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的夏天
阳光洒落在马路上,风吹一旁的大树,发出沙沙声。
纱和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走在人行道上。
「小诚,等等见到利佳子阿姨和姐姐们,要记得有礼貌喔。」纱和不放心地又交待了几句。
「好的,妈妈。」小诚抬头望着纱和,「妈妈,我们以後要搬到利佳子阿姨家里住吗?」
「当然不是呀。」纱和边走边说:「妈妈已经在利佳子阿姨家附近找好房子了,以後我们就要住在一起了,小诚高兴吗?」
「嗯。」小诚点点头。
「小诚最乖了,对吧?」
「嗯。」小诚突然停下脚步。
「怎麽了?」纱和蹲下来望着小诚,「哪里不舒服吗?」
「妈妈,你看,」小诚指着路旁的树说:「是瓢虫。」
纱和往大树望去,一只小小的瓢虫休息在树干上。
「嗯,是瓢虫。」纱和点点头,然後拿出手帕为小诚擦去汗水。
「妈妈,瓢虫身上有黑点点欸。」小诚走过去看着瓢虫,很惊奇地说:「跟姨婆家的不一样。」
「是吗?」纱和凑过去看了一眼,说真的她对这方面一点研究都没有,但是如果是他……..
纱和回忆起他们初次相遇,北野在路旁大树旁挖掘虫子的情景。
北野如获至宝的夹着四星埋葬虫要给她看,而纱和被那突然冒出来的呛鼻气味给吓到。
『四星埋葬虫,为了防御外敌,遇到危险时会排泄出臭味来吓跑敌人,而这种昆虫在昆虫界里是少见的一夫一妻制。』
「四星埋葬虫。」纱和望着小诚,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想起了北野。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吗?」自从森林小屋一别,已经四年过去,时间过得飞快,让纱和忆及过往情事仍恍如昨日。那时突然的不告而别,就已经明白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再度偶然重逢,机会是微乎其微。但是,心里却总是会不小心想起那个灿烂的笑颜。
这时候,传来一阵蝉鸣声。
「妈妈,是蝉吗?」小诚抬起头闭着眼,似乎沉醉在蝉鸣声中。
望着小诚的模样,就好像……好像北野呀。
纱和摸摸小诚的头,「寒蝉叫了,夏天就来了。」
「嗯嗯。」小诚睁开眼睛拉起纱和的手,「妈妈,我们快走吧。」
纱和点点头,「走,别让利佳子阿姨等我们太久喔。」
母子俩人以轻快的步伐继续往利佳子家里去,寒蝉声一阵一阵传来,宣告着炎热的夏天即将报到。
小诚与阳菜一起在泷川家的庭园中玩着,而纱和与利佳子则是坐在一旁聊天。
「纱和,单亲妈妈很辛苦吧?」利佳子望着孩子们的笑颜,「你自己一个人带小诚,又要工作,这样忙得过来吗?」
「我还好。」纱和望着小诚,觉得再辛苦些也没关系,「幸好几年前是拜托阿姨帮我带小诚,我才能到外面工作,总算这几年的努力之後,存了点钱,所以才能把小诚接过来跟我一起住。」
「四年前突然离开,就是因为你怀孕了吗?」利佳子好奇地问:「那时候,北野老师来找过我,你也真是的,干嘛不让他知道你的行踪?」
「我不想影响他跟奈里子,我希望他们的感情复合,不要因为我而受到破坏。」纱和摇摇头,她明白当初仓促决定要离开北野,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到笹本家去找她,也不能跟利佳子联络,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到大阪,去投靠她唯一的亲人:月华阿姨。
「你这没良心的,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回。」利佳子轻轻拍打她的手背,有点责怪的意味。
「对不起。」关於这点纱和也满怀歉意,当初为了彻底让北野死心,自然得要断绝彻底。
「不过,你丈夫怎麽会答应离婚?」利佳子疑惑地望着小诚,「你前婆婆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利佳子的问题让纱和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她有点迟疑。
「难道?」利佳子惊讶的望着纱和,眼神中透露出她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嗯,」纱和点点头,跟着就坦诚布公:「我到大阪後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我跟俊介一直都是无性夫妻,所以…….」
纱和转过头望着利佳子,「小诚真的是北野老师的孩子。」
「果然,虽然跟小诚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总觉得这孩子不像你前夫。」
利佳子盯着纱和瞧,然後小小声的说:「纱和,你知道吗?北野跟奈里子离婚了?」
纱和惊讶得瞪大眼睛,「是吗?」
「嗯,北野找不到你的踪影,还跑去笹本家闹了一场,最後就回去奈里子身边。」利佳子感叹般摇头说:「可惜,他们努力了半年,情感似乎还是修复不回来,最後还是平和分手了。」
纱和闻言心中感到一阵可惜,北野是个好人,应该要得到该得的幸福才是。
「他们夫妻俩离婚後,奈里子回京都的娘家,而北野老师也调离这里的学校,至於到哪里去,我不是很清楚。」利佳子望着纱和说:「好可惜呀,要是他还在,应该要让他知道小诚的存在吧。」
「不好吧。」纱和摇摇头,她并不想造成北野的负担。她微笑着说:「我这样跟小诚生活得挺好的。」
「真的吗?」利佳子觉得纱和是故作坚强,「单亲妈妈很辛苦,你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而且两个人得开销那麽大。」
「你不用替我担心啦,」纱和微笑着拍拍利佳子的手背,「你看,小诚都已经三岁了,我不是把他照顾得很好吗?」
利佳子看着小诚,心底还是觉得有点惋惜,要是当初纱和再坚持下去,也许现在她、北野还有小诚,这一家三口,应该会很幸福。
小诚走到纱和身边拉拉她的衣袖,「妈妈,我可以吃马铃薯沙拉吗?」
「小诚想要吃马铃薯沙拉吗?」纱和温柔地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可是利佳子阿姨这边……」
「没问题,除了马铃薯沙拉,小诚还想吃什麽呢?」利佳子笑吟吟地望着小诚,「可乐饼?炸鸡?还是薯条?」利佳子条列出小孩子们喜欢的菜单,想让小诚选择。
小诚望着纱和又看看利佳子,有点犹豫。
「没关系,那就都作来吃吧。」利佳子起身对阳菜说:「阳菜也想吃炸鸡,是吗?」
「嗯,妈妈做的炸鸡最好吃了。」阳菜走过来拉拉小诚的手,「小诚,要不要到楼上去看书,我有很多图画书喔。」
「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纱和担心给他们带来麻烦,「来你们家打扰这麽久,怎麽好意思。」
「没关系。」利佳子交代着阳菜,「阳菜,你那里不是有一些小时候看的图画书,我记得有一本是讲兔妈妈跟小兔子的故事,麻烦你给小诚讲故事听,好吗?」
身为老么的阳菜难得可以当姐姐,当然马上就答应,「好。」她拉起小诚的手,「小诚,走,我给你说故事。」
小诚看看纱和,等纱和点点头後才跟着阳菜往房子里走。
利佳子看他们相处十分融洽,也很开心,她看着纱和说:「我挺喜欢小诚这孩子的。」
纱和看着儿子的背影,「是吗?」
「很有礼貌,很乖巧。最重要的是,跟他爸爸很像。」
纱和看着利佳子,「他爸爸……」
利佳子走过去以双手搭着纱和的肩膀,好奇地问:「纱和,如果让你跟北野重逢,你会不会告诉他,你跟他有了小诚这个儿子?甚至跟他重新来过?」
「利佳子…..」纱和摇摇头,「我没想过,也不敢想。」
「为什麽?」利佳子开始煽动着她:「北野单身,你也是单身,现在跟四年前又不一样。」
「可是我是单亲妈妈……」
「小诚是你们的孩子,你们重新在一起,不是问题吧。」
「可是….在别人的眼中,我是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跟北野…..」利佳子的一席话又引出纱和心底那股强压多年的爱恋,但是世俗道德会用什麽眼光来看带他们?
「不要去管他们!」利佳子盯着纱和,「你应该要主动争取属於你跟小诚应有的幸福。」
幸福?纱和迟疑着,她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资格拥有幸福?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假设而已,」利佳子插着双手说:「都不知道北野在哪里呢,又该怎麽跟他复合。不过,纱和,如果真的有机会,记着别再错过了。」
利佳子的一席话震撼着纱和的心,要说过去没想过跟北野复合,是假的。
特别是独自一人在大阪怀孕待产的时候,初期的孕吐让她难受了许久,还好有月华阿姨的陪伴与照顾,才让她撑过那段时期。生产时,因为产程不顺利,纱和足足产痛了四十个小时才把小诚生下来。当自己孤单躺在产抬上,承受一波又一波的阵痛,支撑她度过的是记忆中北野的灿烂笑容。
「好吧,得赶快开始做菜。」利佳子拉着纱和的手往厨房里走,「来吧,你可得帮帮我,这样才能快一些。」
「嗯。」纱和跟着利佳子进到厨房中,只见利佳子翻着冰箱里的食材,发现少了几样材料。
「糟糕,蛋只剩两颗,马铃薯也不够。」利佳子关上冰箱门,「看来得去趟超市才行。」利佳子脱下围裙然後对纱和说:「纱和,你帮我照顾一下孩子,我去超市一趟。」
「让我去吧,看看还缺什麽,我一次买回来。」
「那怎麽好意思,你是客人欸。」
「没关系,这里的超市我可是比你还熟喔。」纱和去拿包包,然後转头对利佳子说:「况且我们是这麽熟的朋友,可别把我当客人。」
「那好吧,那就拜托你了。」利佳子双手何时做出拜托状,「那就麻烦你了。」
纱和微微一笑。
「你骑脚踏车去吧,就放在门口。」
「嗯,那我出门了。」纱和点点头,跟着走出门。
利佳子也没停下来,赶紧把其他食材拿出冰箱处理,可不能让第一次来作客的小诚失望呀。
纱和买好东西从超市出来,骑过往日熟悉的道路,街道上的景色没有改变,这一切彷佛昨日一般。当骑过笹本家前面时,纱和停了下来,她抬头望着那间房子,那是曾经与俊介一同生活过的地方,现在俊介已经搬离那里,因为没有连络,所以也不清楚他得近况。
那时候,当她发现自己怀孕,明白必须与俊介摊牌了断。俊介本来不肯离婚,直到她对他说自己是个肮脏的女人,并不值得他继续守护,俊介木然地接受纱和的要求。
离婚後得到了自由,让纱和有种被释放的快乐,虽然得要背负单亲妈妈的重担,但是小诚可以给予她一点点安慰。
小诚的个性跟北野很相像,一样都是那麽温柔,特别是喜爱动物。
「可以跟小诚就这麽平淡地生活下去,也是一种幸福吧。」纱和牵着脚踏车往泷川家走,微风徐徐,此刻她的心情是平静且快乐。
当纱和走到泷川佳前方,她发现自己的鞋带松开了。还是没法把鞋带绑好,纱和把车子停好後,蹲下来系着鞋带,脑海中响起北野的叮咛:『要打成平结,才不容易松脱。』她停下动作,跟着尝试着用北野的方法绑,却老是绑得歪七扭八。
「让我来帮你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纱和的身体僵住,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不敢抬头。
高大的身影蹲到纱和面前,只见他伸出手熟练地帮纱和绑好鞋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