴了吧?」蓝紫连看都不敢看彦玖一眼,深怕坐在旁边的男人会逼自己吞下手中的那副耳机。
「那我数一二三就一起戴。」陆炜紧张的闭着眼,数道。「一、二、三!」
他把耳机戴上,雨烈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跟花墨砚的关系有变好吗?」
「应该有。」沫宇小声的回答。「我跟她有正常的对话。」
「那就好,我一直希望你们的关系可以和缓一些。」雨烈放心地露出笑容,沫宇则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为什麽?」
雨烈尴尬地抿抿嘴,正在思考着该不该对沫宇说出他内心的想法。
「不想说的话没关系。」似乎感受到雨烈内心的挣扎,沫宇也不强迫他开口。
「上次,我们一起喝饮料的那家店,可以看到我母亲去世的地方。」
沫宇睁大眼,不可置信地凝视着他,但她没插话,只是安静地听他说。
「简单来说,我妈在那家咖啡店的对面去世的。」雨烈的笑容有些苍凉,嘴角僵硬地勾起。「五年前,我妈和我弟因为一场车祸而去世。我妈因平日工作时数过长,过度疲劳之下,她的机车与其他车发生擦撞,我妈当场惨死,而我弟弟弹飞之後被其他车辗过。」
沫宇低头不语,车内也弥漫着一片寂静。划破两个世界的宁静的,是雨烈再度开口的声音。
「现场留下了被车轮压过去的蛋糕,那天是我的十三岁生日。」
沫宇倏地抬头,她对「十三岁」这个数字十分敏感。她的世界,也是从十三岁时、花墨砚来到她家而开始改变。
似乎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车内每一个人的心口上,陆炜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他不适合悲伤的情绪,但这悲伤却有违他的意识排山倒海而来。他不敢看蓝紫的表情,以他的经验足够来判断,蓝紫此时眼眶一定泛着泪。
彦玖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轻拧着自己的眉头,双眼紧闭着。
「我一直以为母亲的车祸原因是过度疲劳。」雨烈的语气有着自嘲的意味,沫宇难受地皱了一下眉头。
雨烈笑了一声,这笑声有股说不出的酸楚,和诡异。「那时当我看到花墨砚的刺青时还没发觉,但看到你背後的刺青之後,我回到家突然想起一件事。」
不只沫宇惊愕地抬头,陆炜与彦玖不约而同地瞪大眼。他们心中的沉重一时之间烟消云散,取代而之的是一阵发凉。
──意思是不只彦玖的「她」,连沫宇都有与花墨砚一样的刺青?
彦玖回头,刚好对上陆炜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的思绪令他无法专心在耳中的声音,彦玖的手移到了右耳,正准备要拿下耳机时,陆炜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
此时,他的耳边又传来雨烈边笑边哭的疯狂语气。
「自从我妈刺上了那一只蝴蝶後,三天三夜都高烧不退,不断地呓语着。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