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会继续等她吗?」方谷伸了个懒腰,向前吸了一大口气。
而志成那白痴,则是把我们两个丢在菜园里,又跑回去铁皮屋仓库那里翻天覆地,找新的水管,因为刚刚就在我说汪佩瑜的事情,水管浇到一半,就直接爆开了。
「老实说,还真的不知道,我能够有多少毅力,去等一个像是永远都没有答案的人。」我说
「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从你口中说的那个学姊,她渴望自由,不受拘束。」方谷摸了摸下巴,接着说。
「总觉得,能那麽的体会她一点,因为感觉我在某些地方很像她。」
「哦?怎麽说?」
「也不知道怎麽讲,因为我就是个喜爱自由不受拘束的感觉。」
「恩,好吧,其实你说中了,她是这种人没错。」我用手拉了拉脖子,话说昨天打地舖,跟志成睡在地板上,还真的落枕了。
「对吧,不过她是为什麽跟她那男朋友分手?」
哦对了,方谷不提,我还忘了大一那时候,她跟刘基阜在快期末时,为了生命教育报告的事情,有些小小的争执。刘基阜是除了我和汪佩瑜、静婷、佳欣,另一个再加入进来的组员,也记得因为我跟他大一的时候,常常上课都会坐在一起,所以想当然的,很多报告我都会找他分组,他也会帮我在其他课堂上,找不到组员时,拉我进同一组。基阜直到现在快升大三,每天晚上都有在外面打工,没记错他有说过是在烧烤店的样子。那时我们去慈济园区中午休息的时段,汪佩瑜就把报告的工作分配给排好,并告诉我们谁要负责报告哪里的工作,基阜是做PPT,然而就在要报告的一周前,基阜把PPT传给学姊,狠狠的被打枪。
「干,阿宇你知道,学姊把我报告打枪了。」那是星期二早上的体育课,做完暖身操後,基阜就把我叫到旁边。
「哈哈哈,你自己不好好做的唷,怪谁。没差啦,学姊的个性你应该也有感觉出来,他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要求,比较严谨啦,没差啦,看学姊怎麽说,你在做些调整就好了。」我嘴里还咬着早餐。
「不,我想不必了。」他很生气。
「哦,怎麽了?」我刚开始以为只是小小的抱怨,虽然基阜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做事很冲的人,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就收起笑容。
「我每天要上班,上到凌晨一点多,学姊也很忙我也知道,但谁不忙?家里要我去打工,我也累也忙,但报告我知道这本来就是应该做的,我今天哪里做不好,她可以跟我说啊,或是拿出来大家讨论一下,看哪里不好我可以改,但她是整个改掉耶,全部都换成她的方式做。」
听完後,我安静了几秒,才开口对他说。
「恩,我能知道今天被否定的感觉很差,那真的很差。因为就像你说的,虽然你做不好,但是可以改,但是.....。」
「对啊,你不觉得这很干吗?我承认我PPT功力很差,也没什麽美工天分,但我半夜下班,还要赶在她说的时间交给她,虽然我做不好但我有做,也试着努力去做,她现在全部改掉是什麽意思?」他激动到,我话都还没讲完,就抢过去讲。
「恩.....,好好好,但是你先听我说吧,如果是我,就换个角度想,既然她这麽会做,那就给她做吧,或许学姊就很有自信能够把报告做得比你好,甚至也因为这样我们分数就比较高呀,我们也算躺着拿高分,你也不用改,坦白换个地方想,学姊的出发点至少是好的。」
「喔,所以你现在是帮学姊说话嘛?」
「当然不是,你的想法,我找个时间,会去跟学姊说。」
「没错,阿宇你就去跟她讲就对了,还有叫她来跟我道歉,如果她不道歉,妈的,我就不上台报告了,这科被当也没差。」
「也不用到这这样吧.....。」我有点为难。
「就这样啦,阿宇记得要跟他说,谢啦。」说完这句後,他就气呼呼的走掉了。
之後隔天,学姊和刘基阜两个人,就开始在FB上PO动态,互相瞧对方,只是一个是在群组,另一个发在自己的动态上。但那时,我很犹豫该怎麽跟汪佩瑜说,因为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很少,对她的性格并不能算是完全抓得住的人。刘基阜到还好,他是个标准气头上就先不要理他,或是隔一段时间委婉和气跟他讲话的人,或着替学姊跟他道歉,就没事的人。
「嗯哼,所以这是跟她男朋友分手的理由?什麽啊,我怎麽没听懂。」方谷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
「啊.....拍谢,不小心一下子屁话太多,应该说因为有这件事情的起因,前面我不是有说,汪佩瑜一年後,在我有天图书馆开会的时候打给我,其实是要问我关於大一服务学习学分抵免的事情,但她其实是有事情想跟我说。」
「所以,你说,她之後认错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对啊,不过我记得那时候,跑去跟她说我们班那组员的想法时,她也是听不进去,可是我也跟汪佩瑜说,今天不论再怎麽样,我们都不能轻易得去否定一个人,哪怕他做的再怎麽不好,我们只能从中帮助他修改,让他自己更好,而且她还说一句重话,什麽....像刘基阜那样的人,就让社会去淘汰他。」
「哇,也说得太狠了吧,应该说是,也说得有点夸张了吧。」
「恩.....,我也跟你想得一样。」我点了点头。
「欸!不对啊,那这到底跟她男朋友分手的原因,有什麽关系?」她转过头来看我,一脸无奈,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麽。
「啊....好啦,其实讲那麽多,我只是要把上一集的事情给交代完啦。」
「啊?阿宇你说这是什麽,我更听不懂了。」
「哦.....没事啦.....反正就是....」我吞吞吐吐,但这时有人突然从我们背後说了一段话。
「反正就是,周宇桦写小说写到走火入魔之其实到最後,他也不知道那学姊和她男朋友分手的原因,因为阿宇在电话里也没多问,只约跟她去吃个饭外加被放鸟,换而言之,讲那麽多屁话,他就只是想表达,因为那件和组员吵架的事情,才让他和学姊,又有了交集。」志成手上拿着换好的新水管。
「恩,靠夭你什麽时候绕过来,我们怎都没看到。」我和方谷转过头来看他。
「这里好歹也是我外婆家吧,哪里有路能不被人看到,我当然知道啊。」那白痴一付洋洋得意,接着说。
「欸对,方谷我跟你说,这学期我不是从台北转回来,每天都和这家伙中午去吃饭,整天黏在一起都快变成GAY了,重点是,有一次连续三天我们去吃自助餐的时候,这白痴都全夹菜,没夹半块肉。」他对着方谷指着我说。
「啊?为什麽?」方谷看了我一下。
「因为汪佩瑜她吃素,我也是到第三天,那智障跟我说了,才回过神,我到底在干嘛啊.....。」我说。
「哈哈哈,因为你爱上她了啊。」方谷手摀着嘴大笑。
「好吧,或许吧,可能我也想试着去了解她的生活方式吧。」我看着方谷,也跟着她笑了。
「所以那两本书,你觉得那学姊会还你吗?」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不知道那两本书最後会怎样,可能等她提起,又像是报告吵架那件事情一样,一年过後了。然後,是朋友了,又或着跟她之间,就到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我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吧,虽然不知道他对你的感觉是什麽,但至少那时候你不是请图书馆的同事,给她那维他命还有一张卡片,卡片里都跟她说你的感受啦,这样就好了,错过就错过,没什麽大不了的。」志成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啊,唉.....。」我叹了口气。
「唉屁啊,讲得好像这件事情很苦恼一样,好像我在台北那时候没比你苦恼。」
「恩,对齁,清晨五点,倒在忠孝东路的人行道上嘛,你真的超屌。」我开始大笑,方谷听到我说,也跟着一起笑。
「妈的勒,对啦,其实之前在酒吧不是也跟你提到,是我老爸老妈叫我回来的,但也因为屁桦那封简讯,干......,让我直接腿软倒在人行道上。」志成对方谷说。
「哦?所以这一啪,巴弟换你讲了吗?」方谷对着我们微笑。
「咦,什麽?」我们俩个则是又一脸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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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恩.....,真的,因为要从哪个人开始说起这段,我在台北一人荒凉的寂寞,就像是都市霓虹闪亮,花花绿绿的欢场,总是会有很多的过客。
可能,一定要拿一个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人,应该就是小宜了吧,她大我几岁也忘了,只知道她对感情是有很多自己的一套看法,对任何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一个在欢场里即有魅力,身旁也总有许多围绕在她身边的人。
那是在刚上大二,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也过了一年的时候,我到了忠孝东路上的一家夜店里做了公关,原因好像也没什麽特别的,在台北那种欢场酒肉的夜世界里,班上那群北烂得室友,下了课,打完球,晚上十点开始,不是夜冲去阳明山或是骑车去别的地方,就还是夜店,也因为我们这挂常常跑夜店,也顺理成章变成像是夜店咖一样,就也认识原本在里面的公关。
「欸,巴弟呀,下礼拜中华的迎新趴,票给得怎麽样。」杰诚说。
杰诚是在这里做了五年的公关,也是当初问我要不要进来一起做的人,不过我想他会这样子问,应该是最近店里办得活动都不大理想,经理叫他来问我们这些新人,因为最近的生意,好像都被隔条街新开的店给拉走很多。
「哦,就还可以吧,我FB跟LINE,都发给很多同学,连学校的FB社团我也发了。」我对他挥了挥手。
「重点是,给了几成啊?」
「我这边是大概五六成吧,小伟和阿痞他们那,我不知道,要再问他们看看。」
「哦....五六成喔,是还OK啦,但以往这时候,票通常都给光了.....唉。」他叹了口气。
「杰诚哥,又是因为那间新开的店吗?」我说
「可能吧,你看最近就知道啦,很多人都往那跑,原本常在我们这边玩的人,也都快变他们的人了,经理钉我钉很大啊,也叫我来钉你们这些新人啊,所以你们啊,好好加油啦。」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起身走了。
果然,就跟我想得一样,自从暑假那时候跟班上那群室友常跑我们这家店的时候就发现了,隔条街新开的店从暑假一开幕到现在,每晚排队的人都是绵延到转角路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排新开的甜甜圈还是拉面店一样,而且是不管那天晚上有没有活动,都是一样的情况,之前跟小伟和阿痞也有进去玩过,但里面真的是挤到爆炸。
小宜,是我们店的常客,暑假七月的时候,那天是星期五的小周末夜,一如往常的,下了课,和班上同学在学校打完球,吃了晚餐,晚上大约快十二点左右,小伟带妹加上我们三五好友揪一揪,一起去店里喝酒,也在那晚我认识了她,而且是在一出厕所门互相撞到对方。
「哦不好意思。」她说
「恩....,抱歉。」我挥个手,表达歉意,转头就准备往包厢那走,但她却叫住我。
「嘿,你叫巴弟吧?」她大喊了一下。
「你怎麽知道?」我转头看了她。
「你常来啊,我看你朋友都这样叫你,要加个LINE嘛?」
「哦好啊。」我走向前,把手机拿出来,留了她的电话跟ID。
那晚,我们聊了不少,应该说是她让人感觉很舒服,不做作,很大方也很自然,是个容易相谈甚欢的人,就连我们一起出了店门口,还站在马路上,又聊了快一个多小时,但其实也都像是一般刚认识的朋友,聊一些彼此的兴趣,和对方的工作,也才知道她现在,在一个设计公司上班。
记得,有一次她曾我约我出去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也因为那句话,我开始对她存在着更深的神秘与距离感。
「巴弟,你觉得这件怎麽样?」她站在镜子前,手拿着衣服放在身前。
「哦,还不错啊,感觉很适合你。」我对着镜子说。
「不是吧,我觉得这件并不适合我啊。」她皱起眉头。
「那你还问我干嘛?」
「哈哈哈,想问问你们男生的眼光嘛。」
「恩.....,那我可能真的没什麽眼光吧,毕竟我真的不会陪女生挑衣服,我都只会说自己喜欢就好。」
「哈哈哈,巴弟,你应该有交过女朋友吧?」
「怎麽了嘛?」我看着她,一脸疑问。
「那你知道,找男朋友或女朋友,就跟挑衣服一样嘛?」
「.......。」我无言了,然後她对我笑了笑,把衣服往衣架上摆回去,转头就往店门口走了。
就是这句话,让我当下傻眼整个人在店里,应该也说,我完全不懂她想要表达是什麽意思,也是到了後来,她坐在地板上大哭的时候,我才终於明白,她内心深处那句话真正涵意的寂寞。
「我终於懂了,当时,你说那句话的意思,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找得到适合你的衣服,因为你一进去,就是一个想让人赶出店门的奥客。」
我说完这句话後,甩开房门往外走去,但走出门外的走道上,还能依稀得听到她的哭声,然後我的手机响了,屁桦传了一封简讯给我。
那晚,是我第一次被人灌醉,就在店里的迎新趴开始没多久,小宜说她心情不好,要我陪她喝酒,但说也奇怪的是,才喝了三杯的威士忌,就开始头晕,昏头转向的,之後发生了什麽事情,我都不知道了,直到醒来,是在一间旅馆的房间,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
「你醒啦?」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靠杯,我头好痛,这里是哪里啊?」我用手敲了敲头,坐起来。
「恩,你昨天,才一进场三杯就喝醉了,我和我几个男生朋友,就把你扛来这了。」
「哦哦,谢谢,啊你的朋友勒?」我看了看地板的衣服,把它捡起来。
「回去了,哦对了,抱歉昨天先脱了你的衣服,因为你流了满身大汗,我想你这样会比较好睡。」
「恩,不会,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喔。」我套上衣,起身站起来。
「恩?这样就要走啦?」她语气感觉很奇怪。接着她点起一根菸,让我觉得很不对劲,这时我才意识过来,满鼻子都是刺鼻的塑胶味。
「你在抽什麽?」
「不是吧,现在这样的玩笑不好笑哦,别跟我说你们混夜店的都这样装纯洁?哈哈哈哈。」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得开始大笑不止,接着说。
「放心啦,我不像那些没品的玩咖,只会把人灌醉或下药,就上了,现在你醒了,就来吧!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後,她往床上扑上来,抓着我头,这时我感觉到嘴里一阵暖流,我也跟着她的舌头一起在彼此得嘴里交会着,直到她脱掉上衣,准备要解开内衣扣时。
「干,你够了。」我大喊,用力把她推倒,跌到床边的地板上。
「啊?怎麽了?刚刚fu不是很好吗?哦哦,我知道啦,良心作祟,怕对不起女友哦?哈哈哈哈,少来了啦,你们男人都一个样,这次受到谴责,下一次或多几次就不会了啦。」她继续坐在地板上一边傻笑一边说。
於是,和她沉默了好几秒,我捡起地板上剩下的裤子,穿了起来。
「小宜,我不是玩咖,这你也知道。」我说
「恩,然後?」她一付不在意的样子。
「没有然後。」
「是这样嘛?又是你们男人一堆的狗屎屁话,拜托有多少男人想跟我上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狗屎屁男人在想什麽?」
「恩,所以呢?」换我冷冷的对她说。
「所以.....所以,我他妈的,这麽爱一个人,他却跟一堆女人上过床,还到处都有别人的小孩,妈的要玩大家一起玩啊,这有什麽....这有什麽....。」她坐在地上开始大哭。
我再次沉默了好几秒,开口。
「其实我刚刚推开你,不是什麽良心谴责,而是我看得起我的寂寞。而你,就连自己都看不起,干!你根本就不是输给你那畜牲男友,而是你自己。」我站起身,对着坐在地板上的她大吼,接着说。
「还记得,当时我们一起去挑衣服的时候,你跟我说的那句话吗?」
「什麽?」她抬起头来看着我。
「现在,我终於懂了,你说那句话的意思,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找得到适合你的衣服,因为你一进去,就是一个想让人赶出店门的奥客。」
我说完这句话後,甩开房门往外走去,但走出门外的走道上,还能依稀得听到她的哭声。然後我的手机响了,是屁桦,他传了一封简讯给我。
清晨五点多,平常人来人往,繁闹喧哗,霓虹闪烁的忠孝东路,只剩下一些还醉倒在人行道旁,刚从欢场散去的年轻男女,还有扫街车在清扫路旁的刷路声。
而我,却也和那些人没什麽两样的,一起坐在人行道上,双眼空洞,像是喝醉得醉汉或是刚吸完毒的人。
「嘿!废物畜牲~最近在台北过得还好吧?暑假我们国中同学,一起去完白沙湾後还是很想念耶,老实讲,很想你耶,什麽时候有空啊,再来冲一发啊~。」屁桦在简讯里打得。
看完後,我瞬间腿软,跌坐在人行道上,双眼空洞着,但我知道两旁脸颊有一阵滑过的热度。
「我到底在干嘛啊......。」我掉下泪来。
*那你永远,都找不到一件适合或属於你的衣服,因为这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