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讲这句话的同时,身後彷佛环绕着淡淡的圣圈光芒。如一阵温煦的微风,彦玖走近陆炜身旁,轻轻地拍着他的肩,手指似乎有股电流,陆炜全身僵直着动也不敢动。
彦玖安抚完陆炜後,冲着正面对他的蓝紫灿烂一笑,无预警接收笑容的蓝紫,嘴边尴尬的牵动着。
三方人对看着沉默了一些时间後,处在氛围外的咏羲率先发言打破这片沉默:「呃……我们刚刚谈到哪了?」
「刚好谈到彦玖,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蓝紫心里庆幸着咏羲的提问,因为她可以顺势回答调整自己尴尬的情绪,事实上她也放松多了。
「说到我?什麽事?」彦玖小心翼翼地将一袋咖啡轻轻的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将咖啡一一分送给在场的人。
「我们在担心沫宇的情况,想说你应该会比较清楚,但你不在。」
陆炜边说边小口啜着手中的热咖啡,看起来也比刚才放松许多。不过,出乎意料的,他一讲完,彦玖并没有把话接下去,而是睁着一双微笑眼盯着陆炜。
「我说了什麽?还是我的脸怎麽了吗?」陆炜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颊,思考着刚刚的对话有什麽错误的地方。
彦玖听闻摇摇头,将脸转向蓝紫:「你应该明白沫宇的症状是心理作用产生的吧?」
「我知道。虽然不是很明白她是遭遇了什麽事而变成这样的,她也不愿意跟我说,但我明白她的症状是心理影响生理的作用。」蓝紫点点头,表情却有些担心与无奈。
「我跟医生说,她最近发作的很频繁。虽然是我们害的……」彦玖满脸歉意的搔着头,「不过他说,如果将沫宇的病放着不管,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是因为她的心理承受趋近於饱和了吗?」闷着不说,一个人的心可以承受多少东西?陆炜低着头沉思。他曾经阻止蓝紫过度干涉沫宇的事,如今想来,他的决定似乎才是错的。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则是拖太久了。」彦玖的脑袋快速运转着,哪种说法会使他的想法更浅显易懂,「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时间越久越难痊癒、伤害就越大。」
「她不懂得开口求救。总是沉默,等我主动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才开口。」如果不问,她就不讲。像在图书馆时,也都是闭着嘴被动的等别人去救她。蓝紫感觉有些沉重,她不晓得应该帮着还是放手让沫宇自己面对。她想起陆炜曾经要她不要过度插手,此时她困惑了,究竟该怎麽做才正确?
无论是插手或放手,这个结永远都需要当事人来解。
「总之,现阶段是没事了。如果她醒来的话,就让她回家没关系。」身高较高的彦玖温柔的揉了揉陆炜沉思的脑袋,弄乱他的头发後将他推向蓝紫的身边,目光移向睡着的沫宇,「你们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她睡了那麽久应该也快醒了。」
就算她永远都沉默着不说,只要让她知道有人陪在她的身边、关心着她,不就好了吗?
蓝紫深锁的眉头逐渐松开,彦玖传递的讯息她收到後,勾起陆炜的手臂,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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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的放学钟声一响,许多高三生背起沉重的书包、踏着蹒跚的步伐,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低头不语。他们拖着长长的影子,追逐着逐渐落下的夕阳,目的地是校门口。但出了校门之後,却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林雨烈跟在这群缓慢前进的队伍之中,他走出校门,低头寻找一个毛茸茸的身影。
怎麽也找不着。
在不断移动的人腿丛林中,雨烈看不见与他承诺的身影。说好要在校门口等他,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到底去了哪里?
他站在来来往往的人影中,除了放学的人潮,还有附近下班的行人。许多人形成一片黑色的竹林,不停地增长、缩短、前进、後退、快速或缓慢的行进。他只能站在中间,如一个基准点映衬着身旁一直变换移动的风景。偶尔被推挤,但他没力气反推回去,随着浪潮不断漂流。
之後,他有时被洋流冲走,有时鸭子划水,有时水母漂漂了一阵子。当他再度抬头,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
手伸进背包的口袋,摸索着冰冷的金属感,握在手心使其逐渐温热。然後,他将它归属至属於它的孔中,转动、声响。门开了。踏着绵延往上的阶梯,总计有五层楼。大腿的肌肉有点酸,膝盖正发出不妙的声响,他扶着扶手,靠着意志力往上。到了转身,拿起另一支金属,开了门。
他在前阳台脱了鞋,跨过门槛看到地上乾掉的血迹。把他父亲送入医院後,他就再也没有踏入这个客厅。那血迹已呈黯淡的咖啡色,微微像是不小心滴在地上的咖啡渍,和平坚定地依附在白色的地板上。
看了有些碍眼,他放下背负在後的东西,走进浴室拿起拖把,随便冲了水之後,一路滴着水回到客厅。
一次又一次来回拖着,湿答答的,那咖啡色的污渍不断转淡,最後消失不见。他转身,将目标转向他父亲的房间。那可必须花掉他好多工夫。
两个小时後,当他把全家的血迹处理完後,累得瘫在沙发上休息,思绪脱离他的脑袋,眼皮沉重地无法负荷其他的重量。
他睡着了,沉稳地睡了。
六个小时後,凌晨两点多,他与其他人一样,飞往梦境的国度时,台北发生了4.2震级的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