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燕莘,你真的很不够意思欸!」
才刚下课,正打算好好利用这十分钟来休息一下,却听见妙妙略带怒意的责备声,还有咚咚咚的脚步声,蹙起眉宇,看来这今天最後一个十分钟报销了。
「吕妙妙,又怎麽了?」右手撑着脸颊,我无奈的看着她,难道是因为我今天早餐吃薯饼蛋饼没有分她吗?
她很大力的在我隔壁的位子坐下,「你竟然没有跟我说你以前跟赵律深同个国中!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欸!」
赵律深,头脑好,篮球队队长,小有名气的男人。
没好气的翻了白眼,「你又没问,而且你不是对他没兴趣吗?」
「没兴趣是没兴趣,但是你可知道他的情报可以卖很贵欸!」吕妙妙从她口袋里掏出一本小笔记本,「像上次我卖了一个我不小心撞见之学姐在网球场跟他告白失败的情报,你知道他的粉丝花多少跟我买吗?五百欸!五百!」
「连被告白这件事也要买,她们到底是有多有钱啊?」我有点傻眼,不过就是告白而已,竟然会有人愿意花这麽多钱买,给我买东西吃还比较实在咧。
翻了一页,换吕妙妙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很笨欸,一个失败的情报代表她们成功的机会提高啊。」
「真搞不懂这些人。」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待会英文课的时候再睡好了。
「不说这个了,你以前跟他同个国中是真的吗?」吕妙妙眼神里充满着钱符号看着我,就像忍者乱太郎里爱钱如痴的雾丸一样,一听到钱这个字就充满了好奇心。
「嗯对啊,而且还很衰的同班,每次下课和体育课都超多人围观。」
一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国中时期,我就头痛。
每节下课教室外面多的是想看他的女生,怯弱一点的就是傻傻的站在旁边往教室看,强势一点的就直接在窗边大喊他的名字,害我每节下课都不能休息一下,难怪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一片空白。
上体育课的时候,周围永远都会有其他班级的女生站在旁边看,尤其是打篮球的时候,就算他只是蹲下来绑鞋带,膝盖碰到了小石子,都可以听见有人说她想当那小石子。
「嗯……这个情报大概可以卖个五十块吧!」
「为什麽只有五十块?」我不解。
「因为这无关成功机率啊,顶多就是知道他在国中的时候也是风流人物。」吕妙妙这麽样的跟我说。
说的也是,「好吧,那卖掉之後你要请我喝牛奶多多喔。」
突然,外头传来大量的尖叫声,有个女生匆匆忙忙冲进教室,脸上还带着酡红,眼神迷茫笑嘻嘻的说:「班长外找喔。」
我和吕妙妙一同看向後门那,果真看见赵律深的身影站在那,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他就像个发光体一样,四周充满了金黄色的光芒,想要不发现他都难。
其实我不得不说,有时候我还真的有点羡慕他,他聪明帅气体育好,待人处事及言行举止中都带有深思熟虑後的成熟感,也难怪那麽多人仰慕他、喜欢他。
不过同时也带有一点点的小讨厌,讨厌他怎麽可以如此完美,就像是巧夺天工的工匠呕心沥血所雕刻出来的大理石像,栩栩如生、唯妙唯肖,让人过目难忘,更令人朝思暮想。
他似乎发现了我们的视线,有那麽一瞬间,我看见他像个小孩子似的,眼神中闪烁着寻宝的光芒。
啧,真刺眼。
「我决定待会班长回来我要向她挖情报,搞不好可以卖个好价钱。」翻了翻笔记本,吕妙妙如此的说,听的出来她脑袋里都充满着钱。
「你喔,满脑子都是钱。」我笑着看着她。
然後钟响,准备上今天最後一节英文课。
英文老师站在台上自顾自的讲着,偶尔他也会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发楞,可能他也想要赶快下班回家吧。
手拿着自动笔,在课本上边作笔记边随意画着图,原本打算睡觉的,但可能是被刚刚那群女生的尖叫声吓到,现在一点睡意也无。
感觉到桌子蠢蠢欲动,我把笔放下,伸手拿出抽屉里的手机,闪烁的提示灯告诉我有新讯息。
转角的杂货店。
六个字加一个句点。
我没好气的笑了,偷偷的笑着,然後关掉萤幕,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对黑板发楞的英文老师身上,开始偷偷期待放学了。
-
「燕莘,你不回家吗?」
收拾好书包的吕妙妙站在我桌子旁边,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等等吧,我想先把英文习题做完再回家。」我说,「你不是还要回家帮忙吗?小心再晚一点会被骂喔。」
她看了看表,「好吧,那我先走了,掰掰。」
「掰掰。」
吕妙妙离开之後,教室安安静静的,其他班级的人好像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陷入了寂静的氛围,虽然偶尔也是会听见操场传来的尖叫声,不过我倒爱这种刚刚好的静谧感,至少可以不用顾虑到其他人的感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伸了一个懒腰,低下头专注於英文习题里复杂的文法句型。
然後,过了多久呢?
五点五十七分,把习题解决之後,外头不像刚放学那样热闹。
我起身走向靠近操场的窗户,教室这边虽然空荡荡的,但是操场上可就不一样了,管乐队的同学背着自己的乐器在跑道上跑步,田径队的在一边拖着轮胎练习,还有被仍不回家的女学生包围的篮球队。
打了一个哈欠,刚刚被吓跑的睡意似乎又跑回了。
把东西整理好,教室门窗都关上後,我慢慢的走出校门,搭上往回家路上的公车,车上人还不算多,找了一个後面的位子坐下,公车摇摇晃晃的,我的脑袋也跟着晃呀晃的晃进梦中。
睡梦中,我到了一个广大的草原,一片绿油油映衬着蔚蓝天空,我坐在一颗大石头上,离地面少说两公尺,有点高。
微风轻拂,我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突然,哞的一声,我听见牛叫声传至我耳边,由远而近,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多只的感觉,连底下的石头也开始了奇怪的震动。
我小心翼翼的趴在石头边缘往下看,不看还好,一看被吓到了,成千上万只的乳牛全围在我这颗石头旁边,不断的哞哞叫,也不断的推挤着石头。
倏地,一声响彻云霄的哞如雷贯耳的钻进我耳中,我痛苦的捂起耳朵,紧闭双眼希望这声响可以快点消失。
而当我在睁开眼睛时,只看见公车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外头天都黑了,车子仍然摇摇晃晃的前进着。
哞──手机铃声响起,我赶紧接了起来。
「梁燕莘,你这家伙到底跑到哪去啦?跟你说好在转角的杂货店等我,结果你也不在那里,到你家找你也不在家,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回家!」电话那头的人一接起电话就霹雳啪啦的说了一大串。
我有些慌乱的看了一下手表,六点四十八分,再看了一下公车上的跑马灯显示的站名。
啧,完了,我睡过站了。
「我在公车上……」我试着以可怜兮兮的声音回答,看是否能消除电话另一端心中的一点小怒火。
那头静默了一下。
「唉……你在哪?我去接你。」是无奈的声音。
「我在东势牌下车。」按了下车铃,我边说边拎起书包往前走,摇摇晃晃的都快跌倒了。
「好,那你不准乱跑喔。」语气略带威胁,然後俐落的切掉通话。
下了公车,站在公车站牌旁,皱起眉头,脑海中渐渐浮现待会被骂的情景,我无奈的叹口气,也只能怪自己竟然在公车上睡那麽沉,坐过站至少十分钟也不知道。
然後我改蹲在路边,看着呼啸而过的车辆发楞,突然觉得黄昏之後的气温似乎降了不少,尤其是当风吹後那股凉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一台摩托车停在我面前,从我的视线可以看见他穿着灰色的懒人拖鞋,抬起头来可以看见他正把安全帽的镜面推开,一双眼神锐利的眼正看着我,感觉好像随时会射出飞刀来把我杀死。
「你飙车喔。」我站起身来,刚好可以与坐在摩托车上的他平视。
「罗唆,快上车啦。」他将另一顶安全帽递给我,语气有点凶的催促我。
「要是学校那些女生看到她们心目中的温柔王子这麽凶一定很心碎。」戴上安全帽,我不忘揶揄他。
「再说待会我就不载你回家了。」赵律深瞪了我一眼。
「你才不会这麽做咧。」
我得意的看着他笑了,然後七手八脚爬上後座坐好握住後面的扶把,隐约可以听见他不大开心的啧了一声,但还是等到我跟他说好了他才骑动车子离开。
坐在车上才又更觉得冷,虽然有他在前面挡掉大部分的凉风,但还是有少部份偷偷钻进我衣服里,害我又打了一个冷颤。
「赵律深,我肚子饿了。」
回到他家之後,我如此的跟他说
「活该,不然你现在早就吃饱了。」他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因为要等你我才睡过站。」我不满的瘪瘪嘴。
然後他叹口气,「进去吧,我妈有煮,应该还有剩,不过她出去散步了,饭菜可能要自己加热喔。」
「我吃冷的也没关系啦。」
我开心的笑了,跟在他身後进入他家,才刚踏进玄关,就见一只可爱的沙皮狗啪哒啪哒的跑过来,吐着舌头不断的在我脚边磨蹭撒娇。
「哈罗五花肉。」脱掉鞋子後,我蹲下来抚摸牠的头。
「牠叫肯尼,不叫五花肉。」赵律深皱起眉头,很不满意我帮五花肉取的名字。
「可是我比较喜欢叫牠五花肉。」
只见他依旧皱紧眉头,好像它们全被三秒胶黏在一起,舍不得也没办法松开似的。
站起身,我笑着点了一下他紧锁的眉头,「再皱都要长皱纹罗。」然後自顾自的往餐厅走去,瞧瞧赵妈妈今天晚上煮了什麽好料。
-
结束了我的晚餐,帮忙把餐桌收拾乾净,也顺便把晚盘洗乾净之後,我走向二楼他的房间,五花肉啪哒啪哒的跟在後头,在打开房门之前,我蹲下来和五花肉四目交接。
「五花肉,你这个奇怪的主人不喜欢你进他房间,你乖乖去楼下等赵妈妈回来好吗?」我一手放在五花肉的头上,假装凝重的跟牠说,希望牠能谅解我不让牠进房间,不然待会被轰出房间的可能就是我和五花肉了。
只见五花肉露出哀怨的眼神,然後呜呜的低鸣两声,接着啪哒啪哒的下楼。
确定五花肉真的下楼之後,我才打开他房间的门。
「吃饱罗?」刚洗完澡的他只穿着一件棉裤且头发还有点湿的就躺在床铺上,音响正放着OneRepublic的GoodLife。
「对啊。」在他的床边坐下,倚着床铺看着他满柜子的小说和杂志,学校的课本仅占了一小格的一半。
「梁爸爸和梁妈妈又出去玩了吗?」他坐起身来,用乾毛巾随意擦着自己的头发。
「嗯,对啊,这次去纽西兰找小阿姨。」我说。
他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的擦头发。
我回头看着裸上半身的他,没有一丝赘肉,腹部肌肉线条明显,小麦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秀色可餐,也难怪这麽多女生会对他着迷。
他似乎发现我正盯着他,不解的问:「怎麽了吗?」
「没有啊。」我思考了一下。
他挑眉,把毛巾挂在一边,半乾的头发有些凌乱。
「只是在想把你现在这个样子照下来,就算是我出一千块你的小粉丝一定抢着购买。」说完我也偷偷笑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也感染到吕妙妙那凡事想到钱的个性了。
突然,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距离近到连蚊子想从中飞过都没办法,在他深色的眸子里可以看见我愣住的表情,隐约中可以嗅到他刚洗好澡的肥皂香味。
「不是自己收藏喔?」他问。
「可是收藏的话就不能卖钱欸。」我回,然後出力把他推回床上後继续说:「而且我想看的话随时来你这叫你脱掉就好啦。」
他蹙眉,把上衣穿上,「梁小莘,我不知道你这麽饥渴。」
饥渴?
啪嚓──我似乎听见有一条叫做理智的神经断裂的声音。
「靠赵律深你不要乱说话啦!」
我站起身来抓起旁边的懒骨头,思考和犹豫的时间都不用,二话不说大力的往他身上砸去。他笑出声,大手轻松的挡下我扔过去的懒骨头,我可以在我的脑海中描绘出我满脸通红的样子,像只煮熟的章鱼,红的彻底。
然後,他止住了笑声。
「如果小莘想看的话,就算是只有八度的冬天我也愿意脱喔。」他一脸认真的说,霎那间我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傻愣愣的看着他,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如果小莘想看的话,就算是只有八度的冬天我也愿意脱喔。
就算是只有八度的冬天我也愿意脱喔。
我也愿意脱喔──
但是很快的他又笑了出来,而且还夸张到笑到停不住,好像看了搞笑剧一样,发狂似的笑着。
「你真可爱。」他说,然後大力的把我抱住,他这个举动让我想起五花肉撒娇的时候。
「赵律深,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碎屍万段喔。」语毕,我用力的把他推回床上,拿起刚刚被他挡下的懒骨头,狠狠的再往他身上砸下去。
但他仍旧笑着,虽然不像刚刚那麽夸张,但还是笑着,我无奈的看着他,好看的笑容顿时让我想生气都没办法。
隔着软绵绵的懒骨头,我就这麽样的往他身上趴下去,把脸整个埋在懒骨头里,突然想到今天下午看到每个女生对他痴迷的表情,心中突然有些不自在和不悦感。
「小莘?」
我没有回话,继续把自己闷在懒骨头里。
「小莘,你再这样压着我我会被你压扁扁的。」
闻言,我立刻抬起头来,不爽的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乖乖的让我躺吗?」然後想起他在学校对其他女生总是温柔以待,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可以啊。」
他把懒骨头从我们中间移开,大手温柔的把我圈住,躺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心跳的律动,扑通、扑通,跳进我耳里,我看着被拿开的懒骨头发呆,贪心的吸着他身上好闻的肥皂香味。
轻轻的,他的动作很轻柔的抚摸我的头发,然後淘气的玩起发尾,我们俩就这样沉默的躺在床上,彷佛刚刚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对了,我还没洗澡欸。」我抬起头来对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他沉默,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似的,眼珠子转呀转的,然後嘴边勾起狡诈的笑容,「真可惜我早就洗好不能一起洗鸳鸯浴了,那不如我帮你洗吧?」
啪擦──
那条名叫理智的神经好像断了第二次。
「赵、律、深!」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挤的从齿缝中说出,我伸手想抓起一旁的懒骨头打算发起第三波攻势,没想到他的动作更快把懒骨头拨到我手构不到的地方,然後大手使力把我紧紧的禁锢在他的怀里。
他笑的很开心,就跟小孩子找到消失已久的玩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