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我还是会这种清凉的风迷惑,可是那个夏天毕竟已经离我太遥远,那个日朗风清的夏天。
或者说台湾的夏天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不能紧紧的握在手里,只能好好地记着,就像那个太遥远的夏天。
蜿蜒的柏油路上,三男两女清一色短裤背心夹脚拖,虽然走的七七八八但打闹斗嘴看风景一类的事还是少不了的,几人的笑声在山里和蝉声共鸣,清亮悠远却像顶上骄阳那样存在感强烈。
笙笙在後头问我:「阿静,你家到底在哪啊?我们都走快二十分钟了!还有你不要走那麽快啦!」
「你也太中看不中用了,白斩鸡。」唐七悠悠闲闲地走着,脚上的夹脚拖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啪啪的声音,眼神不咸不淡的扫了高挑修长的笙笙一眼,那眼神就像踩猫尾巴一样,杀伤力十足。
「唐七!」果然,笙笙抛开不存在的美女气质,随手就将手中乱摘的野果朝唐七扔去。
「为什麽你的个性不能像你的脸一样精致呢?」
唐七继续用云淡风轻的嘴脸说挑衅的话,边讲边大步往前跑,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被唐七拉着往前跑了。
「喂!」我哭笑不得地看着拉着我的手的背影。
跑在我前面的男孩回过头,逆光的深邃五官上挂着笑,我愣了一下,风捎过我们的头发和脸颊。
为什麽夏天总是这样惊人的相似呢?
作为一群有三个月暑假,穷得只剩下时间的大二生,吃喝玩乐混日子是一种必要,因为挥霍青春很多时候比挥霍金钱共容易让人沉迷。
笙笙作为一个典型享乐主义者是不会放过这麽长的假期的,於是大夥一商量,最後决定去我的外婆旧家,半山腰上的三楼透天厝,还有空旷的前院,外婆搬去和大舅舅同住後这里平时就只有定期打扫的阿姨进出了,虽然没人住,但水电之类的日常必需品还是维持供应。
等到我们三男两女把房间分配好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和笙笙一间,唐七一间,大叶小叶一间。
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对唐七独占一间房纷纷表示疑惑和挑衅,唐七给笙笙的回答比较斯文,说是睡相差怕影响别人,至於挑衅的大叶小叶,他的回答是他睡觉比较不安分,至於怎样不安分请自行想像。
大业小叶纷纷表示唐七太猥琐了,又表示独猥琐不如众猥琐,唐七严正拒绝了,於是遭到严刑拷打,於是这三个人就扭成一团了。
男人大多数时候果然是一种小脑独裁的生物。
笙笙在一旁翻白眼,表示:男人,你的名字叫幼稚。
唐七把行李丢进那间房时看了我一眼,我站在房间门口无意识地望着房内的阳台,我想,这天空真蓝,我对唐七笑了笑,如窗外那样云淡风轻。
下午我们五个人在客厅打电动,四点一到唐七拎着大叶小叶去附近的市场买菜,晚餐由三个男生打理,我和笙笙留下看家。
透天厝西向是个回廊,太阳下山的时候我把拉门打开,让夕阳洒进室内,整个屋内一片金黄光晕。
笙笙躺在回廊上,我坐在回廊连接院子的台阶上,电风扇嗡嗡地运转着,屋外随风而过的沙沙叶声进了屋内成了廊檐下风铃清脆的声响,傍晚时分的微凉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唐七对这附近很熟?」
「迷不了路吧。」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笙笙。
有一句没一句的讲了一会儿话,突然听见她问我:「阿静,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一顿,转过头去看她,却见她嘴里咕哝几句就没声音了,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她居然睡着了。
我失笑,起身回房想帮她拿件凉被盖上。走到二楼时突然想起被子都收在唐七睡的那间房,脚跟一旋进了唐七的房间。
房间的所有家具都是木作,打开门时一股木头香扑鼻而来,夕阳从阳台照进来,几乎可以看见空气里的灰尘浮动,好像还是那个夏天的空气。
我微微眯起眼,想起有个人最喜欢这个味道,但唐七不喜欢。
拉开柜门把一条凉被抽出来,正要关上柜门时一张照片飘了出来,画面里我和那个男生一起做出滑稽的表情,我又想起那个人笑起来的样子和唐七一样,可是唐七不喜欢拍照。
照片背面只有一行字,但看的出来很工整。
─唐川与阿静。二零一零夏末。
我闭上眼,好像听见那个总是笑的爽朗的声音跟我说:
─「你叫什麽名字?」
「林逾静。」
「蝉噪林逾静的林逾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