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对我们兄弟俩算是个重要的月份。乐文杰我哥的儿子,我的侄子,在六月七号诞生在这个世界,跟我跟我哥的生日差了两天。而六月十六号是个雨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天...
一如往常,在我们之中有人生日的时刻,大家都会出现,并且举行聚会。只不过今年很特别的是,我们是在我大嫂生产的妇产科过生日,小文杰在我跟我哥生日的前两天诞生。而我以为这会是个开始顺畅的月份,但是忽然间事与愿违这四个字,重重的敲打击中我的心。
第一件事情不外乎就是我跟舒敏之间约定的日期,就这样悄悄的到了终点。
十六号那天,我开着车北上准备接舒敏回到台中。沿路上我一直再想,关於变心的这件事,该怎麽好好向舒敏说明及解释。我知道变心这件事,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而且解释的内容通常都会出现很多不合理,但是人们还是希望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包括我自己也是。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窘境,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是在感情中产生变卦的人。这一切都来的好突然,即便我是一个总是想很多的人,却还是没有想到这些状况。因为计画总是赶不上变化,这句话说得真好。我跟Riko之间的变化,其实并没有改变很多,只不过对我而言很多,就在那个拥抱之後。即使那天她宣泄完情绪之後,理智的告诉我,我们不可以这样。我接受了,只是心却被那个拥抱侵蚀。那是我们最贴近彼此的时刻,我似乎能感觉到她给我一种安全感,一种我从来没有感觉过的舒适。当然不是情色的那种,我是说感觉,两个人靠在一起的安定。这是变心的主因,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只不过在那天之後,我跟Riko没有再相遇了。
『在想什麽阿?』
舒敏坐在副驾驶座,手轻轻的摸着我的脸庞问着。
「在想下礼拜电影展的事情。」
我微笑的回应着。
『下礼拜在台北吗?』
舒敏继续问着。
「在高雄驳二。」
我说。
『开始往南部啦?』
舒敏问。
「是阿,下个月开始,下下个月可能北中南巡回。」
我摸摸那颗已经被老板展览快搞疯的头回答着。
『那你现在有空想我们之间的事吗?』
舒敏看着我问着。
「现在可以阿。」
我微笑的回应着。
『每天都清楚的在算着日子的时候,半年真的好漫长。』
舒敏说着。
「是阿,好像过了好几年一样。」
我看着刚刚从我身边经过的车,快得让我看不见它的型号,但是我还是注视着他的车尾灯。
这时天空飘起了雨,不是很大,但是还是会影响的雨。
『半年後,你心里想的是?』
舒敏问着,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也看着那台车的车尾灯,只不过用余光看见的她,也正看着前方。
「那你呢?」
我回问着。
『这次我把机会让给你先说。』
舒敏回着。
我对她笑了笑,但其实我心里很不安,因为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在舒敏还没上车前的预演,完全没用,因为我没有一句话说的出口,於是我们任由沉默在我们之间盘旋。我不敢看舒敏,连偷看都不敢,因为害怕我的眼神会让她察觉出我的不自在。甚至连呼吸都特别的小心,深怕她会察觉到我内心的紧张气息。迅速的又在脑里重整了一切,试着找寻最合适的回答,试着降到最低的伤害,试着为自己的变心找着藉口.....
『我们还是维持这样吧。』
舒敏说着,在我不断在心里想着说词,在我们已经沉默了接近五分钟。
我感觉到她是逞强的说出这句话,即使她露出了一点微笑,但是我知道那是种掩饰。
「嗯。」
你嗯屁哦,乐高。
回答舒敏後,我在心里骂着自己。我应该多说一点话的,但是我却什麽也说不出口。我应该要安慰她掩饰着得难过,但是我却假装不知道。我应该跟她说对不起我变心了,但是我却选择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相较之下,我好懦弱,舒敏好勇敢。她勇敢的面对一切,甚至还帮我开口说出我的心里话。
只是我的心里是难受的,应该说非常难受。
送舒敏到家後,我帮她撑着伞陪她走到家门口,她给了我一个很长很用力的拥抱,搭配着雨天让我更难受。她好像用这样沉默的方式在向我告别,我看着她的背影,在车上不断的向她道歉。我很希望她可以感觉得到,因为我真的说不出口。半年前我是多麽希望可以跟她走到未来,半年後我却放手让她离开了我的未来。
『你放弃她了?』
奶粉问着我。
在我丢弃未来後,哭着打电话给奶粉,她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我们约在她公司附近的酒吧。
「嗯。」
我回应。
『你不是就在等这天吗?为什麽要放弃?』
奶粉继续问着。
「因为我没有把握。」
我回答。
『什麽叫作没有把握?』
奶粉激动的问着。
「没有把握可以战胜距离,没有把握我们会一起走到未来,没有....」
我也激动的回答着,却被奶粉中断。
『你感受不到她在等你说在一起吗?你不是有很多爱的真谛嘛,为什麽要临阵脱逃?你知不知道你毁掉了她对你的感情,还毁掉了你的爱情阿?』
奶粉说着。
「你不也毁掉了你的爱情。」
我带着几分醉意说着。
『你遇到Riko了?』
奶粉问。
「嗯,再跟你聊完天的那晚。」
我回答。
接下来我们两个开始猛灌酒,毕竟毁掉爱情的人,最需要的陪伴就是酒精。
人家说,喝醉的时候,你想起的那个人会是你爱的那一个。当酒精放肆的在身体里游移发酵,我同时想起了两个人,那我爱的到底是谁?我越想想清楚,却越来越模糊。我忘不了被我伤害後,却逞强接受的舒敏,却又同时想起几个礼拜前,在我怀里哭泣的Riko。这才发现原来她们都在我的生命中占有重要的成分,但是我却不能同时拥有。
『乐高,你应该不是因为Riko,所以才拒绝舒敏吧?』
奶粉带着醉意问着我。
「你想太多了吧?」
我回答着。
我想大概也只有喝醉,才会说谎说的如此乾脆。
『你是个好人,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未来你跟Riko在一起。』
奶粉说着。
我想也只有喝醉,才会有勇气说出心里想说的话。
「不是因为Riko,我未来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我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说着,但是我知道我的心里并不是如此肯定。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奶粉说。
「我也不想失去你阿。」
我说。
我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很默契的拿起酒杯互敲了杯子,接着乾杯。
伸出手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今天真是个冗长的雨夜。我多麽希望这麽冗长又悲伤的夜晚可以快点结束,看着手表,跟着秒针慢慢的往前数着。我以为我可以藉由数掉那些秒数,而摆脱一点痛苦,但是痛苦是一种短暂性挥之不去的感受,尽管多努力也一样。
我看见远方有台打镖机,那里正有一对情侣甜蜜的打着镖,这让我不禁想起那时跟舒敏告白的画面,我想...我们是错过了。错过的不是天时地利人和,而是彼此的意愿,我才发现原来意愿真的比前三项重要。我却是一直追求着前三项,目前为止没有一项追到,而最後放弃了前三项快要追到意愿时却又自己放弃,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吧。
这辈子我这样看着手表细数着时间,加上今天是第三次。细数时间的前两次,都正发生着让我烦恼的事情,接着我哥好像都能感应一样的知道我的烦恼,所以每次都让我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十字韧带断掉开完刀後,我躺在病房里看着卡西欧的电子表,跟着秒数在往前数着。数到六点零九分五十六秒时,大概是麻药退了,我的膝盖忽然感受到疼痛。我哥忽然冲进病房里,还吓了我一大跳。
「你干嘛阿?」
被我哥吓了一跳後,我问着他。
『我的膝盖刚刚抽痛了一下,我就想说是不是你很痛阿。』
我哥说着。
「嗯,很痛。」
我露出很痛的表情说着。
我哥马上又冲出病房去叫护士,我觉得很神奇,为什麽他会有感应?因为我踢爆他睾丸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很痛。
第二次,是奶粉跟Riko分手的那天,跟Riko分开後,我回到家里开着电视,却一直盯着墙上的时间细数着。对於变心的这件事,我感到非常困扰,因为我不想伤害舒敏,但是我也不能跟Riko在一起。当我数到凌晨十二点四十三分三十八秒时,我哥忽然打电话给我。
『你在干嘛?』
我哥在电话那头问着。
「没干嘛阿,发呆。」
我回应。
『有发生什麽事吗?』
我哥继续问着。
「没有阿。」
我装没事的回着。
『我刚刚心头一阵闷欸。』
我哥说着。
「我也是。」
我吐了口气後说着。
『怎麽了?』
我哥问。
「奶粉跟Riko分手了。」
我说着。
『又不是你跟舒敏分手,你闷什麽?』
我哥说着。
「你真的想知道?」
我问着。
『你不说我睡不着。』
我哥说。
「我喜欢上Riko了。」
我说。
『你为什麽不踢爆我的睾丸?』
我哥说。
「你说我不说你会睡不着阿。」
我说。
那天,我跟我哥沉默了快十几分钟,还是得不到结论,於是就这样结束通话。我记得我到早上才睡着,因为我一直在数时间。
今天我哥还没有打来,但是今天我却一直很想打电话给他,没由来的。接着我拨了电话给他,一直到第五通他才接。
「睡了吗?」
我问着。
『还没。』
我哥很冷静的回答着。
「新手爸爸不累啊?」
我开玩笑的说着。
『乐高,快来救我。』
我哥颤抖着声音对我着。
「怎麽了,你在哪?」
我紧张的问着。
原来这就是心电感应,我感受到了,但是我希望我永远都不会感受得到。在时针还停在十一点五十八分,这一天依旧还未平息,我以为好运会降临的....
十一点五十九分零八秒,是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