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們的快樂時代》 — 1-2 暗戀

中三的时候,我跟敬恒一起升读同一班,而在这个时候,文宇被编排到跟我们同班。

文宇是个很难触摸的人。

无论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问他任何问题,他都会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答案。

「你有没有女朋友?」我有次跟他一起吃饭时问他。

「我集齐了十二星座女朋友。」他一边吃饭,一边平静地回答,平静得令我差点相信了。

「你的志愿是甚麽?」上课时,坐在他旁边的敬恒打趣问他。

「媛交。」他说完就继续看书,留下一脸错愕的敬恒在一旁。

当然,当我们跟他熟络了之後,就知道这些答案都是瞎说的。

有时问他问题想了解他多一点,他都只会回答这类莫名其妙的答案。

由於他的回答富有幽默感,所以我们亦只会当是听了一个笑话,一笑置之,反正他不想回答,我们也就不会追问。

甚至,当我们觉得很无聊的时候,就会随意问他问题来打发时间,而他那极高的创造力和极快的反应,往往都可以想出一些很幽默又很低能的答案。

正因为如此,跟他一起相处时会很开心,因为有他在就一定不会有闷场。

但却又因为如此,我们都很难知道有关他的事。

例如在中三上课的第一天,班主任要我们在班上作自我介绍,我们便说说自己的名字、绰号、居住的地区、以及自己的兴趣等,有的连自己的身高和体重都公开了,有的甚至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拉了出来,但就只有文宇死也不肯说自己的事。

「我叫许文宇,文化的文,宇宙的宇,是个男生。」这是他的自我介绍。

全班听後当然抱腹大笑,包括我们的班主任。

「文宇吗?谢谢你的分享,但大家都知道你是男生啊,你可以告诉多一点关於你的事吗?我们大家都很想了解一下你啊。」班主任微笑着跟文宇说。

文宇摇摇头。

「唔……例如你是住在甚麽地区的?平日会做些甚麽?」班主任诱导他。

「我住在地球,平日会上学。」

我们全班再次爆笑起来,唯独文宇站在全班面前,仍然一脸认真。

班主任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便让文宇回到座位。

从班主任望着文宇背影时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他一定觉得文宇是一个白痴。

我和敬恒当时都是这样觉得的,不过後来,我们就发现其实他只是刻意回避问题,也许是因为他的心理防线设得很高,连一丁点的事都不愿公开。

虽然如此,凭着搞笑的作风,使他一直都成为班上的焦点,只是没有人了解他而已。

在中三结束前,我和敬恒都成功降低了他的防线,甚至还成为了深交。

由於敬恒上课时就坐在文宇旁边,聊天时间自然较多,所以他们渐渐熟络起来。

而我则没有故意花时间去认识文宇,却因为「一件事」,成为了我和他之间的友情催化剂,使我们瞬间熟络起来。

认识文宇的同一年,我暗恋了一个女生,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的暗恋。

不过这场暗恋很快就结束了。

由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大约五个月,我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想起周杰伦名曲《龙卷风》中的两句歌词,「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也许很多过来人都会觉得,如果当年有好好把握机会,暗恋最终必定能开花结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当年,一定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不过事实上,在爱情的世界里,不是单凭努力、进取就会取得成功,因为世界上不只得你拥有选择权,可能有千千万万个同样付出过努力的人选择了你的对象,更有可能你的对象选择了这千千万万个人以外的人,又或者她选择了不作出选择。

既然不只得你有权决定一个结果,如果对方坚定不移的话,那麽即使时光倒流回到当年,你又能够改变到甚麽呢?

爱情就是如此公平的,不是吗?

如果要开始说我的暗恋经历,就必须先从一股在班中突然掘起的热潮说起。

这股热潮叫「收集学生照」热潮。

这股奇怪热潮的始作俑者是一个很难触摸的人。

对,那就是文宇。

文宇平日除了可以想出一些出人意表的答案外,有时候还会想出一些新玩意,让人乐不可支。

虽然在我眼中,这些玩意都是超级低能的,但是每次看到他和班上的其他人玩着这些低能玩意而嘻哈大笑时,还是不禁会想参与其中。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班上很多人都开始收集着别人的学生照。

学生照,不是闲着无事就随手拍到的自拍照,也不是去旅游时用景色做布景的旅游照,学生照就是学生照,就是那种只会拍到穿着整齐校服的上半身(哪怕下半身连裤子都没有穿)、只能以纯白、纯粉红或纯粉蓝色做背景、拍照时要微笑得肌肉绷紧、极不自然却要装着自然的学生照。

学生照拍得好看的话还好,但有时拍摄时的光暗度和角度不同会使你的样子产生突变,如果在这个时候还要被贴在学生证和学生手册上的话,会有一种想撞墙死的感觉。

我绝对没有夸张,尤其是女生,平时拍照都会把相机拿得高高的,然後从高处斜斜向下自拍,或者拍个侧脸,务求打造瓜子脸效果,但拍学生照就一定要拍正面、头发不掩眉,为求拍到最真实的一面,正因如此,很多美女都会在学生照中化身成恐龙……不,应该是回复成恐龙才对。

不过後来这班恐龙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会把学生证和学生手册上的学生照的头部位置,贴上一张可爱的卡通公仔贴纸来遮掩自己的真面目,所以最後你在她们的学生证上,可能只会看到一个穿着整齐校服的松弛熊或者吉蒂猫。

还是不要把话题扯太远,先说回这股热潮的出现。

这股热潮由文宇兴起,然後慢慢流传至全班,起初我还没有察觉到,直至英杰有天向我提出了一个可怕的要求。

英杰是我当年的同桌,平时自由活动时我通常都会去找敬恒,而上课无聊时就会跟英杰聊天打发时间。不过除了我,我们班上的人都很讨厌英杰,详细原因我之後再说。

「景生,给我一张你的学生照吧,我要放进钱包。」

我一听後立即打了个颤抖,脸色顿时发紫,望着他良久才恢复说话能力。

「英杰……你知道我是不会喜欢男生的,而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对不起。」除非是对对方有意思,否则我真的想不到为甚麽要放对方的照片到自己的银包里,想不到一直坐在我身边的英杰原来在暗恋着我……

「@%#@%$&#,谁说我喜欢你啦!」虽然我听不清楚他前面那句说了些甚麽,但我听得出那肯定是一句超级脏的脏话。

「那你要我的学生照干吗?」我半信半疑地问。

「大家都在收集对方的学生照呀,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他们拿来当作明星闪卡般收藏,还不时拿出来炫耀呢!」

「有甚麽好炫耀的?」我没好气地说。

「其实我个人觉得,炫不炫耀是其次,但总能纪念着这个人。十多年後,或许你已经忘了这个人,但有张相片就能够勾起当年跟这个人的种种回忆。」英杰认真地说着。

「妈的,那麽合照一张就好了,怎会用学生照来纪念的。」

「学生照比较细小,容易收藏。」当我想反驳时,英杰又开口:「我现在倒是有兴趣问你一个问题。」

「甚麽问题?」我有股不祥的预感。

「你刚才说你已经有心上人,她是谁?」他奸笑着问。

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他!

我当时喜欢上的女生,亦即是我的暗恋对象,叫赵子婷。

子婷当年跟我读同一班,她有一副瓜子脸,一双明亮的眼睛,鼻子还算挺,身材虽然没有达到模特儿的水平,但足以吸引到班上众多男生的目光,总括而言,她是一个正妹。

子婷除了外貌出众,亦是一名运动健将,她经常代表学校出外参加校际排球比赛。

正因为她是排球校队的成员,所以她每逢星期二、四放学後都要留校,在操场接受训练及模拟比赛。

我由中一开始,放学後顶多都只会到室内运动场打乒乓球,但自从遇上了子婷,我便不时到操场附近流连。

在操场,除了可以找到子婷,亦可以找到敬恒。

「我最讨厌排球校队。」我和敬恒站在操场场边,望着排球校队在练习,敬恒说了这样一句。

「为甚麽?」

「校队借用了操场作练习,我就不能踢足球呀!」

「但你为甚麽仍然留在这里,不早点回家?」我问。

「那为甚麽室内运动场没有被借用,你不去打乒乓球?」敬恒反问。

「为了看排球校队的模拟比赛啊。」我说这句话时,一直望着子婷,而且好像被敬恒察觉到了。

「同一时间看着三个波不会辛苦吗?」他问我。

「不会啦……………………呃?三个?」

我转过头,只见敬恒笑得连眼泪水也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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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敬恒真是他妈的淫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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