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一个人愿意留下来,是因为累了。」他说,我静静地听,没回应。
「现在才明白,是因为爱,让一个人为了留下来,才假装是因为,飞累了。」而这时候我看见了,他的眼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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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他从异地寄来的信件,我小心翼翼地拆开。
「人走了却忘了带走心,记得好好照顾它,等我回来时,定找你领回来。」随性的字体写在染了些许墨水的信纸上,我彷佛能预见他慵懒的神情。
「好。」我自顾自的应了,即使能回应我的,只有空气。
他走後的这些时间,我一直都在想念,手里一边捏着他从各地寄来的明信片,一边品嗅着来自各地的咖啡豆。我和白昙几乎日夜相伴,以前一直都是被陌恩带回家的牠,如今跟着我,和我同食同寝,也许是牠和他待久了,白昙像极了陌恩,侧卧时愈是慵懒,还有那几个眼神。
一天又一天细数着,门口的铃铛什麽时候才会再一次响起,接着出现那个我一直想看见的人,仍是一样的那张笑脸,挥手和我说:
「浅浅,想我麽。」
只是我一直没有等到,我才想起他走时说的那句话。
候鸟的世界,是很大、很大的,区区几天,怎麽可能飞的到地平线的尽头。
不是几天後,而是六个月後,他回来了。
接近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店门的玻璃上,渲染成了金黄色。一只手轻轻地推开店门,动作温柔的像是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他心爱的女人。我支着下巴,学着他慵懒的姿态,坐在吧台上等他走进来。
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已经看不出是当初那个老爱赖在吧台里,像大爷一样伸手讨咖啡的他,只是他仍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他对我笑,没有因为六个月就出现隔阂,反而像是更靠近似的,他走近我,一直细致的手如今也布上了细小的粗茧,大大的手掌覆在我的发上,他仔细地替我整理,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
「我回来了。」他。
「嗯。」我。
「浅浅,想我麽。」几个月前一直盼着要听见的话,终於还是如愿了,只是迟了些,不过不要紧。我浅浅的笑,我想我太明白答案,却没有直接了当的和他说出肯定的回答,他也不表态,只是逗趣的皱眉,我笑着抚平他眉间的那座小山。
白昙灵巧地从我身边溜走,我看着牠小小的身影在陌恩的脚边蹭了蹭,撒娇似的。陌恩先抱起牠,接着坐了下来,将白昙放在他的脚上,温柔地替牠整理被牠调皮弄乱的毛,白昙眯起眼睛像是很舒服似的。我喜欢看他任何时候专注的眼神,我曾经想要如果有天他能够这样子看我,如果他的眼里只有我,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我不说话,像是看一幅图画那样,静静的。我们之间巧妙地被沉默填满,却不突兀,我们也就很习惯的,一直没说话。
忽然我望着他,想起了他刚才一边笑着,一边用戏谑的口气问我的那句话,想他麽。
「欸。」我。
他望着我,没说话。
「在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思念你,很寂寞。可是我留下来了,因为——这里有你。」我指着左心房的位置。
他沉默了半晌,却接着我的话说:
「在一个有你的地方思念你,更寂寞。因为就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却不在你这里。」
你指着你的左心房,而我,流下了眼泪。
是不是我们只是倔强的不肯承认,爱着彼此的那个灵魂,早就根深蒂固的不肯离开了。守着强韧的外表,内心却被想念和软弱给,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