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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宁羽。」就在我思索着,到底应该上前,还是应该立刻躲藏起来的时候,笔挺西装的你朝我走来,摆脱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孩们,朝我走来。
畏畏缩缩又像什麽样子呢。我当然可以不理会你的,但为什麽要躲开你?
我们,毕竟都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也不再能是从前的我们,自己。
如果我逃开了,也许未来会不同,但在那样的场合下,又是多麽难堪。
并且,当时候重逢的我们,又怎麽可能料想得到,以後会变得怎样,更好或更坏。
「好久不见。」因为太过突然,再思索不到应该换上怎麽样的表情,只好用应酬的笑容态度来应对你。也许面对其他的台校家人们,我大可以不必这样,能够很真心地去面对,但我能吗,能这麽面对你吗?
这一句好久不见,沙盘演练了如此多遍,最後却只能用最疏离的方式表达。
我是多麽想,多麽地想,真诚地、单纯地,说出这一句话,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好吗,这些年都过得怎麽样了……我想问以自在平常心无荡漾,却只能咽下肚。
我的爱情,停留在你的身上。
或许我一直在逃避许多东西,但我是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那一种人。
我不是那一种人,也不会变成那一种人。
正因为我了解、我明白,於是我离开。我就是在逃避,因为我一样无能为力。
原以为,顺着命运轨迹这样一直平稳地过下去,却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时,应该怎麽办。所谓命运的推移,从来就不是我们以为的心理准备。
「你好吗?」你这麽问着,我感觉得到你灼热的眼光,我却没办法直视你那一双眼睛。那一双,一如从前的眼睛。
我好吗?
我们又能够有多好呢?
或者,这一句话指得是哪一个方面?
在学业、在事业,又或者在别段感情上的经营?
「还可以。」我又弯起那个装饰性的弧度,不管是学校或者公司,都还可以。
也的确。
「你不问我吗?」你的声音又更轻了一点,我却不想去探究里头隐含的东西。
「我想大家应该都差不多的,不是吗?」我往後退了一些些,在这样的距离里,我谨慎小心地,不敢大口呼吸。
「过两天能一起吃饭吗?」你问,口气小心翼翼,我应该是要拒绝,却被这样的恳求刺痛。对谈中的每一个字,都在我心上用力划着刀痕。
於是我点了头。
於是我点了头,在那一个当下。
然後我们交换了联络方式,然後我们恢复了联络。
只是一个头向下的动作,却是我们彼此都清楚往後可能会发生的,不会再更好。
除了更坏的打算以外,不会再更好。
所以这一个头向下的动作,比起婚礼上一句我愿意,还要沉重也更加神圣。
人为什麽要把自己推向已知的悲哀之中呢?
我想人类,天生就是一种相当犯贱的生物吧。
为什麽不好好爱自己呢,为什麽不好好走应该走的,平稳的人生呢。
因为我们是人啊。
固执又自私的人类。但另一个层面、另一个角度,不安於平稳,追求着梦想、不想要遗憾,也是人啊。固执又自虐的人类们。
从原先的犹疑、不安,到接受。
我不知道以後会怎麽样,但我想我们仍然深爱彼此,我相信我们仍然深爱彼此。
也就不再愿意去多想未来,就算明知道不会有结果。
点了这一下头,又接续我们纠缠的人生。
正因为我了解、我明白,所以我离开。
但当你回过头来,我又怎麽舍得留下你一个人呢?
我的爱情,停留在你身上。
於是我没有办法漠视你的,眼神或者语气中的恳求姿态。
陈睿濬,我许宁羽这辈子最大的致命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