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什麽?」陌恩。
「像风筝。捉紧了他就在你手里,只是,尽管再怎麽不愿意,风来了,你也得让它去。」我笑,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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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甄走了,悄悄的。
只剩下我了,只有我还在这场风暴里脱不了身,只有我,从来就……只有我麽?我知道我自己现在肯定是难堪的,在两个男人面前,两个我爱的男人面前,幸好我还没有眼泪酝酿着呢,哭了岂不是更丢脸麽?我笑了笑,对自己。
「你能不能,别这麽倔?」溥华。
「不然呢。」我不想许诺於他,所以我答非所问。我不愿意再向他解释,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在夜里梦见的不只有他的背影,还有伸手也触之不及的,与他相似的,陌恩的心。
「浅浅,你变脆弱了呢。」
「嗯?」
「虽然还是不哭,不愿哭,但是,已经很好了。」他拢了拢我的发,眼底满是笑意。我想起很多年前他也像现在一样温柔地替我抚顺所有的发丝,一根一根的,非常仔细,就如他的人一样。
「人总会长大,总要学会在黑夜里自己走麽,是不?」我轻笑出声,这次再也没有讽刺了,只有释怀。我明白他了,他是来替我解开心锁的,他早就已经不困在底下很久、很久了,只是我,还深爱着的,不是溥华,而是自己不愿认输的那一缕记忆,那个,不愿认输的自己。
因为伤口太深,伤疤太丑了,我才会永远都看的见它就刻在那儿,永远也没消失的,只是,它早就不在了,早就啊。
溥华用眼神示意我站起身来,我不解,却仍是照做。它伏在我的耳边,如往昔那样亲密,但我知道,他是有什麽事,只想说给我听。我浅浅的笑,往他那儿靠拢,我也听见他慢慢的呼吸声,就在我耳边,那麽近的距离。
我感觉到他的双臂将我整个人圈住,抱紧,我的笑意更深,当我听见了他缓缓道出的那句话。他的语气很淡很淡,可是我晓得他总是不容易表现情绪的,我也抱紧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里的那层雾淡了,我晓得那不只是眼泪的消失还有——我放下了,我的回忆里,再也没有沉痛的微雨,只有,此刻最最幸福的,那种轻松,我终於放过了它,也放过自己了。
溥华走时,在推开门前他转身看了眼吧台,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就浮在他的嘴角。我听见他彷佛风一样地声音正对着我说:「果然哪,淡泊的样子,和我像得很,不管了,要幸福,浅浅。」
我一直笑着,看他推开门,然後门阖上,听见门上的铃铛阵阵的将我带进回忆,又缓慢的步了出来,此刻彷佛昙花馆里只有我,只有我自己,还有逐渐远离的那个溥华的背影,和从前的交织了,我终於有自己了,终於。
我是打从心底高兴地,我闭上眼睛,手轻轻的抚上溥华替我梳整好的头发,上头还有幸福的温度,是吧?我一直紧抓住的,其实早就放开了,我只是在等,等他来替我解开罢了。
我转过身来看像吧台,站在那里的是陌恩,可我却像是看见了溥华,正微微的对我笑着,接着重复着方才他在我耳边低语的那句话,萦绕不绝——
「我要结婚了,浅浅。」
我要结婚了,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