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父母的确听到了,也许我的话的确伤到二姑姑一家人了。
等我知道的时候,亲戚们已经帮我在那间高中附近租了一间小套房。
「那是你妈那边亲戚认识的人介绍的,我们有去看过,环境还不错,生活机能也挺便利,楼下就有便利商店。」二姑姑一面将一支黑色钥匙交给我一面说着,「里头的家具挺齐全,也很新,我们几个亲戚将一些生活必须用品都放进去了,你就安心的过去。」
「这太贵重了,学校有宿舍可以申请……」
二姑姑对我摇头,「就让我们为你尽一份心力吧。」她握紧我的手。
而我看着手上的钥匙,不可思议地想着,这个梦想原来就是一把钥匙的重量,让我鼻头一酸,几乎流下眼泪。
「生活费什麽的也别担心了啦,这麽多亲戚你还需要自己打工也太说不过去。」二姑丈则是把一个存摺簿交给我,上面写着的是我的名字,「你父母的留下的财产以及保险,就算租那间套房也绰绰有余,更别说每个月我们会轮流汇入生活费。」
「可是……」
「你唯一该做的,就是在那边好好念书就行了。」二姑姑拍拍我的手背,眼眶淌着泪水。
「我、我很抱歉……」忽然间我也湿了眼眶,後悔着自己前些日子的话。
他们如此努力对我好,我却轻易的推翻一切。
二姑姑摇头,对我微笑,「没想到一晃眼的,你就长大了。」
那天晚上,由我掌厨,煮了一大堆看起来难以下咽的食物,表弟嫌弃的夹起一个连我自己都看不出来是什麽的食物,以白老鼠的心情吃下肚,却双眼发光的喊着:「好吃!」
没三两下餐桌上那些连我都看不下去的食物已被扫空,表姊心满意足的拍着肚皮一面叮咛如果在学校发现帅哥要立刻传图片给她看,表弟则说如果未来有机会,他也会考同一间,但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从二姑姑那边传来警告的眼神
「我不会让你去那麽远的地方,你自己一个人会念书才怪。」
「对啊,说不定没拿毕业证书回来,反而带了孙子回来。」表姊讲了个自以为好笑的笑话,其实是蛮有趣的,但在这个时候讲起,反而会让二姑姑担心我。
「狸猫……千万、绝对、不可以带男生回去过夜。」二姑姑语重心长的看着我。
「我不会啦……」保证这样的事情让我有些尴尬。
「我们会不定时的要求视讯。」二姑丈正言厉色。
「视讯通话很可怕欸,如果从萤幕里面看见奇怪的东西……唉唷!干嘛啦,很痛欸!」表弟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姑丈打了头。
那一天晚上,是我最後一天待在那个家。
半夜的时候我一如往常拿了鲜奶来到外头,因为是最後一天,所以我还加料,买了两盒猫罐头装到盘中。
而令我意外的是,当我走到老地方时,花猫老大居然坐在那,甩着尾巴看着我。
「你在等我吗?」我低语,花猫只是再次甩动牠的尾巴,眼睛盯着我手上的食物。
这次多了罐头,香味四溢,在後头野猫群骚动,但没冲下来,乖巧的等待花猫先食用。
我蹲在花猫面前,看着牠低头吃着罐头,「这是我最後一次喂你们了。」
花猫甩甩耳朵,继续吃着。
「我要离开这里,到外面去,也许可以找到一个属於我的家。」我将头发从後颈绕到侧边,手托着腮看着花猫的头顶,牠会愿意给我摸吗?
我尝试想伸出手,但花猫却警戒的抬起头,毛些微竖起。
「最後一次了,我不能摸摸你吗?」我笑着说,但花猫只是往後退了更多,最後跳回围墙边上。
牠一回到原本的位置,其他的野猫们立刻跳下来,开始抢夺盘中的猫罐头及鲜奶,我起身,凝望着在黑夜中发光的珠子,与他对望。
「今天开始,我也是野猫了,终於是真正的野猫,但很快的我会在另一个地方成为家猫。」
看起来也许好笑,我在对一只猫说话,牠听不听得懂我也不知道,但花猫甩甩尾巴,打了个哈欠。
猫就是这麽自由自在,就算喂了牠们这麽久,依旧不会对我敞开心房,连要碰触牠都不行。
拿起盘子後,我再次看了猫群一眼,牠们一哄而散,只剩下花猫趴在围墙上睡觉。
挂着浅笑,我转过身往家门方向走。
「喵~」
忽然间我转过头,花猫坐直了身体,在围墙边晃动下尾巴,往下跳去,消失在漆黑的夜晚街道。
震惊之余,立刻勾起微笑。
「掰掰。」就当作是牠在与我道别,并祝福我吧。
谁说,猫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