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的早晨。
沫宇一睁开眼,便瞪着眼前那明亮的天花板。窗外隐约透进来的阳光,加上一夜未关的白色日光灯,使她觉得有种莫名的燥热。
昨天她从医院醒来,看向围在自己身旁的三个男生。刚醒来就给她这麽大的刺激,她惶恐地将头撇向另外一边,看到了令她安心的身影。一看见蓝紫,彷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沫宇缓缓挪向蓝紫那一侧,让那三位男生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後身高最高的男生把医生拉来检查了一下,确定身体已没有大碍,便放自己回家了。
而此时,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昏沉的睡了一夜。
阳光与日光灯交揉成一道刺眼的白光,如一把匕首刺进她的眼睛里,一瞬间她真的无法睁开眼。或许太过明亮了,她想。她从来没有这麽深刻的意识到,原来开着灯睡觉让她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异样感。她开了七年的灯,却第一次起床後感受到无比的闷热,如同被丢入蒸气室地喘不过气。
她只好掀开覆在身上的厚重棉被,下床,关上灯。
灯一熄灭的那一刹那,周遭的空气开始轻快地流动,自己也能顺畅的呼吸。沫宇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沁凉的令她有些讶异,全身的毛细孔与细胞似乎活了过来,她从来没有这麽轻松过。肩膀上的压力渐渐减弱,她知道自己已经卸下了一些负担。但是什麽负担?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沫宇觉得,或许可以尝试关灯睡觉了。她走到书桌前,将面对床铺的笔电萤幕盖上,今天晚上她可能也不需要视讯镜头的监控。刚刚她关了灯的同时,有一股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安心感从心里涌升,足以让她脱离开灯睡觉与镜头监控的生活。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改变,不知为何今天却有勇气实现。
她走到门前,回头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一些负担卸下之後,反而少了些什麽。刚睡醒的她脑袋运作还有些迟钝缓慢,一时想不起来少的究竟是什麽。很重要吗?她不知道。如果很重要的话应该也不会忘记吧?她的目光落在阖上萤幕的笔电上,沫宇定下心,转身走出房间。
虽然深知花墨砚此时应该已经出门了,但沫宇还是绕去她房间看了一下。深紫色的床铺上叠着摺好方正如豆干的棉被,房间已经没有人的气息,她看到窗户似乎并没有开,导致空气不太流通。沫宇走进花墨砚的房间,绕过她的床,将窗户往外推,一阵凉风无预警地袭上她的脸庞,房间的空气也渐渐流通。
她突然发觉,自己对花墨砚好像不像以前那般的拒绝了。她曾有一次踏入花墨砚的房间,便是父亲刚去世後,花墨砚还没带男人回家之前。之後就再也没有进来过,整整七年。此时她却主动踏进,而且也没有产生不舒服的心理作用。
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让她的生理与心理产生这麽大的变化。沫宇走出花墨砚的房间,梳洗着装,整理了一下包包里面的东西。在这段准备出门的时间,她都在想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一个答案出来。
她只好暂时放弃寻找答案。有的时候越想要找一个东西,越会找不到。或许哪天等她渐渐淡忘之後,一个灵光从她脑袋闪过,那多年前未解的答案便会出现在她的心里。
沫宇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打开鞋柜拿出一双灰色的球鞋。那双球鞋陪她了五年多,几乎每天都穿着它,原本是纯白的,现在却蒙上不只一层的灰。沫宇叹了口气,转身回房间从存钱筒里拿出一些钱放入口袋,她决定今天下课去买双美丽的新鞋。
她不想再买球鞋了,但她也穿不住高跟鞋,上次穿花墨砚的十公分跟鞋就差点要了她的命。沫宇想去逛街,最近有些流行厚底鞋,虽然有点高,不过至少比细跟安全多了。如果试穿後发现不太习惯也没关系,她也想试试牛津鞋或乐福鞋。
想到这里,她发觉似乎也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穿着,不能只是T-SHIRT搭牛仔裤了。到学校再求助一下蓝紫,蓝紫一定会给她很多建议。
沫宇是真的改变了,从里到外。她深深地感觉到,似乎有另一个自己从她心里解放出来,她不太清楚那是真实的自己还是经过一夜扭曲而来的。她宁愿相信那是真正的自己。
穿上那双即将被她淘汰的球鞋後,打开家门,她的侧身却紮紮实实地撞上一个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