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原本是不想再提到小新这个故事的,但是既然我当时写了,那麽就一定有它的意义存在。
小新就是我小说里的有写过的王清生。
注:关於小新的这几个章节都不算是小说内文,而是网志日记,纯粹纪录分享他当时的状态,所以内文会有不连贯的地方,请当作我在缅怀一个逝去的朋友即可。
注:这本小说里面所有关於小新的章节都是网志日记的回顾,读起来可能会有很多疑问或者不连贯的地方,所以我有说明是(回顾),不想看到小新的部分的朋友可以直接跳正文看,不影响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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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是干部以及我跟小新同样科系的这层关系,後来我跟他总会在下课的时候,在3楼的围墙护栏边或是楼梯间聊天,不知不觉,逐渐了解小新的我,渐渐的陷入迷惘。
「这个世界,真的还有这样丑恶的一面吗?」
我暗暗的警惕,发现自己生活在,虽然谈不上优渥,但也不愁吃穿、不至於连饭都吃不上,至於老是吃泡面。
那是因为肯恩那家伙,老是找我去黄金PA,吃太好的料理,五六百元的花费还是让我挺肉疼的,而我这个人每个月该花多少零用,就花多少,绝不会因为学校的同学间的,应酬多了,就跟父母拿更多的钱,那样是不对的,何况我还有在学校打工的钱。
我的生活对於小新来说,是想像不出的优渥生活,就像肯恩之於我一般,我有时候也很羡幕肯恩的生活,长相俊俏,多金,身材又健壮,走到哪里都吃的开,属於就算不工作也不愁吃穿的类型。
但也仅仅是羡慕,并不会因此而忌妒,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际遇。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小新说。「我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也许对你们来说,我现在的生活很贫困,但我并不那麽认为,因为我还有骨气,我还有一条命在。」
「最黑暗的时期??」我有些惊讶,如果说现在还不是小新人生的最低谷,那麽他最低潮的时候,该有多痛苦?
「嗯。最黑暗的时期。」小新说。「并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说了怕你难过。」小新跟肯恩一样,都喜欢拍拍我的肩头,叹口气。
「那你不要说。因为我没办法想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也不例外,我不想逼小新说出他自己的伤心事,如果能一举解开心结,那倒是还好,最怕的就是像现在一样。
「支持我活下去的,是我的恨意。」小新说。
他说,他恨他爸爸一辈子都不愿意出去工作,从来没有养育过他们一家,小孩都是自己咬牙撑过来长大的。
「那没有钱的时候怎麽办?」我问。
「就不要吃饭,让给弟弟妹妹吃,我习惯每天只吃一餐的,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死我的。」
小新说,他其实并不怪他爸爸,一辈子没有什麽作为,但是他恨!
在他高三那年,家中除了小新打工的钱,就是妈妈辛苦的工作钱,但,他爸爸似乎相信天上会有钱掉下来一样,无所谓的花费的他们赚来的辛苦钱...。
「怎麽会这样?」我震惊不已。
「没有什麽的,给他生活费本来就是应该的,至於对我爸来说是这样。」小新说。
他其实一开始真的不恨的。但是随着年纪增长,日积月累,他也渐渐的懂得,并不是每个人的家庭都是像他这样的,勉强的维持即将支离破碎的境况,但好景不长。
小新的妈妈,有一天凌晨5点起床准备上班,跟小新谈话了一会,5点半才刚出门上班不到五分钟,小新在公寓3楼阳台目送妈妈上班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一台酒醉驾车的汽车,直冲冲的将小新的妈妈撞出个老远。生死不知。
「怎麽会这样?」我惊呼。
事情并不因此而结束,人心真的很难想像可以恶化到什麽程度。
就在那个时候,小新的爸爸坚持要告到法院去,开口就是跟对方要一百万的赔偿金,官司打了将近一年,法官认为小新的爸爸精神状态不佳,狮子大开口,且对方驾驶人具有悔意,从轻判。2万8千元交保,小新的爸爸最後拿到了一个大大的胜诉,但是没有任何的赔偿金。
「其实那天早上我都看见了,那个人真的是酒醉驾车,而且警察一到,很明显的就是那个人的朋友,竟然拿了好几瓶的宝特瓶矿泉水,让那个人冲淡酒精浓度,然後才进行酒测。」
「干!怎麽会这样?那你没有跟法官说吗?」
「说了,呵呵,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法官并不相信我,这个世界就是站在有钱人的那一边。」
但如果只是这样,其实并不恨的,小新说。
真正让他感觉到恨的,是妈妈车祸之後,他爸藉故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卖了,这还不够,一直逼小新休学去找更多的工作,因为他没有钱可以维持之前的花费了。
小新不得已。只好去学校求助於老师,那时候的他还是天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公理,是有好人存在的。
但事与愿违。很快的,小新透过老师在学校教官室找到一个工读的工作,这件事情很快的被传了出去,以及老师私下主动拿了五千元,帮助小新。以及小新因为家庭的情况紧迫,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活费可以支撑下去,家里弟妹还要生活,妈妈还在住院没有好。
无计可施之际,小新作了一个冲动也是最後悔的决定。
「我去学校的学生会长室,跪求他帮助我,让我的家庭不要支离破碎,请求他帮助我度过眼前这个难关,那个时候什麽尊严我都不要了,只要能想办法弄到钱的事情,我都会去做。」小新说。
然後他的人生在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样,他在学校想尽办法弄到的钱,其实只是一个月三千元,加上学校工读三千元,谬谬六千竟然可以请动学生会长,亲自开车到他家致上装好金钱的信封,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於是那笔钱,堪称救命钱的每个月六千元,就这样被他爸爸满脸春风的,从学生会长手上领走。
「…。」我无言以对。
事情到此还远远没有结束,那段时间求助老师、学生会长、教官的事情,不知道为什麽迅速的传了出去,全校的老师以及学生干部皆知,每每经过小新的身边的时候,都会冷冷的加上一句:
「看不出来你手段那麽高,竟然可以请动那麽多人帮你,真的有那麽缺钱吗?我看你没有那麽穷嘛,还有钱可以吃早餐啊,要是没有钱的话,不是应该要吃树皮配草混水喝下去吗?哈哈哈哈。」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小新不知道为什麽事情会恶化成这样,妈妈的官司未果,打赢了却没有任何一毛钱的实质帮助,好不容易用尊严跟老师拜托求来的钱,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被他爸爸拿走,为什麽事情会传得那麽开?怎麽会闹的草木皆兵,人尽皆知,小新真的不懂了。
然後就这样每天被班上的同学排挤,走在走廊上被用言语挤兑,
「你看他的嘴脸,求老师耶,好恶心哟!是有没有那麽缺钱?」
说这种话的是他昔日的好同学,好朋友,小新真的不懂,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人怎麽可以变得那麽快?人怎麽可以真的那麽坏?
「垃圾。」我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你可以说我的爸爸是人渣,甚至还不如,我不介意,真的。」
後来两个月过去了,妈妈的住院费再也拿不出来,小新作了一个决定,他利用自己是学校干部的身分,请了两个月的公假,因为是特殊情况,学校透过老师的沟通,也就这样惊奇的让他通过了。
从妈妈车祸,到没有钱只好出院的两个月之间,小新每天兼两份差,每天只吃一餐,其中他问过他爸「[肯不肯」把原本属於小新的钱,完整的吐出来,即使是一部份也好,他爸满面春风的说,「为什麽要?」
小新无奈,只好在最後关头打电话求助台南的亲戚,一通电话,赔上的小新仅存的所有尊严,但也因此解决了难关。
台南的亲戚很不能理解小新的爸爸,包括小新也是,但小新的爸爸恼羞成怒,从那之後每天怒骂,摔碗。
似乎是想证明自己还有存在的空间,虽然早已失去了价值,比死人还要不如的人渣。
两个月後,因为每天操劳,且回家後还要应付他爸爸的怒骂,小新从来没有顶过嘴,默默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然後某一天下午,小新病倒了。
「当我因为胃溃疡住院的时候,我反而觉得轻松许多,因为我可以暂时的不用回那个家,以及那个已经变质的学校生活。」小新说。
後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完全毁灭了小新的价值观,他在心中不断的问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小新住院第四天的时候,因为想家了,也担心家里的情况,担心弟妹跟妈妈被家暴,是的,家暴。
他一个人默默的拔掉点滴,手上还插着针管,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悄悄的回了家一趟,那个时候,小新突然之间觉得这个世界好寂谬。
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般,苦苦支持着,但是他心中还是抱持着一丝希望,希望他的爸爸能够突然之间,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起码不那麽的人渣。
「但是我错了。」小新说。
就在小新回到家里没多久的时候,他看到他爸在家里悠闲的看着电视,无奈的只好想回房间休息,就在那个时候,家里电话响起,小新没想太多的就过去接起了电话。
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一阵万劫不复。
电话那头是王叔叔,小新爸爸的好朋友,小时候还来过家里抱过小新,他深呼了一口气,「我记得你,王叔叔。」
「你出院了?你爸爸前阵子来找过我们,说你住院了,有没有好一点?」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关心,一时之间让小新感觉有股热流涌上心头,心里暖暖的。
「那个时候我听见的当下真的好想哭。」小新说。
电话那头略为沉吟了一下,接着传来的是一道让小新近乎绝望的消息,
「你爸爸说你住院的时候,跟我们这些几十年的老朋友借了钱。
当然我不会叫小新你还,因为没有人愿意住院,但是你要注意一下你爸爸,
他似乎跟很多人借了钱。」
小新听到这样的消息,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你怎麽了?你还好吧?自己的身体要好好保重,有机会我再去你家看你。」。
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阵子总是看到小新的爸爸满脸春风,一点都不像家里出大事的样子。小新刚挂掉电话,还没来得及质问他爸爸些什麽,就在挂掉电话之际,眼前迎来的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干!你怎麽可以跟他说你出院了?这样我要怎麽继续跟我朋友借钱?」小新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爸爸,眼前突然觉得好陌生。
「这个人是谁?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吗。?」
小新顿了一顿,继续说着。
「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事情,真的是正确的吗?还是只是与狼谋皮?仅仅是个赚钱的工具罢了?」,
「你,不是我爸爸,从此以後我再也不会给你任何一毛钱,你不是我爸爸,你的关心,比一个陌生人还不如。」
我什麽也没有多说,留下了这句话,一个人回到了医院,默默的坐着轮椅,在长廊间穿梭,回到病房,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看着医院的天花板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後来我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回学校去面对那些还未收拾的烂摊子,突然之间,我觉得一切都变得好可笑,什麽尊严,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爸更可怕的人了。
跟我爸比起来,那些排挤我的同学,反而显得可爱,因为他们想帮助我,却不知道从何帮起,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我为了那可笑的自尊心,一直装作视而不见,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们。
体育课,我有好长的时间都在保健室度过,因为不想看到他们,也没有办法融入他们。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那天之後,我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次,用完全不一样的角度在审视着这个世界。
我要活下去。
在我读完大学之前。
在我的弟弟妹妹毕业之前。
在我的责任未了之前,我要活下去,为了我仅存的家人,为了我妈,在我毕业之前,我都会一直忍耐下去。
但这不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再也不想,有些欠别人什麽的感觉了,我现在是为了我自己而活,不为别人,仅仅是为了我自己。」
小新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双手靠着围墙护栏,表情有些寂谬的看着远方的山脉。
「责任未了之前吗?小新,我总觉得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有点玄乎。那之後的你要去哪里?离开家吗?」
「不,我要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小新突然灿烂一笑,大大的给了我一个拥抱,「谢谢你,听完我说的这些故事,这还是我第一次跟朋友说我的事情哦。」
「第一次吗?」我能够在小新的身上感觉到寂寞的意味,这样一路走来肯定没有几个知心朋友,他真的太累了。
「以後我们都会是朋友的。」我回抱了一个大熊抱,将小新抱了个结实。
「只是朋友吗。?」小新喃喃低语。
「你说什麽?」我装做不知立即反问。
「不,没有什麽,我该去上课了,今天谢谢你,还有之前弱势补助的事情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提醒我提出我弟弟妹妹的注册单,我还真的申请不到这次的名额。我不知道那个名额是有限的,组长没有跟我说的那麽清楚。」
「谢什麽,帮助同学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别忘了我是学会的干部,更何况还是你的好朋友呢!」
「无论如何谢谢你。」小新面对我的注视有些脸红,似乎不常跟人道谢呢。
「放心吧!听了你的故事,以後你不会再是一个人的,我会永远永远是你的好朋友的!」我拍拍胸脯作出保证。
「当真?那就代表我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你罗?」小新眼神骨录录的打转,似乎想到了什麽主意。
「当真!」我恍然不知当作是小新真的欣喜,有了我这样的一个朋友。
「以後有什麽事,我会帮你的,小新。」我目视渐渐走远的小新,喃喃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