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沂司。」
我动手推了推他,但是他没有反应。
冉沂司是阿森的名字,只是因为有点难念所以叫他的绰号阿森。
近看他才发现他黑框眼镜下的脸庞黑眼圈重得可怜。
我又摇了他几下,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怎麽进来了?」
他趴在电脑桌前,但又睡意阑珊的抬起头来。
「我叫你你不理我。」
「哦,怎麽了吗?」
他的脸呈现一个呆滞,但其实还满无害满好看的,如果忽视他房间的话。
「我想睡觉,跟你拿被子。」
「哦……」
然後我看他起身走向床边,那个看就觉得可怕的地方。
「你……」你要让我盖这条不明的布?
「你还是去我爸妈房间拿吧……」
我想他应该已经发现我微变的脸色,所以表情也有些尴尬。
「没关系,我不想睡了。」
我没有打算告诉他小说的事,毕竟是我擅自闯入他的房间还偷看了他的文章。
「你吃早餐了吗?」
「嗯。」
「好吧,那你自己待在上面我去楼下吃早餐。」
「嗯。」
「对了,我房间还是不要进来好了。」
他一脸窘样看起来很有趣。
之後他起身走进浴室洗脸,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十分清晰。
最後他踩着拖鞋走出浴室,被水沾的浏海湿漉漉的,所以他拿起吹风机安静的站在书桌前吹头发。
或许男生吹头发是一件奇怪的事,尤其是阿森,但他在外面和在家里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外表十分的重视,一定会在完美的状态下出门,不然也会戴上墨镜或是口罩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足。
但我看他根本就是自尊心过剩,明明就不是名人却总爱将自己弄得好像万众注目一样,虽然他真的还满上相的。
他总是对一切漠不关心,专心致志的在他的小说上,但却也不是太过冷漠的人,所以我喜欢看见他不同面貌。
我走出房间过了十分钟他才换好衣服,和原本邋遢形象有着极大的反差,现在的他根本就是型男。
他丢下一句「那我走罗」,接着就走了出去。
在听见关门的声音後,我脸上的笑容却忽然间的消失了。
在没有人的时候就不必刻意佯装着笑脸,那说服不了我自己。
那些失望和复杂,收获和给予,其实不过只是暂时的,然而也没有什麽可以长久拥有。
也许对自己感到放弃了吧。但我并不知道什麽是真正存在的意义。我很用心在我的工作上,也很认真地活着,但真的不明白该怎麽做才是应该的。
其实我找不到属於自己应处的位置,只能偶尔透过他人的赞美来猜测自己的定位,不该过度的自我膨胀但我只是找不到能够让我顺利扬起笑容的位置罢了。
也许是走上了一条回不到原点的路,不是弃置就好因为里面承载着我的梦想我的感情。
一旦抛弃就无法找回了。
□
待在阿森家除了不自在之外一点消除寂寞的方法都没有,我并不是怕寂寞的人但是却不甘拥有寂寞。
至少这个时候我不想在这里,满脑子充斥无意义的烦恼。
等阿森回来之後我就跟他说了再见,接着一个人漫步在街上。
我想起前天看过的书,东野圭吾的《黎明破晓的街道》,里面写道:「我深深感觉到正在确实接近某种事物,但等在那里的将是幸或不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眼下的发展已无法遏止,即便是巨大的吊钟,只要用指尖不断戳动,最後也会产生共振大幅晃荡,过去那些琐碎行动的累积,即将猛烈撼动我的人生。」
也许我现在正走向一段无法避免的悲剧,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对於未知的未来本来就是一点防备也没有,然而每个选择却真切地牵动着结局。
走着走着,我在一个卖霜淇淋的小摊子前停了下来。
「综合口味。」
我说,然後掏出三十元放在小桌子上。
老板压下贴着「综合」两字的机器,霜淇淋慢慢旋转而上。
很多时候都必须在两者之间择一。
一样东西、一件事。
然而无论选择了哪种都会让另一种成为遗憾,然而这根本就是摆在选择的基础上。而选择,明明就该是一件幸福的事。
单单只有香草、巧克力、和综合的霜淇淋我毫不考虑的就选择了综合。因为怎麽样都不想错失另一个味道,即使这样尝不到纯粹。
因为我舍不得放手,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面我对另一方总是无法断然放手。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从不让自己轻易地爱上一个人,姐姐总是认为我一定是生病了所以才不想交男朋友。
但是她不懂。
我并不是真的不渴望爱情。
「我们总是在失去之後才发现是自己重要的东西。」
舔着霜淇淋,阿森曾说过的话回荡在我耳边。
吃过冰淇淋之後感觉头好晕,也许真的不该碰触这种东西的。真是糟糕。
有时候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够一直陪在我身边。而那无法被嵌进爱情友情或是亲情,就只是单单希望一个如同影子般的存在陪我一直到老。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人始终不可能存在,对谁都一样。所以我不再奢望这些。
因为始终是必须离开的吧,而离开的时候只会让我体会到另一波的空荡,然後越来越残缺。
例如爱情,像一盏明灯,让所有人心甘情愿的攀上,然後才发现四周早已被火焰燃烧的剩下一片火红。一直走一直走,认为等到尽头就会有一个人张开双手拥抱自己。
天色忽然变暗,我的脸颊感觉到一滴一滴的冰凉,接着是一阵细雨。
我想起那晚雨水落在我的肩上我的脸上,不仅仅湿透了我的衣服更浇湿了徐子彤的爱情。我告诉自己我会忘记那一次因为哀伤而落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