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样真好。
其实那时候跟阿祈说的那些鼓励我的朋友，都是随便编的，根本没有那些人的存在，我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这麽狼狈，让自己看起来就算没有他们也能过得很好，所以才嘴硬的这麽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不曾存在过。
「真的……好乾净呀。」我扶了扶额，接着看向脸色铁青的辛茉，瞧着她一副想放火烧了阿祈家的模样，心里由衷替他感到默哀。
她咬着牙，恨恨地道：「该死，没抓到把柄，不然可以回去跟绿茶炫耀啊……」
「炫燿？你炫燿啊！哈哈哈哈──」穆祈恩捧着肚子，爆出一阵大笑，「如果我家乾净成这样，你都能破坏得像被抢劫一样，我就跟你姓！」
辛茉脸色异常难看，她紧握拳头，克制自己不动怒。「辛祈恩。」
穆祈恩愣了半晌。「咦？等等，我、我什麽时候改姓了，茉茉你可别整我啊！」他发出一阵怪叫，手足无措地慌乱挥着，似乎在说他绝对不姓辛。
我失笑，看着两人有趣的互动，一面感叹昔日光景已经不再，但是至少现在有他们两个人陪着我，也许没有了阿斯和绿茶，我还是可以跟过去一样。
只是，一切都要等到我释怀了以後。
「阿祈，你真的有点、有点蠢。」我掩着嘴，忍俊不禁笑了出来，「现在几点了？」
辛茉报时。「现在三点整哦。」
我想了想，突然站起来大叫：「啊！我、我跟郁海有约，怎麽办啊？迟到了……」
「那我送你去好了，呃、脚踏车可以吗？」穆祈恩举起手来，问道：「小顾，你不是快来不及了吗？就不要再考虑了。」
「呃，嗯。」我点点头，然後跟辛茉道了声再见後就和他急急忙忙地冲出去了。
×
「阿祈，快点！再快一点！」我急得大喊。
「知道了。」他口齿不清地回应着，然後更加卖力地踩着踏板往前冲。
我依然坐在後座，只是这次换成了脚踏车。为了赶紧将我送到目的地的阿祈，努力的向前冲刺，我看着他的衬衫都被汗水给浸湿了，心中觉得暖暖的。
眼看郁海就站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我拍拍阿祈。「等等，到了、到了！」他听了之後紧急刹车，我不小心撞上他的背，突然觉得空气像是冻结了般，时间缓慢的流过。
「你、你没事吧？」他结结巴巴道，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啊……我没事，那个，嗯、谢谢你送我一程，等一下回去的时候要小心骑车。」我不自在地下了车，有些尴尬地道。
他搔了搔头，催促我赶快去，别让人家等太久，我轻点了下头，小跑步过去郁海所在的位置，我喊了他几声：「郁海、郁海！」
「啊？你来啦。」他转过头，「怎麽那麽慢？」
「呃、哈哈，我只是跟朋友约，但玩到忘了时间，不好意思嘛。」我撒娇，希望可以藉此分散他的注意力，转移话题。
「真是，都几岁了还那麽像小孩子，竟然会玩到忘记时间。」他轻轻敲了我的头一记，「以後不要再忘记时间了，走吧！不是说要去阿姨的店捧场？」
「嗯！那当然，说好要去的。」我用力点头。
×
「阿姨！」我笑着向她挥手。
「咦？以阳和小海来啦？」阿姨停下手边的工作，用手背抹了抹汗水，和蔼地道：「来啊！快来坐，这里是以阳最喜欢的位置吧？我一直都留着呢。」
「那就先谢谢阿姨罗！」我坐下，而郁海坐我旁边，阿姨则是坐我对面，现在没什麽人潮，一些打扫工作交给工读生就行了。
我扬起嘴角，正要和阿姨说说近况时，眼神却意外瞥见两人──我最不想遇到的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店里，然後各点了杯红茶和绿茶，坐在我们这桌屏风後的小角落，我看着看着，看得有些心酸了。
「以阳，你在看什麽？」郁海最先发现我的不对劲，往视线瞄去，看见那两人，即使他不认识，心里却明白七八分了，他安抚道：「嗯、以阳，你现在愿不愿意说说你的过去呢？你答应过我的，还记得吗？」
他温柔的语调让我一震，我嘴角抽蓄了下。「不，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啦！只是看到熟人罢了，没什麽大不了的，所以没关系啦！」我摆摆手，模样连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分明是在假装，却希望别人不拆穿。
「以阳，阿姨希望你有心事就说出来，我跟小海都能帮你的。」她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倔强的我。
不可能。那一直是我解不开的，心结。
「可是，我还不想说，我还没有释怀。」我垂下眸，抿着唇。
也许是我们这桌的声音太大吧，又或者我的声音太好辨认，叶依绿走了过来，当她看见我的时候，突然发出一阵惊呼：「以阳？」
这时候，罗亚斯也缓缓走了过来，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欲言不止的表情和藏着复杂情绪的眼眸。「顾以阳，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吸了口气，说道：「天下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见到我并不足为奇，呃、有事吗？」
依绿颇踌躇了会儿，开口：「阿斯，我们……」
抢在她说完话之前，罗亚斯点了点头。
「那个，以阳，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她鼓起勇气如此说道，我没想太多，毫无迟疑地点头，但就在我做完决定的那一刹那，我後悔了。
「这样好了，我先自我介绍。我叫罗亚斯，旁边这位是叶依绿，我们都是以阳以前的同学，毕业後我们和以阳就失联了，所以一直没有联络，直到今天遇到。」阿斯说道。
骗人！是你们不愿意见我！
尽管我在心中呐喊，但是却无法说出口，我咽了口口水，道：「嗯，是啊，这两位是我的家人，这位是黄央欣，你们可以叫她央欣阿姨；而他，他叫郁海，是一个很照顾我的、嗯，其实可以算家人。」
「我是郁海。」郁海不怎麽热络地介绍。
「你们找我有事吗？」我脱口而出。
「关於以前的事，我觉得有必要谈谈，毕竟有很多彼此都不了解的事，所以……」罗亚斯正张开口而已，叶依绿就打断他。
她闷哼声。「你不懂，她怎麽想的吧？还是要我直接说清楚？」
「你根本不知道！」她别过头，「因为那时候，所有一切只有我、辛茉跟穆祈恩明白发生了什麽，你和顾以阳是被蒙在鼓里的！别在那边说的好像一副自己很了解似的，其实是我讲好大家都不说的，虽然我自己也做错了，但是──
「我还是，忘不了跟以阳当好朋友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很後悔、很後悔，後悔到我想找她坦白一切，那时候所有发生的事都是我主导的，就算她知情後，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一道泪痕挂在她颊上，她擤了擤鼻子，带着哭腔道：「因为，我是坏人。」
众人大愣，看着她说哭就哭的模样，一脸莫名。
「什麽？」我有些傻眼，讷讷地道，「叶依绿，你说什麽？」
我不懂，她怎麽会说他是坏人呢？明明是我伤害她的呀！
「是我、全都是我的错啊！」她的眼泪扑簌簌流下，我抽了张面纸递给她，她接过，道：「是时间让我们变生疏了吧，以前你都叫我绿茶的呀。」
我愣了愣，一时还不能了解她在讲什麽、指哪一件事。「我怕你会不喜欢我继续叫你绿茶。」我诚实地将想法说出口。
「是吗？」她神色黯然地低垂下头，声音很小，却异常清晰，她说：「那时候大家，对，也包括阿斯自己，每个人都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到看见他和你说话，就算是公事，心也痛得像是被揪紧一般。我醋劲很大，为了喜欢阿斯，我一直都请茉茉和阿祈帮我，帮我……」
「叶依绿，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罗亚斯脸色沉了下来，他低声说道，散发出的气息有些危险意味。
「嗯。」她轻点头，开始说起那段众人都逃避着的现实。
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尽管那只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