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同学们,这三天真的很谢谢大家的配合,希望这次的旅途能让你们有所收获。」海怪拿着麦克风,十分感性地说道。
第三天,早上逛了一下台大的校园後,这次的小小体验营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我们都会坐在车内,可能睡觉可能唱歌,然後目送着不同县市的朋友离开。
「这次的收获应该就是每间大学都很大,以後上大学要记得牵台车进去吧。」坐在我後头的小波大声嚷着。
「你应该是要多走路,免得胖了没男人要。」海怪咧嘴大笑。
「再怎麽胖也没你胖,海猪。」小波毫不留情地回击。
看来不到最後一刻,这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是不会有停止的一天。
「大白、雨若。」品仪将点歌簿递了过来,「你们赶快点歌赶快传到後面吧,看小波一脸就是很想唱歌。」她一边小声讲着一边瞄向小波。
「那你们点完了吗?」大白问着。
「点完啦,我还帮任光宇多点了几首歌哦。」品仪窃笑着,一脸不怀好意。
我望向坐在品仪身旁靠窗位置的任光宇,他正在闭目养神,不过待会儿应该就没有时间可以让他好好休息了。
注视着他,阳光透过窗帘洒落进来,和煦的光线在他的脸庞上照映出一道阴影,让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长长的睫毛自然地垂落在紧闭的眼下。不知道为什麽,此时此刻的他,让我觉得像幅画。
就像是静静地坐在车窗旁,无论这窗外的世界有多少纷争、多少改变,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靠在那隔绝於他与这混乱世界的玻璃窗,垂下眼眸,活在属於他自己宁静的一隅。
「欸雨若,你想点什麽歌?」拉回目光,我赶紧将视线移至大白手上的点歌簿。但大白还是捕捉到了我方才那一瞬间的失神,「你刚刚在偷看任光宇吗?」
「才没有。」我故作冷静地回答。
「那你刚刚是在失神什麽的啊?」
「我在思考究竟该点什麽歌来唱比较好。」
大白听见我这文不对题的答案,只是给了我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未多说些什麽。
关於任光宇对我告白的事,我没向任何人提起,一来,我不想到时候小波他们又开始瞎起哄乱凑对,二来,我想好好思考这段感情,毕竟我跟他才认识不到三天,他还没认识真正的我就对我产生感觉,这让我有些胆怯。
毕竟,乱枪打鸟的男人,我见多了。
随意挑了几首歌曲之後,便赶紧将点歌簿传至後座的小波,我撇向窗外,并试着闭眼入眠,早上那一趟的校园巡礼,我和任光宇之间就彷佛没发生过任何事,一如往常地并肩走着,偶尔他也会提醒着我要靠边走,不过我想,他只是不希望彼此间多了份尴尬吧。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彰化,也就是雅雅的家乡。游览车停在第一天彰化区的集合地点,而雅雅向我们道别後便拿着行李下车。
「雅雅,回去即时聊哦!」品仪依依不舍地向雅雅喊道。
「好,拜拜!」透过窗户,我看见品仪冲上前给了雅雅一个拥抱。
忍不住摇头笑叹,本身就最受不了这种分离的场合,更何况虽然这只是短暂的三天之旅,但对许多人而言,却是段美好的回忆。藉由这次的旅途,认识来自四面八方不同城市的朋友,对於仅仅只是高中生的大家,都是难能可贵的经验。
收回视线,我看向任光宇,不知道他原谅雅雅了没?
只见他一脸刚睡醒,揉着眼睛慵懒地赖在座椅上,看起来不太在意车外的状况。不过,他是个体贴的人,所以他也不打算去打扰品仪跟这难得交到的志同道合道别吧。
「欸李圣杰谁点的?」後排的某个男生大声问着,众人面面相觑,但却无人回应。然而在全车静默了几秒後,我听见品仪开口,「哦这是任光宇点的啦!」
语毕,任光宇一脸疑惑,并挑眉侧头看向品仪,品仪若无其事地说:「你忘了吗,你刚刚要我帮你点的啊!」
「任品仪……」
「海怪,麦克风!」
「算我败给你。」任光宇不情愿地接过麦克风,而品仪则向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看来有如此鬼灵精怪的妹妹,做哥哥的真的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望向前方的萤幕,是李圣杰的关於你的歌,印象中这首歌曲无论是歌词或是曲风都十分甜蜜,是在讲述一个男人深爱着一个女人,并且盼望着彼此能共同拥有美好的无限未来。
不知道,任光宇会如何诠释这首歌?印象中,原住民天生就有副嘹亮嗓音,虽然这是刻版印象,但还是忍不住加诸在所认识的原住民朋友身上,无论是任光宇或是任品仪。
而任光宇就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一开口就惊艳全场,并不是那种拥有超高技巧或是音域特别宽广的专业级,而是他的声音,富有特别的吸引力。
吸引了车上所有的人,也吸引了我。
我专注地听着他的歌声,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氛围里,他用沉稳的音调,唱出不同於李圣杰的感觉,彷佛在向某个他所爱的女人表白,每句歌词都是他的告白词,
句句动人,字字坚定,他唱的是他的心情,也是他的心意。
然而,当他唱到最後一句歌词时,他突然转头看向我,而他那黝黑且深邃的脸庞上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与坚毅。
蓦地,我才惊觉,他所唱的所看的所想的,都是我。
关於你的歌写着後来我们一遍遍唱着未来更多可能
关於你的歌写你单纯天真看着你静静那种眼神就会让我好心疼爱在沸腾
我们可以漫步在每个清晨黄昏我们可以爱的深
最希望让你快乐拥抱你的灵魂一个我爱的女人给你专属的情歌
──李圣杰《关於你的歌》
天色渐暗,而原本承载着十八名高中生的游览车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其中也包括我们五个。
看着游览车缓缓下交流道,并驶入一般道路,呼啸而过的路牌提醒着我们这短暂的三天旅途即将告一段落,也意指着,我跟任光宇及任品仪在今天分手过後,以後即使要再见面,也不会像这三天的紧密亲昵。
「同学们起床了,我们到高雄罗!」海怪的大嗓门划破原先只充斥微微鼾声的寂静空间,坐在我身旁的大白揉了揉眼睛,并望向窗外问道:「到高雄了?」
「嗯,再过几分钟就会到雄中了。」我低头开始收拾随身行李。
「总觉得这三天过得特别快呢……」大白伸了伸懒腰,或许是刚睡醒的关系,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
我望向大白,视线却越过大白的肩,看见任光宇正摇晃着任品仪,并试图将她叫醒。
收回目光,我回答:是啊,真的很快。
三天的旅程,不长也不短,却足以影响我和任光宇往後的日子。两个原本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之後却成了彼此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这是那时候的我们,不曾想过的。
「回家路上要小心哦,海怪在这里深深一鞠躬,感谢你们这几天的配合!」海怪依旧不改搞笑风格,就这麽地在雄中的门口,在这车水马龙的大马路旁,九十度鞠躬。
「好了海怪,你可以走人了!」小波翻了翻白眼,拿着行李迳自往另一头走去。
只见海怪一脸无辜,向我们挥了挥手後便上了游览车扬长而去。
这两个人,真的是天生的欢喜冤家呢!不过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很舍不得这趟已然结束的旅途。
「欸,雨若。」在等待小波爸爸的同时,大白偷偷塞了某个物品给我,我轻轻瞥了一眼,是一份经由简单包装过後而成的小礼物。
「生日礼物的部分,就交给你转交啦!」大白在我耳边轻语,也不等我回答便匆匆地逃向小波。
……这个大白!
愣愣地盯着手上这份礼物,不知道任光宇收到会有什麽反应,毕竟是从我手中送出去的,依我跟他目前的状况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小尴尬。
但,这是我们大家的心意,我不能辜负小波跟大白想给任光宇祝福的心情,虽然她们现在很明显地在帮我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任光宇。」结果我还是走到任光宇的面前,并递给他礼物。
「这是?」他先是接过,端详了好一会儿後才抬头问道。
「小波跟大白帮你选的生日礼物。」
「小波跟大白,那你呢?」他笑了笑,但似乎带着一抹失落的弧度。
「呃、应该说是我们大家一起送的,但是她们选的。」粉红色小熊,无论任光宇的反应会是什麽,我都绝对不要被囊括在选礼的组别内。
「哦好。」
「总之,你回去拆开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麽,我不太想看见他失望的表情,於是我将视线转向别处,没想到却迎上任品仪的目光。
她挑着眉,眼神有些怪异,但仅仅只是打量了一下我便移开目光。
「品仪,姑姑来了。」任光宇轻轻喊道。
「哦好,雨若,我们先走罗!」品仪听见,马上展开笑颜,使我有些反应不及。我向她挥了挥手,之後她便朝小波与大白的方向走去,留下我和正将行李放进後车厢的任光宇。
我注视着任光宇,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於是在他关下後车厢时,我决定向他道声再见。
他听见,只是朝我浅浅一笑,「再见。」
回到家,我先是洗去一身的疲惫,之後将自己重重地甩到床上。
手机稍来一封简讯,我转了个身拿起并打开,没想到寄件者居然是任光宇。
——很高兴认识你,也谢谢你们的生日礼物。但我有件事一定要询问你的意见,我可以追你吗?
盯着这封简讯,良久,我才回过神来。
踌躇了一会儿,我决定……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