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晚上,齐曦在洗完澡後就会到向聿烽房间,让他拥着自己入眠。虽然他们平时会互跑房间,但现在齐曦似乎更加频繁。
向聿烽依旧温柔,眼神依旧疼惜,唯一她探究不到的是,他的心,很远。
他似乎每天一点一点地在消化情绪,吻她时带上不舍,看她时带上心疼,他努力的在靠近她,她努力的在拉近他。
她不晓得这样的状况算不算吵架,说是,又太过;说不是,又犹疑。当她出现这样的迷惘时,向聿烽总捧着她的脸说我在你眼前不是吗?
是啊,是在眼前,可为何无法贴近?
齐曦手提着购物篮,站在零食架前,包包内的手机响起,她看向萤幕,是方禹珣。
「喂,我还没把测试版给他们。」她知道他要问的事。
『我想也是。』他嗓音慵懒有磁性。
方禹珣不介意她还没测试,反正庭那边的朋友也在帮忙,只是有齐曦和向聿烽他们帮忙,测试之事他会比较安心。
『现在跟他怎样了?』他问。
「还可以,进展不大。」
『你把向聿烽伤得够深啊……』都九天了还在恢复期。
明知道齐曦很在意,但他还是无所谓的直言。
「会好的。」
只是不知道多久。
方禹珣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便利商店门铃声『你在外面?』
「嗯。」齐曦答完後,暗道不妙。
『橘色包装的那个洋芋片,第二件七折,帮我买,我分你一包。』
「我不想吃。」
『那还是帮我买,我可以吃两包。』
「……」他真的如向聿烽所说,很不会看人脸色!
晚上,阳台窗户欢迎着晚风,房内的空气,通风舒适。
向聿烽躺在床上思考着等等晚餐要买什麽吃,昨天吃了小火锅,今天齐曦爱吃的那家水饺公休,那还能买什麽?
他手指点着下唇,嗯……热炒好了,去店里买几道齐曦喜欢吃的菜,等等大夥儿一起吃。
他对吃没什麽挑,每次想吃的,都是先想齐曦喜欢吃什麽、她今天会想吃什麽来作主轴思考,不知不觉他一直都以她为优先考量。
他拿来桌上的手机,发现齐曦在半小时前有传讯息来。
我出门了,李妍妍他们有开车来载我,回来时再打给你。
出门?
向聿烽手盖在额上,他怎麽忘了?今天齐曦要跟系办的人吃饭,讨论班级毕业事宜。
齐曦是毕业代表生,而李妍妍是被学校再邀去拍形象照,校方想着两人既然同班,那就一起来吃饭讨论,免得还要再另外处理。
当齐曦被钦点作为毕业代表生时,跌破不少人眼镜,都在想是哪位人士这麽有眼光,看上了他们系上的奇葩女王?
後来据李妍妍透露,说是变态系会长看到代表生的人选单,直指着齐曦的名字说:「大学毕业典礼要不无聊,就要找资管系的齐曦。」
现在的他是研究生,很常出现在主任办公室,在教授间混得很熟,完全的社交草,有时在学校遇到时,他跟齐曦双方的招呼简直笑里藏刀,若要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其实也挺合适的。
钦点齐曦为毕业生代表呀……变态系会长那家伙真的很爱记仇,连齐曦要毕业了,也不放过,可惜齐曦也不容易饶人,看来他要准备新程式,预防齐曦复仇之需才行。
向聿烽坐起身,看向手机时间,六点三十五,这时间洪洛安他们应该还没吃。
他打开门要下楼,赫然发现有一大袋东西挂在他门把上。
这什麽东西?
他拿起塑胶袋看里头装的东西,曲起眉,他眸傻愣。
一整袋草莓巧克力棒!满满的一整袋!
向聿烽张着嘴说不出话,蓦地沉静一阵的心萌生笑意,魅人的嘴角勾起,他笑出声,乐得跟孩子一样。
会买这东西的也只有她了───齐曦专属的MAX版。
看这些数量,她是扫下便利商店架上所有的草莓巧克力棒吗?
向聿烽拿起一盒,薄唇露着好看的弧度,这是在让他消气吗?用她的方式?哈哈哈……他又忍不住的笑了。
向聿烽修长的手指敲着巧克力盒。齐曦还是很焦躁,对他这几天的情绪,她肯定慌得不晓得怎办。
虽然她表情一样冰冷,可是她瞳中的不知所措,他探得一清二楚。
他尽力温柔的让她知道他不怪她,一切会好的,可是一天一天过去,她的担心仍存在。
向聿烽叹息,是他恢复得太慢,他执着的点,其实可以不用让两人变成这样。
他让她担心太多了。
向聿烽沉陷在情绪中,冷不防牛仔裤里的手机震动,随即传来响铃。
「喂,莎赛。」他接起电话。
另一头传来莎赛的抽泣声。
听到哭泣声,他心里一慌:「喂,莎赛,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吗?」
向聿烽关心着急的问,他们的开朗女孩怎麽了?
『齐……呜呜……齐曦在哪里!?我找不到她,手机也打不通。』莎赛激动哽咽着。
「齐曦?她跟学校的人出去吃饭了。莎赛你别哭,出什麽事了?」向聿烽蹙眉。
『命缘结……齐曦的命缘结突然烧起来了───』莎赛揉着哭红的眼,豆大的泪珠不断滴下。
原本在神木枝上好好的,就在方才突然自燃落到桌面。
「突然烧起来?」怎麽可能?
「你是不是在命缘结附近做什麽?有可能是静电导致的。」
『没有,呜……我什麽也没做。』
莎赛哭花脸,心乱的看着桌面上红色的命缘结渐渐焦去。
『它自已烧起来的,向聿烽───齐曦有危险了!命、命缘结代表着我们,婆婆的命缘结不会有错的……要找到齐曦啊!』莎赛的大哭声传来。
命缘结代表着我们。
向聿烽呼吸一屏,心跳空落,脑海浮现齐曦在他怀中安心面容,燃烧的红色命缘结连带齐曦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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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城市里的车潮拥挤,这是他第二次不顾交通安全在车阵穿梭。
他愤恨的拔下耳上的蓝芽。
该死!齐曦没接电话,连李妍妍也是!
焦虑不安的心脏快把他弄坏。
不是他太迷信命缘结,而是它代表着齐曦。加上莎赛哭得柔肠寸断,让他不得不信服婆婆的命缘结。
在他抄小路,窜捷径转到路口时,交通大塞,消防车的警鸣声响得惊心动魄,浓黑烟雾往夜空上窜,宛如死神的倒影,橘红色的火光照在围观的人群脸上,妇人摀着嘴愕然看着火焰燃烧。
向聿烽的眸怔住,手指微微颤抖。
不、不……不───那是齐曦待的餐厅!
事发点,一楼边有不少逃出的民众,每张脸布满惊恐和泪水,一名高挑女子拉着消防员哭喊着。
「我朋友、我朋友还在里面!拜托你们快点救她。」李妍妍紧扯着消防员手臂,惧怕使她眼泪不停滚下。
「小姐请你後退,我们一定尽全力抢救!」消防员将李妍妍往後推。
「快救她───」她失控的喊着。
「李妍妍!」向聿烽从人群里冲过来,双手抓住李妍妍的肩。
李妍妍被突如其来的猛力硬转过身,她从混乱的泪水中,见到他。
「向聿烽……」
「齐曦呢!?齐曦在哪?」
向聿烽的问话,让她情绪不稳的崩溃。
「齐曦……齐曦还在里面……」
猛然间,餐厅传来碎爆声,民众被突然的声响吓得头一缩,餐厅窗户耐不住高温开始一道道破裂。
烈焰的火开始向窗外伸手。
「对不起……我跟齐曦被人群挤散了!回头时已经看不到她……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抓牢她───」李妍妍不断的道歉,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她的自责更深。
向聿烽紧握拳,厉眸扫过餐厅外围,猛地在消防员不注意时,奔进火场。
「向聿烽───」李妍妍尖喊,苍白发颤的双手合起。
拜托……拜托,一定要救出齐曦,他们两人一定要平安出来!
浓雾蔓延整间餐厅,齐曦将湿布压在口鼻,带着一名四岁小男孩压低身子,烟雾弥漫影响她的视线,无法分辨方向,她只能靠着墙凭着记忆走。
与李妍妍分散後,她在惊慌喊叫间听见小孩的哭喊声,於是循声找到躲在桌下的他,她紧拥着男孩,手牢牢搂在他肩上,让他安心,她不会弃他而去。
四周空气灼热,满是火燃轰声,她不知道有没有消防员在进入找人,刚才看到探照灯,但她的呼喊被埋没。
「咳、咳……」浓雾呛喉得让她不适,尽管如此,她还不放弃的前进。
在她互着小男孩往前一步时,双肩骤然被牢扣住。
「齐曦。」
一边燃亮的火光,清楚的照亮在来人的眼旁。
「聿烽!」齐曦紧紧搂住他。
「我来了、我来了,别怕。」向聿烽双臂拥住,出声安抚她。
太好了,她没事。
他好害怕她遇难,怕一来就见到她倒下的身影。
一进到火场,他被浓雾蒙得乱了方向,一心只想着齐曦的他,凭着强烈的直觉找来,他老是找得到她,不管兜多大的圈子,齐曦永远是他的终点。
向聿烽抱起一旁的小男孩,手紧牵齐曦前行。
即使危如累卵,他也不忘走来的步数,因为这是他唯一能最快救出齐曦的办法,他必须压下所有恐惧,冷静下来,只要一个错误判断他们可能会命丧火场。
天花板传来喳喳声,粉削暴雪般的落下,齐曦潜在的危机意识迫使她抬头。
「小心!」齐曦挣脱他的手,将向聿烽推开。
顶上的装潢假树轰唰轰唰的砸下,齐曦跟向聿烽被燃烧的假树分离。
「齐曦!」向聿烽抬脚踹开假树,树上的火焰冒巨,烈火高温让齐曦往後退一步。
可恶!再一下就到出口了,这棵树搅和什麽!?
「向聿烽,你先带他出去。」齐曦看昏厥在他肩上的小男孩,恐是被浓雾呛昏。
向聿烽没听进她的话,奋力踹开假树,假树的火焰跟他作对似的,燃得厉害近乎逼他看不到对面的齐曦。
「向聿烽!」齐曦紧盻着他,坚定愤怒的低吼。
向聿烽定定的注视她,他看向肩上昏厥的孩子,他没办法让齐曦独自一人在这里。
「把小孩救出去。」齐曦坚持着。
两人中间隔的火焰不停变化。
「等我……」向聿烽眸中凝出雾气。
「好。」齐曦轻轻勾笑。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一定会回来!等我!」
「我知道。」她眼神无惧,点下头。
他深望齐曦最後一眼,而後抱着小孩往外跑。
齐曦微笑着看向聿烽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接着只剩弑人的浓雾同她独处。
宽厚的肩,健壮的背,腿长的让他拥有完美比例,向聿烽终究不及她聪明。
齐曦来到离火焰稍远的位置蹲下身,能拖延伤害的湿布被刚才的假树压着,眼前是黑暗,吸入的是浓烟,听见的是火燃。
她内心开始读秒,依照向聿烽的步伐,也差不多要到门口了。
「抱好!」向聿烽冲出火场,将小孩交给离他最近的消防员。
火势严重,消防员已经无法再前进救援,想必向聿烽会被拦住。
向聿烽火速旋身要再冲进火场,身旁的消防员察觉到他的动机,立即将他压下。
「你在干嘛!放开我!我女朋友还在里面!」向聿烽咆啸。
还好她先让向聿烽出去了,想到他平安,唇瓣不自觉露出美丽的弧度。
「滚开!」向聿烽甩开消防员。
他的激动就算是经历严格训练的消防员也挡不住。
她难过的开始头晕,依现在的火势,她不至於被烧死,顶多呛死罢了。
另一名消防员也跑来抓住向聿烽的手臂,两名消防员死死制住高大的向聿烽。
「放开我!齐曦、齐曦还在等我───」向聿烽心痛得快碎裂,不管被压制的剧痛在拼命挣扎着。
齐曦一个人在火窟里,在黑暗的火窟等他啊───
「啊───走开!」他不停的怒吼。
消防员撤退,停止救援行动,全力进行灭火以防火势蔓延至附近建筑物。
视线开始模糊,她看向往出口的廊,太好了……向聿烽被拦下,不用再走进这恐怖的地方。
渐渐的,她失去意识,浓雾侵蚀。
「齐曦!」他痛心嘶吼,热泪滚落,眼前的楼房形成火楼。
再见了,向聿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