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在京州近郊的华府是一座占地广袤的深宅大院。这座覆盖在一百多顷土地上的宅第坐北朝南,蔚为壮观。宅子里廊腰缦回,楼阁毗连,亭台楼宇,相映成辉。
跨过护宅河上的白石桥从华府最南端的正门而入,迎面是一道用青石铺砌而成的宽阔的甬道,长长的甬道远远延展至正房前方,再左右对称的分别伸向两边。
华府的後院有座漂亮的大花园以及一片开阔的草地,整齐的草坪长长延伸至宅邸後门,远远望去将近有半公里之长。广阔的花园临湖傍水,紧挨着东面的镜水湖。湖中央有座绿意盎然的湖心山,山顶耸立着一座高大的阁楼,名曰“白鹤楼”。白鹤楼的顶层是华府的最高处,站於其上可以一览无余的将整个华府的全貌尽收眼底,甚至能够看到东面数十里以外的大海。
华氏家族作为京州的第一家族,它雄厚的势力遍及京州的每一寸土地,世代荫护着京州这片广阔富饶的净土。
秋日的天气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华府後花园一座雅致的小阁楼上,一位面带英气的男孩正坐在临窗的书桌前独自看书。他就是华家年幼的少主人华世君,不久前刚满七岁。
每天早上,按照父亲定下的惯例,世君不是要跟着母亲学习诗文典籍,就是要呆在房间里认真读书。这一天,母亲则命他呆在房间里一个人潜心静读。
上午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子亮堂堂的洒满了整个屋子,房间里华艳的地毯和古色古香的家俱在明澄的光线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世君眼睁睁的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那本古诗集,不知不觉耽入了明郁的空想之中。
幼时的华世君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这句话来形容他高贵不凡的身世是恰如其分,毫不夸张的。
在世君尚未出生时祖父就已过世,四年後祖母也去世了,那时的他少不更事,还不曾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楚和悲哀。他的少年时代一直都在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环境里生活着,这也就养成了他孤傲不驯的性格,不过这多多少少跟他的父母有分不开的关系,华家主华夫人为人向来都比较清高孤傲,华家主身为一家之主,平时有关家业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由他作主,而华府上上下下繁多琐碎的家务则要有华夫人处理安置。华家主的脾气反复无常,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特别是在家里,他有时分外温文和善,对人和蔼可亲。可有时却变得专横粗鲁,说一不二、斩订截铁!他对世君的管束向来都很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望子成龙吧!毕竟他年近四旬才得了这麽一个儿子!
世君的母亲华夫人是位贤慧温良的女人,她姿色出众,气韵高雅,且又知书达礼、饱读诗文,是一位当之无愧的贤妻良母。她是世君的母亲,也是他最初的启蒙老师,从母亲那里,世君学到了许多令他受益终生的教诲和学识。母亲生性温和,心地纯良,为人处事一向宽怀大度、宅心仁厚,而且她比丈夫年轻许多,相对于不近人情的父亲更令世君觉得亲切温和,因此世君从来都很偏爱整日的围在母亲身边不厌其烦的转来转去,时常把父亲“冷落”在一旁,虽说如此,可在世君心里华家主仍不失为一个伟岸刚直的好父亲,他始终像座巍峨雄伟的大山,给家人以无所不在的荫护与照顾,而年轻貌美的母亲则像一泓澄澈秀丽的湖水,给他无微不至的呵护与照拂。或许所谓的“依山傍水”这一美妙怡人的意境在一个人心神里的写照也莫过如此了吧!
富贵的家境,美满的家庭,幼时的世君可以说是个幸福得令人羡慕的孩子,可他自己却从来都不认为是如此,也许这便是所谓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不过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孤独……
身陷於这座古老的深宅大院里,即使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他那颗多愁善感的心却往往沉浸在孤苦沉郁的情绪中,始终难以自拔。
一阵清亮的鸟鸣声忽然从窗外传来,这听起来有些陌生而尖锐的音色让世君颇为好奇,他探起脑袋,透过窗子朝外望了望,窗外空空如也的一番光景,除了从檐角一侧斜伸而来的几根梧桐树的细长枝桠,只有朵朵白云掩映下的蓝色天穹。
窗外的鸣叫声仍在继续,如自天而落的雨滴持续撩拨着他的心绪。他索性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轻轻一扫,原来一只白色的海鹰正在对面的屋顶上轻轻扑打着潮湿的翅膀,它应该已经在大海上飞了很久,周身仿佛弥漫着一股海潮般的气息,连晶亮的眼睛都似乎都被大海染成了蔚蓝色。
世君赏心悦目的注视着它全身如雪般耀眼的洁白,那只海鹰不时机敏的转动着脑袋,当发现正在对面注视着它的世君後突然停止了鸣叫,而後蓦的展开翅膀朝远处飞去……
望着那只海鹰越飞越远,世君的眼神仿佛渐渐失去了焦点。一丝莫名的愁结不知不觉爬上了他那双有棱有角,却略显稚气的眉梢。他怅怅的望着窗外的景象,那偌大的庭院看起来竟是如此的空旷而寂寥。
透过花园中树木的遮掩可以望见远处的湖心山,山顶宏伟的白鹤楼高高耸立在蓝天白云之下,孤傲雄状之中,那直指天空的尖顶却给人一种苍凉孤绝之感。大片整齐有致的草坪在明亮的阳光下延绵不绝的向四处舒展,一直远远延伸到北面的围墙边上。这片广阔的草地在整个华宅中的确是个巨大的自由空间,可这对一个孤独的人来讲,越巨大也就越使他感到空洞和无聊,无止无尽的烦闷空虚使他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于大海中的一条小船上,随着阵阵波浪没有方向、漫无边际的漂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