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无言的穿行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世君本来想和依雪搭上几句话,可看她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模样,反倒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走在前面默默为她领路。
随後他们来到华府的後花园,偌大的花园临湖傍水,园中植有各种各样的花卉草木。时值初秋,花园里溢满了宜人的桂花芬芳,一株株繁茂挺秀的枫树在清爽的秋风中摇曳着满树的绯红,石榴树那硕长的枝头也缀满了大大小小的果实。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园中小径走了一阵,世君带依雪来到花园东侧的镜水湖畔。顺着碧草箐箐的湖畔小径走了没多远,世君倏的停住了脚步,他觉得如果再不开口和她搭话自己就像个哑巴了。
“和小姐,这儿的景色挺不错,不如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看看风景?”
依雪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景致,乌亮的眸子里洋溢着一股天真无邪的气息。
湖畔的草坡上有几座长长的石椅,世君走到一处石椅旁,回过头愉悦的望着依雪,“过来一起坐吧。”
依雪应了一声,带着礼貌的微笑走了过来。
两人不无悠然的坐在石椅上,湖边的垂柳在他们身边投下一袭清爽的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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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姐,你以前到京州来过吗?”世君礼貌的问。
依雪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到京州来,以前我从没离开过瀛州。”
“瀛州是什麽地方?那里离京州有多远?”世君脑海一片空白,那里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而陌生的存在。
依雪抬起头望了望东面的天空,“瀛州在东面很远的地方,要在海上坐好些天的船才能到这。”
“那里难道是个海岛?”
“算是吧,不过地方也不小,听父亲讲,瀛州的海岸线比京州还要长呢。”
“哦。”世君脑海中浮现出一片美丽而狭长的岛屿形象,犹如一道弯弯的彩虹,荡漾在东面遥远的大海上。
碧静的湖水在上午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波光,湖岸边一簇簇丰茂的水草将半个身子安之若素的浸泡在水里,翠绿的草尖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世君拣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顺手投进了水里,清洌的水花应声溅起,一圈圈柔和的波纹在平滑的水面荡漾开来,不一会儿便倏忽而逝了。
两个孩子在明媚的湖畔漫无边际的聊着天,初次见面的陌生和拘谨逐渐被一种天真随和的气氛所取代。上午的时光匆匆而过,不知不觉已快至正午。
走在回去的路上,世君的心情分外愉快,这个来自远方的女孩宛若一阵清新的海风在他波澜不惊的心中掠起一丝淡淡的澜漪,给他沉闷无趣的生活平添了几分生动而微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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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正房,两人刚走到大厅的侧门外,世君刚好听到父亲那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要论教导儿子我倒是颇有些心得,可女儿就谈不上了,毕竟我和内人就这麽一个孩子。虽说他有时冥顽不化,恣意任性,但平时还是很好学的。”
听到父亲在客人面前对他如此评价,世君怏然不悦的在侧门外停住了脚步。
“父亲又在背後数落我了。”他不无沮丧的小声说,脸躁耳红的望了望身後的依雪。
只听华家主继续说道:“令爱一看就知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哪里像我那儿子一样顽劣任性啊,有个这样令人羡慕的女儿,贤弟还有什麽不称心的!”
“顽劣任性!”世君心里不快的反刍着,在依雪面前羞惭得快要无地自容。
顿时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只听和家主说道:“一切都只怪我们夫妻没能好好尽到做父母的职责啊!”
“看贤弟忧心忡忡的样子,想必是有什麽心事吧?”华家主说。
“实不相瞒,这次我携家带眷赶来拜访,其实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仁兄能了却了我这桩牵肠挂肚的心愿!”
“请但说无妨,只要我力所能及,定当替贤弟分忧解难。”
“我和内人只这麽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她能够饱读诗文,将来做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可我们夫妻才疏学浅,对小女的教导委实有心无力……况且这孩子生性孤僻,甚至有些自闭,从小就不爱和其他孩子往来,不喜欢接触外面的天地,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发愁啊……”
“贤弟有些多虑了吧,令爱年纪尚小,况且以後的日子还很长,情况也许会慢慢好转,大可不必如此沮丧。”华家主劝慰道。
“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再不想办法的话,只怕她这一生就要断送在我这个做父亲的手上了!”
“那贤弟打算怎麽办?”华家主关切的问。
“在下向来仰慕仁兄和令夫人的品行才学,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让小女在贵府寄养几年吧!”和家主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诚挚,“只望能有劳您和令夫人悉心教导小女,让她和令公子一起研读诗书、通晓事礼,在新的环境里改变自己。倘若您能成全在下这桩心愿,我们全家上下定当不胜感激!”
“您是说想把令爱留在这里寄养?”华家主不由一阵惊愕。
“在下正是此意,还望仁兄能够成全。”
华家主思索了片刻,“……贤弟对女儿的一片挚爱之情实在是感人至深,可令爱小小年纪就让她远离父母长期生活在异乡外地,是不是太难为她一个小孩子家了?”
“眼下也惟有如此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明白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