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綾蘭轉 — *卷一 深宮庭院 第五章 劈柴小妹不彈琴

「我一定会报仇的!一定--!」

冲破云霄的凄惨厉叫从永陆王府的某个角落直冲向天空,瞬间吓坏了站在门前的两个守卫,甚至震慑了刚从观星阁离开的神官,感觉到那股充满深深不愤的怨念,合指一算,惊现煞星降世,几乎是跑着冲向皇宫处禀报。

在烈日当空之下,看着昨天被众丫环保养得水水嫩嫩,吹弹可破的皮肤被太阳蒸得要变成乾蒸烧卖,心中的怨念便更深了。

昨天三更半夜好不容易才把那重的要命的小少爷给搬到床上去,虽然手臂和大腿是酸得不似人形了,但一想到穿到了一个好吃好穿的时代,又高兴得乱蹦乱跳起来,暗想这一次是赚到了,虽然那少爷是奇怪了点,但看在他那张帅气妖孽的脸蛋份儿上,忍一忍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现在呢?!

顶着头上的大太阳独自呆在满是柴枝的後院空地中,挽起手袖,露出两条手臂,哪里还有空管什麽会不会弄脏这身飘逸得吓人的衣服,会不会被别人骂我露出女孩儿冰清玉洁的肌肤很不知羞耻之类的话!一整个早上下来就是不断半弯着腰,气喘如牛地重复把柴刀拿起再放下,把一根根的粗木斩成柴枝。

以我这乾扁的身板,我怎麽可能在一天之内,把这堆柴都给斩完啊!

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差点卡在地上的柴刀给拔出来,死气沉沉地再度把柴刀挥向那根挺立在地面的粗木柴,把它劈成了两半,只见木块的表情跟我身上的汗水一样,在接触到热情如火的阳光後,都热得缓缓冒出白烟来......

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王府里的人到底是在想什麽,我明明只是不小心被小少爷的美貌给惊艳到了,很没仪态的在他面前流了两行鼻血而已嘛,他也没骂我啊!

怎麽今天早上碰见小宛时她却变了脸,凶神恶刹地把我骂了一顿「你竟敢在少爷面前流血,你是想死了是不是?!啊?!好呀,既然你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看的、由翘起的那根头发直至脚指甲都没有一点贵气的女孩那麽想死,那你以後就给我滚到後院去帮大妈烧菜、帮大叔斩柴、帮守卫值班、帮管事买东西、帮其他童养媳洗脚!!!」

为此,我苦苦哀求了她整整一个时辰,发誓自己再也不会被美色迷倒了,她仍然冷冷地无动於衷,任由我像个黏人的婴儿抱住她不放,自顾自扫扫地、抹抹桌子的。

最後还是我灵机一动,叭在地上装成一条过度劳累死掉的屍体,她才没好气地勉强放过我,但仍然被罚要以後负责干粗活,害我都没有吃到东西便一大清早被她从床上掘起来扔到後院自生自灭。

我只是流了一点点血就搞成这样,那麽如果有一天,我害妖孽少爷流血的话......那事情就大了。

我在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出小宛张开嘴巴想要把我一口吞下肚子,连骨头都不剩的情境,不禁颤抖了一下,到时候我做鬼都肯定要回来找妖孽帅哥寻仇。

「你在这里做什麽?」一把熟悉而满带魅惑感的声音从我身後传来,不知为什麽我竟闻到在空气中有着莫名的浓烈血腥味。

「哇靠!」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吓得我连脏话都飙出来!

果然是日不能说人,夜不能说神,刚刚才想到那张妖孽到令同性异性都喷鼻血的绝顶帅脸,妖孽帅哥下一秒便带着冷漠的神色出现在我身後,感觉阴沉得吓人,跟昨天那副疯掉一般的神情完全是南辕北辙,看来他已经冷静了,把昨天的事都想个清楚明白,现在总不会突然扑向我吧?

我怀疑地盯着他,一双小脚警戒地悄悄往後退了一步,眼睛古碌古碌地转动,这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国宝级的珍品,只是怎麽感觉上他比我成熟多了,我才是那个需要童养媳照顾的少爷呢?

他两道柳眉微微纠结,不满地向我走近。

我直感到危险,蹦呀蹦的又向後退了几步。

「你退够了没有,你不是我的童养媳吗?」他说起那三个字的时候有点迟疑,从眉心间透出来的怒气更是势不可挡。

「哎唷,妖孽帅哥!不不不,小永少爷!」我想了想,永陆王府里的人应该都是姓永的吧?这样子叫小少爷总该没错!「奴婢身份低贱啊,反正奴婢早晚也是你的人,又何必这麽心急想要跟奴婢拉近距离呢?而且奴隶还在斩柴啊,弄脏少爷的衣服,奴婢可担当不起。」我一边赔笑一边捉过柴刀又在乱斩乱劈,强装出一副很努力在干活的样子。

「呵,我的人?你觉得你以後会成为我的人?这真是我听说过最好笑的笑话......」他轻笑一声,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出口。眼里闪过一抹令人心痛的忧伤,「算了吧,你不要叫我什麽小永少爷,就叫我的名字永陆轩吧,什麽妖孽什麽帅哥的,难听死了。」

「为什麽?我觉得很好听啊!」我差点没说出来这在我的时代是称赞别人的话。

「嫣如以前也是......」他打住了话,脸上露出寒冰一样的落寞神色,脸色苍白得好比他的一头奇异银发。

我不禁暗想,他是把我当成其他童养媳口中那个叫嫣如的人吗?

嫣如到底是谁,怎麽好像每一个人都尽量不想要提到这个人,真的是好奇怪,这个人好像很重要,又好像格外地惹人厌恶。

「永陆轩......」我试探地问。「你应该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吧?而且,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嫣如,我是阮小花......」

他打断我的话,再次如昨天第一次看见他一样怒声大吼:「我知道!你这朵无名无姓的烂花!吵死了!我不用你提醒我嫣如不可能复生!」

什麽?!烂花?!

「你才烂花,你还烂草呢!可恶!」我只是好心提醒他而已嘛!我气得想把柴刀就向他扔去,又舍不得伤到他那张脸,看见他恨不得杀了我一样抿唇瞪着我,我这才发现他今天的两片唇瓣好像鲜红得很诡谲。

瞪瞪瞪,瞪什麽瞪,小心老娘把你眼睛都挖出来!

「烂花。」

「我说我不是烂花,我是阮……」

「我说你是烂花就是烂花,我心情不好,弹琴给我听吧,你是管家那老太婆找来的童养媳,总该懂点琴棋书画吧?」

「好啊,那你命人拿钢琴给我。」我故意说出一些他不懂的东西,以报他一次又一次打断我说话的仇。

「钢琴?那是什麽琴?」他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那就算了吧,反正那是我们家乡一种很特别的琴,我只懂弹这种琴,其他的都不懂。」我随便糊混过去,看他没意思再追问,又觉得没意思起来。

他又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不懂?那老太婆是从哪个穷乡僻壤把你找来的,粗鲁得不像个女人,一点温柔都没有,还不遵守三从四德,把衣袖摺得高高。」我闻言,心不甘情不愿地拉了拉衣袖,这古代就是麻烦,「不懂弹琴,那就唱歌吧,唱歌总该懂吧?」

「唱歌哦......是懂啦,但是......」

「别罗嗦,我要你唱就唱!」他随处坐在木柴叠高的小山上,一身玄色劲装替他慵懒的坐姿添上了几分英气,害我差点又要喷鼻血。

「好吧......」我摸了摸鼻子,我可是只懂唱流行歌曲,不喜欢可不能怪我。

我心有不甘地勉强用自己还算过得去的嗓音,清了清喉咙,开始唱起邓福如重唱的那首《青花瓷》里的一字一句: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够了!」

正当我唱得正投入,还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增加感染的效果,永陆轩猛然从柴山上站起来,带着受伤的神色向在他面前的我冲来,他的怒气仿佛化成一团黑雾包围着我俩,让我从心底里毛骨悚然起来,红褐色的微挑凤眼满是哀怨和痛苦。

我还未能看清楚他双眼传达出来的感受,他身上浓烈的杀意已使我脑袋一片空白。

「你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要你逗我开心有那麽难吗?!」

他紧握着颤动的拳头,抛下一句话甩袖离去,我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见那抹玄色的身影怒不可遏地消失在後院间的长廊之外。

发、发生什麽事了?

我唱得不好吗?还是这歌不合他口味?我已经挑了一支很有古典风味的歌了耶!

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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