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门外的依雪已经是满眼噙泪了,她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哀切的声音带着哭腔:“父亲,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世君也跟着走了出来,只见依雪父亲脸色歉疚的望着女儿,似乎无言以对。
“小雪……”和夫人声音略有哽咽的喊道。
依雪跑上前扑进母亲怀中,“父亲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仰起泪水莹莹的目光颤烁不止的望着母亲,和夫人不无凄恻的点了点头。
“你们不要我了吗?我不想留在这……”说着她伏在母亲怀中呜咽不止的哭了起来,哀切的声音在大厅里凄楚的回荡。
“这……”一旁的华家主看到这番始料未及的景象不禁有些茫然无措,“这麽大的事怎麽不提前跟孩子商量一下呢?这不是让孩子伤心吗!”
“她小小年纪怎麽会明白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片苦心!”和家主怔怔望着女儿在妻子怀里啜泣不止的情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番情形之下,华夫人赶忙出言劝慰,让和夫人先带女儿回客房休憩,以免依雪过於伤心不停的哭下去。
在管家的带领下,和夫人携着泪眼汪汪、失声啜泣的依雪去往下塌的客房了,几个随身的侍从也跟着一起退下,只留下和家主神情惘然的坐在那,场面似乎略有尴尬。
“世君,你先回房去吧。”华夫人对正愣在一旁的世君说。
“哦……”世君这才缓过神来向父母和客人告退,转身走出了厅门。
回到自己房间,世君觉得脑袋空蒙蒙的,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愕中完全清醒过来。他坐在桌前两眼出神的望向窗外,不禁觉得自己好像之前伏在桌子上睡了一觉,而现在才恍然醒来似的。
这个上午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实在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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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餐的时候,世君才又见到了依雪。
她与和夫人坐在餐桌对面,两眼看上去红红的,微微有些肿涨。
世君细心的打量着她,依雪却仿佛没看到他似的,除了目光有些低垂,表情一直显得很平静。
“小雪她已经同意了。”和家主声音平和的说道,仿佛为了开导女儿费尽心力直到现在才算放心的松了口气,“我们夫妻别无他求,只希望仁兄和令夫人能对她悉心教导。若是她不听话,请尽管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严格管教,只要是为了她好,是责是罚,我和内人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话说到哪去了,既然贤弟信得过我们夫妻,我们当然会尽心尽力去教导令爱,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华家主说道。
和家主听罢,感激而欣慰的笑了笑。可在世君看来却充满了独断专横的味道。由始至终,依雪都坐在母亲身旁不怎麽说话,每当她父亲谈话间徵询她的意愿时,她都只是听话的点点头,或者轻轻的应一声,过於平静的表情反倒近似於落寞无助的神色。
晚餐後不久,和家主便同妻女一同回客房歇息了。明天上午他就将带着妻子乘船离开,只由两个女仆留下照料依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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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世君随父母一起为客人送行。
备好的车辇已然恭候在华府正外的白石桥上,那艘载着依雪漂洋过海的帆船也依旧停在数十里之外的港湾,只是她这次再不能乘它回到自己所熟悉所依恋的那片故土了。
眼看着父母将要离她而去,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弃儿一样被他们遗弃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的脑袋有些恍恍惚惚,微微麻木的鼻端一阵又一阵无以名状的酸楚,温热的泪水在眼眶里点点滴滴的沉淀,直让她觉得双目隐隐作痛。虽然她好想大声的哭出来哀求父亲带她回家,可却明白再怎麽做也是无济於事。父亲昨天中午回到房间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母亲眼含泪水一脸的委屈,无不在她稚嫩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痕。
马车快要出发了,和夫人缓步走到依雪跟前,俯下身对她轻轻说道:“我们回去以後,你可要好好听伯父伯母的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依雪点点头,乌亮亮的眸子急促的颤动着。
和夫人温存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朝她露出了一抹凄迷的微笑。
随後她站起身对依雪身後的两名贴身侍女说道:“阿薰、阿染,小姐以後的饮食起居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夫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心服侍小姐的。”那位名叫阿薰的侍女答道。
和夫人听罢欣慰的点点头,目光仍在女儿身上依依不舍的停留着,“小雪,昨天我给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要做个坚强的孩子,将来等你长大了、懂事了,我们就来接你回家。”
依雪眼里闪烁着泪光,强忍着泪水又点了点头。和夫人拉着依雪的手,仿佛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身後沉默了半晌的和家主这时也走上前来满怀慈爱的扶住了依雪的双肩,“小雪,今後凡事都要听从你伯父伯母的教导,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随後他劝妻子道:“我们该走了,长痛不如短痛,一切就此打住吧!”
依雪怅怅的看着父母转身走进马车,缓缓移动的马车载着她至爱的双亲渐行渐远。和家主从车帘的帷布中探出身来向华家主华夫人频频挥手以示别意,世君也跟着父母举起手来向他挥手告别。
依雪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母亲离开了,她的身体仿佛被拿走了什麽东西,变得好像已经不再是她的身体。四周一片冰冷和沉寂,猝然无措的脑袋里只剩下一阵阵空洞而虚冥的嗡嗡回响。
“小姐,快跟老爷夫人告别啊!”身边的阿染看她呆愣愣的模样,便抬起她的纤纤细腕向离去的马车挥手告别。
“老爷再见!夫人再见!”阿染握着依雪的小手轻轻摇曳着,却不曾发觉晶莹的泪水已然溢出了依雪的眼眶,犹如淋漓而下的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恣意的流淌。
“父亲…母亲…!”她几乎是惊叫着远远朝他们哭喊着。
听到女儿的哭喊声,和夫人从车帘里探出身来目光悲戚的望向这边,和家主摇了摇头,揽住妻子微颤的肩膀把她扶回了座位,顺手拉严了车帘的帷布。
马车已远远驶去,依雪那凄厉的哭喊也随着远去的马车透出一丝绝望的嘶哑,犹如一只被遗弃的雏莺在声嘶力竭的哀泣着。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世君不由得侧过脸去,久久望着天空的一隅,感到胸口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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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许多年後的今天,每当世君回想起那天早上的情形,心中仍弥漫着淡淡的哀怅和凄凉。也许从那时起,自己与依雪之间的不幸就已然注定了。
依雪的父亲为了同当时盛极一时的华氏家族结上关系,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而把依雪寄养在这里。从怀着一份别有用心的目的把她送到这片举目无亲的土地,再到後来他的事业从不可一世到一败涂地,依雪的命运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只能像颗棋子那样被父亲随意摆布着,丝毫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
就这样,六岁的和依雪被留在了华家寄养,和家与华家由此结上了亲密的关系,在诸多方面都曾受到华家的帮助和照顾。和家因此得以迅速扩充自己的实力,华家的恶梦也从此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