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他的爱抚，他大胆热情的探索，他褪去她薄薄的衣料，褪去她虚弱的矜持，褪去她的青涩羞怯，他蛮横狂野地要了她。
偌大的古堡内，韶光在幸福中飞逝，彭世洛对杨齐娟的宠溺，连自己也难以相信，他教她打网球，带她在原野小径骑脚踏车，他要她享受生活，要她感受他热切情。
她不懂甜言蜜语、没关系，他会用身体确认她的心意，她冷淡含蓄不要紧，他有办法逗她笑、惹她开心，他从未如此耗费心思讨好一个女人。
而此刻，阴雨绵绵的午後，彭世洛正教杨齐娟撞球。
「你看着，我先示范。」他伸手取球杆，将杆头擦上彩粉，他眼神锐利地扫过桌面，宛如寻找猎物锁定的野豹。
桌始前，杨齐娟望着彭世洛俯身击球的模样，他身後墙面有一幅巨大的印象派画作，色彩浓厚强烈，而他轮廓粗犷，操杆的模样很野，窗外雷电闪过的一瞬，打见他身後画作，色调映上他不羁的五官，像头蛰伏狩猎的猛兽。
一杆击出，仿佛击上她心头，杨齐娟看得恍神。
「换你了。」他笑睇她，眼色深邃黯沉。
他拉她倚卧在球台，身体靠在她腰後，炙热的胸膛贴伏她的背脊，她手心不禁冒汗，呼吸紊乱。
彭世洛唇角漾着邪佞笑意，嗓音慵懒，「先测量球距，白球与二号球之间没有阻碍，这一球当指导球正好……」
杨齐娟的心跳不断加快，她背脊敏感地战栗，双腿几乎站不稳，他在她耳边吹气低语，她颤抖的握不住球杆，感受他高大体魄的纯男性压力，她竟唇乾舌燥。
「注意了。」他声音低沈含笑，按住她左手，另一手扶住她手臂，帮她顺利击出一球，她抬眼望他，他黑黝的眼眸中弥漫着欲念。
两人分毫未动，紧贴的身躯更加紧贴，暧昧的喘息更暧昧，她清楚感觉到他炙热坚硬的欲望，而他凝视她的目光野蛮的仿佛就要吞灭她。
「齐娟……」他声音沙哑地低唤她，杨齐娟神经紧绷，紧张却也兴奋的期待。
忽然，撞球室的桃花心木门被推开，两人迅速分开身子，一名身材高大、头发灰的老人出现，他严谨漠然的望向彭世洛，杨齐娟直觉知他就是罗德公爵。
「你可舍得回来了，怎麽在外头没得混了？」公爵语带讥诮，即使上了年纪，他仍衣着绅士，体态优雅。
「嗨，世洛大哥！」充满惊喜的声音爆出，一身着白雪纺纱裙装的金发美女走进，她碧蓝色眼眸带着深深笑意，外表飘逸柔美，举止大方得宣布。
「孙雨蓉！」彭世洛很意外。
孙雨蓉是法兰恩侯爵最疼宠的混血儿外孙女，也是他小时的玩伴，她後来到巴黎学舞蹈，他的事业重心转至美国，两人便失去联络。
「好久不见，真难得你还记得我。「孙雨蓉淘气地眨眨明媚大眼，惹得彭世洛大笑。
「你长大了，也变漂亮了。」他笑望她丰姿绰约的娇俏模样，口气热络。
而立在彭世洛身後的杨齐娟，眼色黯了黯。
「这样赞美我，太谄媚了唷！」孙雨蓉戏谑地瞅他，显现万种风情，「该不是又要我帮你穿针引线的追女朋友吧？」
「才不。」彭世洛微笑，揽过杨齐娟，他神情温柔，「杨齐娟，我的女人。」
孙雨蓉一楞，随即大方伸出手，「我是孙雨蓉，幸会。」
杨齐娟礼貌地回握她的手，孙雨蓉忽然凑近她，低声笑语，「大哥是个万人迷，杨小姐可要多加小心喽！」
杨齐娟松开手，看见她红唇那抹别有深意的笑餍，心底感到不舒服。
「说什麽悄悄话？」彭世洛挑眉。
「我们才不告诉你哩。」孙雨蓉笑容灿烂，主动攀住杨齐娟的肩膀，一副很亲昵的模样，「这是女生的秘密！」她伸出一只手指摆了摆告诫他。
孙雨蓉浑身散发浓郁如玫瑰般的香气，生动的表情有着属於少女的俏皮，但举投足却又充满女人味。
杨齐娟知道这种活泼妩媚的女人最令男人着迷，她心口拧紧，突地挣脱孙雨蓉纤纤小手，惹得孙雨蓉讶然。
「我先回房间。」她冷淡撇下一句，转身就走。
「等等。」彭世洛拦住急欲离开的杨齐娟，握住她冰冷的手指，「不是说好晚餐前一起去花房散步的吗？」
「下次吧。」不知怎麽她已经没心情了。杨齐娟挣脱他的手，往门外走。
「齐娟。」彭世洛唤，感觉她不对劲，正想要追出去……「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公爵喊住他。
彭世洛顿足，桃花心木门掩住她仓促离开的身影，令他心紧。
「那个女人是谁？」公爵人虽老，却声若洪钟，威严十足。
「我的女人。」他语气认真的回答，「她是我爱的人。」
公爵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他半晌，哼了声，「那种不懂礼貌的女人，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你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这就算有礼貌了？」彭世洛扬眉。
「这是我的宅邸，我爱怎样就怎样。」公爵火气不禁大了起来，这死小子就会跟他顶嘴。
「行。」他挑眉，「那我走。」恰巧可以带他的齐娟去环游世界。
「大哥，别这样嘛。」孙雨蓉揽住彭世洛的臂膀，甜甜地跟他撒娇，「过几天我生日，替我庆生过後再走，好吗？」
「哼，那女人有什麽好！」公爵嗤骂，「找女朋友，就要找像孙雨蓉这般善解人意的女孩，那女人有比孙雨蓉好吗？」
彭世洛皱眉，表情阴沈了下来。
「爷爷！」孙雨蓉瞠嚷，巧笑倩兮地对公爵说：「您先别生气嘛，我有我的好，杨小姐有杨小姐的优点，大哥喜欢她，您正好趁此机会熟识她啊，怎麽一见面又要赶人走呢？」
她一番漂亮话说技巧，成功缓和了室内紧张的气氛，公爵撇撇嘴，也不骂了。
孙雨蓉仰望彭世洛，轻声柔道：「爷爷嘴硬心软，其实他是很希望你留下来陪他的。」她眨着长睫，唇角漾着微笑，「好不好？留下陪我过生日？」
「你求他也没用。」公爵的口气明显软化许多，「死小子狠心狗肺，翅膀硬了就飞得不见人影，三年五载也不回来……」说到後来，竟像埋怨、像挽留。
望着年迈顽固的戈登公爵，彭世洛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日晚餐，管家查理斯准备了丰盛的洗尘宴接待孙雨蓉。她欣喜的抱着老迈的查理斯又亲又吻，逗得他笑呵呵，她殷勤菜，仿佛是罗德家的女主人。
「爷爷，这羊排鲜嫩，您多吃一点。」她注意到公爵嗜肉的饮食习惯，所以投其所好。
「没关系，我自己来。」口气虽严肃，但公爵却对她露出难得的亲切笑容，「你也多吃一点。」
当然，她不会忘记招呼彭世洛。
「当当当当。孙雨蓉充满惊喜地从桌底下拿出昂贵红酒，「这个酒庄八○年代的葡萄酒最好，我在波尔多求了很久，酒庄主人才肯将最後一瓶让给我。」
彭世洛醒了醒酒後，浅酌一口，微微扬起笑，「让你破费了。」
「这有什麽，大哥喜欢品酒嘛！」孙雨蓉眼眸闪闪发亮，神情娇柔。
彭世洛要为杨齐娟斟酒，她却挪开杯子，「我不会喝酒。」
她说的很冷淡，彭世洛却温柔笑着，凑近她耳畔低语，「怕醉啊？」他眼神迷离，「我真想看看你喝醉的模样。」
发现众人的目光注意着他们，杨齐娟板起脸孔，低骂，「胡说什麽。」粉颊却红了红，只有最靠近她的彭世洛发现，他笑了。
孙雨蓉目光闪烁，随即绽出笑靥，「今天的生菜沙拉很鲜脆，是查理斯精挑细选的唷，杨小姐尝尝看。」她连忙端盘要替杨齐娟添菜。
然而，杨齐娟却推椅起身，「我吃饱了，各位慢用。」
见状，孙雨蓉尴尬的垂下眼眸，查理斯则错愕不已。
孙雨蓉长袖擅舞，明了如何讨人欢心，相形之下，杨齐娟显得沈默黯淡。
她娴静的用餐，不发一语，查理斯觉得她难相处、脾气差，公爵认为她持宠而骄、不知好歹。
「齐娟。」彭世洛从餐厅追出，在回廊拦住杨齐娟。
「怎麽了？你吃的好少。」他关心地凝视她。
「我不饿。」身边尽是陌生人，尽是打量及充满敌意的目光，她食不下咽。
彭世洛眯起眼研究她刻意冷淡的表情，然後，缓缓地笑了，「你在吃醋啊？」他扬高声调，有些得意，会吃醋，是否表示她很在意他？
「谁吃醋！」她口气凶恶，羞窘红的脸蛋。
「你、吃、醋、了！」他更加肯定的大笑。
杨齐娟气闷，狠狠瞪着他。
彭世洛笑着，张开双臂揽她入怀，她挣扎，他铁臂却坚持收紧，俯望她猫似的冰冷黑眸，他神色温柔似水。
「孙雨蓉不过是妹妹，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他向她解释，不愿她胡思乱想的误会，「我只喜欢你一个，爱你就够累了，哪还有心情再招惹别人呀！」
她斜瞪向他，「你可以不要爱。」哼！居然嫌累。
「不行。」他毫不犹豫的否定，「我爱惨了你，自尊低头、理智投降，你说过人性自私，我现在放弃不爱，岂不是亏大了？」
杨齐娟睁眸，表情後地傻气。
「所以，我要继续自私地缠着你，你逃不掉的。」他轻轻说着，气息中洋溢着陈年好酒的醇醉。
杨齐娟怔怔的看他，阴雨绵绵，他身後的落地玻璃窗，雨滴蜿蜒而下，雨痕美丽，他眼眸微笑、表情静谧，随着甜蜜语言流淌进她心扉，刻划出深沉难解的爱恋痕迹。
古老回廊、旧时灯饰，杨齐娟幽然伫立的身影映入他眸中，她模样如此楚楚可怜，他眼色一黯，低头吻住她的美好唇瓣。
回廊角落，这流窜的雨水却像一道又一道的鞭笞，打在孙雨蓉心上。
灯影下，她痴恋多年的男人正宠爱地亲吻另一名女子，雨痕像刀刃，重重地切割着她的心。
陌生的环境，杨齐娟彻夜辗转难眠。清晨，她罩着单薄的外衣，散步在温室花房。
偌大的温室，分层调温，搜罗的花种不下数万，她指稍挑起一朵独特的黑百合，为那深墨的花色而恍神。
「这麽早啊！」清柔的女声突地在她身後响起。
她回头，淡淡的看了孙雨蓉一眼，「你不也是。」回了话，将视线挪回手上的花朵，表情冷淡，没再望向她。
孙雨蓉笑声清脆，「我还以为这时间没人起床呢。」她轻快地说着，仿佛和杨齐娟是多熟的朋友似的，「打算趁查理斯还在睡，大展厨艺做早餐。」
「除了你我之外其他人都还在睡，你可以立刻去做。」杨齐娟懒得和她应酬，巴不得她离自己远一点。
孙雨蓉紧盯她的背影，眼色深沉，「你怎麽不提议我们两人一起做早餐呢？」她笑容有些恶毒，「还是说，你根本不会下厨？」
杨齐娟背对她，手稔鲜花，保持沈默，孙雨蓉很她如此平静。
「那可太糟，大哥很挑剔吃食的，他喜欢品酒、爱好美食，你们东方人不是有句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吗？」孙雨蓉笑道，每个字眼却带着刺，「你该不会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吧？就一个女朋友来说，太失职了。我要走了。」杨齐娟感觉不舒服，没必要听不相干的女人数落自己。
「最好快走。」孙雨蓉迎面拦住她，恶狠狠的开口，「你最好马上离开约克郡，这里没人欢迎你，人人都讨厌你。」
杨齐娟脸色未有稍瞬转变，她冷冷看着孙雨蓉露出与前一日截然相反的态度，望向她拉住她那不友善的手。
「请放手。」杨齐娟有些不客气，「我走与不走，似乎不甘你的事。」
「老实跟你说吧。」孙雨蓉口气认真，「我从小就喜欢彭世洛，也一直待在他身旁，他喜欢什麽我都清楚，他交过的女朋友我也都认识。你想知道我为什麽要离开他到巴黎去吗？」
杨齐娟表情不耐一点也不想知道，但她不放手，执意要说给她听。
「因为我不想再当他的妹妹，我要以女人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孙雨蓉自信满满、誓在必得的模样，「我不介意他有任何女人，因为他终究会爱上我。」
「孙雨蓉小姐。」杨齐娟打断她，「你不觉得说这些示威的话很幼稚、低级吗？」她受够了，要不是为了彭世洛，她不会忍受这些。
思及此，忽地怔忡。是啊，要是平时，她早走人了，根本不会理会这古堡内令人不悦的一切，但她在乎彭世洛，为了他，她没有半句怨言的继续在此处耽搁。
「我只是不想你阵亡的不明不白。」孙雨蓉哼了声，有些恼怒，「我观察过你们相处的情形，没错，他是很爱你、迁就你、呵护你，但是这能持续到何时呢？」
杨齐娟凛容，目光闪烁，瞪住她的眼眸，冷得像冰。
「你配不上彭世洛。」孙雨蓉说出这句话，顿击中杨齐娟心头，「告诉你一件往事，彭世洛少年时，曾有一阵子迷上蝴蝶，便用这温室繁多的花朵来养蝴蝶，而之中他最钟爱一只扬羽蝶，甚至好有耐心的等毛毛虫化蛹，可是呢……」她顿住，挑衅地睨住杨齐娟，「破蛹而出的竟不是蝴蝶，原来蛹内寄居了蜜蜂，早将扬羽蝶给吃了，彭世洛发了一顿脾气，遂将所有的蝴蝶都赶走，从此不再养蝶。」
杨齐娟蓦地揪紧手指，却依然闷不吭声，不作反应。
「彭世洛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孙雨蓉仿佛很了解似的剖析他，「被他宠爱的人，总幸福的像置身天堂，可是哪天他发现你冷淡的态度令人厌烦，你刻薄的言语多麽可憎，你并不是他所想的可爱可怜、你配不上他，他会怎麽做呢？」
孙雨蓉犀利的眸光盯住杨齐娟，她哼笑，这女人竟蠢得连反唇相稽都不懂。
「你说完了吗？」杨齐娟淡淡地开口，「可以放开我了吗？」
孙雨蓉一楞，她……她怎能一副无动於衷的样子？！
「这些话你该说给彭世洛听，对我咆哮并没有任何意义。」杨齐娟很镇定，没有难看的和孙雨蓉叫嚷，也没白费力气的宣告主权，她也是天之骄女，只不过她目前必须隐藏身份、必须低调。
孙雨蓉傻了，杨齐娟挣脱她的手，红色指痕印在她雪白藕臂上，痕迹明显，杨齐娟却不觉得痛。
「他此刻爱我，这样就够了。」她云淡风清地说，「我喜欢为他所爱的感觉，我知道我没有能力争取他，如果他要离开，我不会留他。」
孙雨蓉不懂，她打量着杨齐娟的表情，确定那并不是违心之论，她无法理解，怎会有人如此消极，对人情如此淡薄？
杨齐娟缓缓往花房出口走去，身後，孙雨蓉又出声。
「我不会说给他听的，我会一直以朋友的身份介入你们。」她冷静而狡猾，「比起一个暗恋他的女人，彭世洛会更难以招架一个可亲的朋友。」
杨齐娟不发一语的回到房间，呆坐在床上，直到晨光冉冉照耀房内，刺痛她的眼。
彭世洛敲了许久的门，杨齐娟才回过神，门一开，他便揽过她的腰，给她一记深吻。
「你好香。」他嘶哑的嗓音，有着初苏醒的慵懒。
她怔怔凝视着他，阳光在他好看的五官上闪跃，她看得好心慌，刚刚在孙雨蓉面前隐藏情绪、表现潇洒，但，她真的无所谓吗？
「怎麽傻傻地看着我呢？」他捏捏她的俏鼻，成功唤回她的注意力，看她仍是蹙眉，他有趣地轻笑，「你这小笨蛋，还没睡醒呀？」
他笑声柔和、日光温暖，杨齐娟却觉得冷，她忽然伸手拥抱彭世洛，紧紧地拥抱住这炽热的体温，拥抱住这褪去她寂寞，令她沈溺、呵护的男人。
「齐娟……」彭世洛黯了眼神，既奇怪又感动，这是杨齐娟第一次这麽主动。
杨齐娟将螓首深埋在他颈窝，好半晌才抬眼恍惚凝望他，他在她身上嗅闻到幽幽的花香，动情地再度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