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男人和交往对象共度温馨夜晚,对年轻情侣而言应该再自然普通不过了,可惜旭城孙家不是市井小民,孙盛千刚踏出电梯还没接近家门,管家老早就等在门外。
「少爷,夫人在起居室里,请您先过去一趟吧。」管家战战兢兢的说。
「知道了。」虽然同套西装穿两天,头发也松松散散没用造型品,不过俊颜仍神清气爽未见狼狈,他信步走向母亲所在的起居室,敲敲敞开的木门。
由於林明暖喜欢插花,也师承重视山林野趣的日本流派,因此典雅起居室是她闲暇无事最常出没的地方了,
此时她面前放着桔梗、电讯兰叶、芭蕉叶兰和数十种说不出花名的材料,表情却沉肃无笔,不知是在构思第一笔该往哪个角度落下,还是在思考什麽重要的事,总之她听见敲门甚至没抬睫看人。
「妈找我吗?」
「你昨晚在那个女人家睡吗?」林明暖幽幽一问。
不是问昨晚去哪了,而是问在那个女人家睡吗?
孙盛千听出问句差异後不自觉眯了长目,原先体面神情细微一变,情绪似乎受到干扰了,「您找人跟踪我吗?」
「当然,不然我怎麽确定你到底失控到什麽地步,」林明暖雍容华贵的脸容没有一丝触犯隐私的歉疚,完全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女人妄想攀上金枝当凤凰,在没闹出人命前我原本没打算插手的,可是今非昔比,要是这种消息传进李家耳里,可就是三、五十亿新台币打水飘的大事了,我分明警告过好多次,你还是无视我的话!」
孙盛千根本无意继续这鬼打墙似的训话,但就在他打算欠身告退时,母亲下一句话又逼得人不得不伫下脚步。
「爷爷启动的计画不可能半途而废,既然已经选定了结婚对象,你就不该和其他女人纠缠,趁情况变得更难看前分手吧。」
「妈不是一向自豪我是孙子当中最像爷爷的吗,既然如此您应该知道我决定的事不轻易改变。」
「这麽多年来从来没为女人费过心的你,到底为什麽这样啊,那女人到底哪里好,迷到你神魂颠倒的!」那女警到底作了什麽啊,怎麽会莫名其妙增强儿子的反抗强度呢,林明暖原本以为儿子不屑作答的,没想到他却开口了——
「关於徐玹娜哪里好,不是能具体说明的,而且我确信妈也不会在乎,否则你不会到了这种时候还问我这种问题。」孙盛千惨惨一笑。
想起来,今天对话大概是绑架意外後最接近母子谈心的一次了吧,有那麽瞬间,他甚至松动了想坦白缺陷的念头,不过就在他想到孙家计画不可能因为鸡毛小事喊卡,坦白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衍生出更复杂的局面後,那一小点软弱又随风飘散了……
林明暖怔怔望着儿子似透怨怼的眼神,因为没来由的冤枉,气焰反而更高涨了,「孙盛千你别自讨苦吃了!今天是最後一次警告,下一次我不会再找你了!」虽然两强相争必有一输,但豪门世家哪有子女能赢过父母呢,输家绝不是她!
剑拔弩张的紧绷氛围里,参和着无声无形的心痛,
孙盛千肃静着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宣示决心,「妈想威胁徐玹娜脱掉警服吗,不用费心了,我亲自跟她说吧,还是要送她出国呢,好啊,我也可以跟着去,又或者跟哪个上流太太学了棒打鸳鸯的新招数呢,是要冻结我名下财产、还是把我从户口除籍?」早在他下定决心守护前,就作好失去一切的准备了,比起用自由意志扞卫爱情,这些都算不了什麽。
林明暖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儿子,当场气急败坏到差点呕血了,想都没想就抄起芭蕉叶兰挥了过去,只见俊庞被手劲扫的一偏,一条破碎血痕顿时从光滑脸容渗了出来,
失手伤害儿子後,她先懵了似的倒抽口气,一时间甚至都不晓得该把凶器往哪搁了,直到好半晌过去才输人不输阵的挺起气势,「孙盛千你到底看李侑莉哪里不顺眼,非要这样反抗到底啊!知不知道你在主管会议上莫名其妙的行为,把人都给气病了!」
「李侑莉没什麽不对,不对的是爷爷和李伯父图谋的事吧。事到如今我们不妨实话实说吧,如果爷爷打算搅和百货经营权,我是不可能参与其中的。」关於巨神正在进行的阴谋,虽然孙盛千尚未全盘参透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只见他不以为然的蹙着眉,甚至没伸手碰一下伤口,「妈先放弃吧,我和徐玹娜还会继续见面的,不管交往或分手都是出於我们共同决定,绝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改变。」
「哼,你以为让她脱掉警服,把你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就算数吗?」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定要她作到那种程度才晓得痛吗!林明暖怒气已极,反而换上了冷若冰霜的保护色,「如果你以为你们的爱情伟大到能够为彼此牺牲,肯定是你太天真了。你和她,反抗到最後只会更悲惨而已……」
孙盛千看着母亲既苛刻又冷漠无情的表情,因为无从琢磨心里反而更不安了,一时半刻竟然无法看穿母亲心里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