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思念傘子的雨 — Chapter 2 橘子味道的悸動 --(4)

5

沈望雨关上了电脑,也关了全屋的电灯。他走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窗外的街景。

窗外,大雨连连。

阿雨拿了一包橘子味道的软糖,把他放在口中,没有一口咬碎它,只是含在口中让它慢慢地溶化,散发着最甜密的悸动。

那种悸动,是深刻却短暂。

是吗?

长发的她、短发的她……这个是她吗?

在人海茫茫中,不曾执意去寻找,却终於让他碰见了。

就像睽违了的回忆再次造访,似真似假的在他面前浮现。那一刻,他真的想问她,她是她吗?

很可笑的问题,但却是他一直想问的。

近来遇见的那个她就是那个「她」吗?

那年的她。

那时的她。

是现在的她吗?

是人有相似?还是真的是她?

这麽多年了,他会记错吗?他会认错吗?

只是他的自以为是、是他过份的渴望寻见吧!一定是这样的。

消失了,在口中的甜味终於消失,但换来却是酸涩橘子味道萦绕在口中,久久不散。不散的,是那个当年的自己,当年的心动。

只是那刻瞬间的心动,让再次遇见变成了回忆的伸延。

还记得吗?

那个如糖甜的女孩。

就在阿雨沉思的刹那,手提电话响起。

「阿雨。」

「我是,是阿洋吗?」整整半个月,他再没见过他最好的朋友李楚洋。

「是。」电话筒内,阿洋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接着的却是无止尽的沉默。「你可否出来一会儿?」从冰冷的电话筒内的听到了阿洋深深的呼吸声和吵耳的雨声,一一也格外清晰地听进了阿雨的耳里。

「好,你在哪?」阿雨留心的听着阿洋的一言一语。

「你家楼下附近的巴士站。」阿洋哑然地道。

「你等我一会,你一定要等我。」说完,阿雨立刻关了电话,拿了匙锁和雨伞就冲出门口。

豆大的雨把在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阿雨踏进一个又一个的水洼和泥沼,瘀泥和污水纷纷溅在阿雨的裤脚上。终於,他找到了阿洋,他倚在巴士站内的广告牌上,侧着头看着阿雨。

「你好吗?」是阿洋先对他说。

「你呢,还好吗?」阿雨走到阿洋身边,同样倚在广告牌上。广告上,依然用着橙色的灯,照着

Sunshineagain,Smilingagain

「Sunshineagain,Smilingagain。」阿洋看着广告牌喃喃地读着这句广告口号,「但今天却看不见阳光,活该的失去了笑容。」

「雨後,必然放晴。」阿雨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你今天见过晓心是不?」阿洋开门见山的说出他一早想问的事情。

「嗯。」阿雨点头。

「她是我的一百分女孩。」阿洋淡淡地道,同样把目光调到天空,不想看着地面上的一切,包括身边的阿雨。

「你说过的,关於那个一百分女孩,我猜到会是她。」阿雨把手插进口袋里,声音带点无奈。

「她终於明白及选择了。」阿洋来这儿见他,只是把这一切告诉他;至少,他也是这件事的有关人物,而他阿洋原来由始至终什麽也不是。

「我知道,她前些天对我说明了。」阿雨不想把这个话题说下去,无奈的,横隔在他和阿洋的中央,就是这个话题。

梁、晓、心

「但你的选择?」阿洋把脸转过来深深的看着他的脸,绝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丝表情的变化。

阿雨把雨伞撑开,让蓝色的雨伞遮掩着自己的脸孔,「这一切不容我有什麽选择。」他背过着阿洋,一步一步的退开,慢慢地在雨中走着。

阿洋在他身後,一直一直的站着呆看着他:「为什麽?你为什麽不爱她?」他问。

晓心可是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的一个女孩,但为什麽他会不爱她。

不爱她。

当晓心发觉她爱的人绝不会是阿洋的那刻,他早己猜到在她心目中的那一个人是谁?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他装作不曾发现。

「阿雨!」阿洋的声音与呱啦呱啦的雨声混和一起。

「不爱就是不爱,不用什麽理由。」很残忍的答案,他今天下午也是这样的回答晓心。

为什麽要理由?

不爱就是不爱了,他只是选择了不爱她。

至於阿洋与她的那些事,他只是爱莫能助。

爱与不爱只差一个字,却为何同样都那麽沉重得过份?

阿雨吁了口气,就这样就没有了二个好朋友吗?

是他太残忍了麽?

今夜的雨怎麽好像没有停止的迹象?

阿雨稍微移开蓝色雨伞一点,抬头看着墨黑的天空。

是的,天空是墨黑的。

天晴撑着粉红色的伞子,忍不住的再一次看了一下表,她如风似的跑到巴士站。

「哎呀!」是谁撞到她的肩膀?天晴稍稍的回过头,看到了一把天蓝色的雨伞,却看不见撑着雨伞的主人。街灯把这人的背影照得很长很长,天晴故意的踩了他的影子二下作数。「不得了,又要迟到。」天晴不再理会那个踩到他也不吭一声的冒失鬼了,她再次开步走向巴士站。

在肩身肩擦过的刹那,怎麽那种似曾相识的橘子香气,又再次钻进天晴的鼻孔里。

是她的错觉吗?

是他的错觉吗?

阿雨的肩头被撞了一下,却只是仍然往前走没有回过头来。

好像是她?

那个她?

他感觉得到她?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彷佛重遇那天那张的脸孔。

同样是在倾盆大雨中,同样是蓝色伞子和粉红伞子,

它们最终都相遇吗?

而现在呢?

只擦肩而过,一切只是巧合。

没错,是巧合罢了!

阿雨招了辆的士,坐在车子上绝尘而去。

SunshineMeetingCafé内

悠扬的音乐徐徐响起。

阿雨选了角落的其中一个卡位上坐下。「先生,要点什麽?」服务生替他递上餐牌。

「一杯咖啡即可,要加炼奶的。」阿雨把餐牌交回服务生。

「好的,请先生稍等一会。」

阿雨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室内,头倚在窗边,冰冰凉凉的触感由皮肤渗入知觉中,触动了一直混混呆呆的自己。眼光不经意地看着墙上的钟,时间正是晚上八时正。

热咖啡来了!

阿雨双手握着杯,暖意迅速躯赶刚才那冰冷的感觉。

他真的不知道可以怎样。

很简单的一个爱情问题,他爱她,而她不爱他而爱你。

是的,那个你就是自己──沈望雨。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他爱她的那个「他」是阿洋。

他不是一直也知道的吗?

他喜欢的是她。

但又怎样?阻止身边的好友去喜欢那个女孩吗?他知道,阿洋爱她的决定权断不是在他身上。

阿洋爱晓心

晓心爱他

他不爱晓心

就是这样而己,而麻烦的是,他与他和她也是要好的朋友。

世上有许多人也是不能互相相爱,而晓心和阿洋只是其中的一对吧!互相相爱的机会率究竟是多少?他想总会比不能相爱的少。

他错了吗?

他只选择了不爱。

不爱那个他不爱的女孩,仅只而己。

心很烦!

同时间,失去了二个要好的朋友,即使将来发展如何,终不能回到最初,那简单而快乐的相处。

命中注定的要失去,即使再多的借口再多的挽留,只是无义意的挣扎。

阿雨啜了口咖啡,口中漫漫的吐出轻轻的白烟。

下雨天,天气有点冷。

现在是夏季,为何今天特别的冷?

还记得这个咖啡室,他和阿洋以前常常来的。

「喂喂,阿雨,昨日你有没有参加学生会举办的一百分女孩选举,想不到猪排也会当选的。」阿洋用肩头刻意的撞了他一下,然後露出招牌似的灿烂笑容。

「谁当选?」昨天一整天他也DayOff,没有课要上,整天躲在宿舍内睡大觉。

「你竟然不知道?」阿洋瞪大眼睛,诧异的道。「是机械工程系的梁晓心。」阿洋以手当作扇在搧风。

「梁晓心?不认识的。」阿雨点的橘子味芝士蛋糕来了,他并没有专心的听阿洋说话,拿起小叉就吃着蛋糕。

「没关系,你将会认识。」阿洋阴侧侧地笑道。「都不知是不是机械工程那边全是男生的缘故才当选的?听说他们全系的男生差不多也投了梁晓心一票。」

「喔,是这样麽?」又再舀了一小口蛋糕在口中。

「你怎麽这样冷淡的?全校的男生对於这个选举可热衷多了。」阿洋点的朱古力慕丝蛋糕也适时到来,他一面忙着吃,一面继续忙着报导校园的最新消息。

「嗯,继续说下去。」本来这个话题他真的不甚兴趣,对於被选中的幸运儿他连相片也没见过,他投票来做什麽?不过阿洋对这事甚是热心,他不好意思打断阿洋。

「我想说的是──」故作神秘的稍稍停顿,接着才慢慢地道:「你即将有机会与这个一百分女孩共进晚餐。」

「吓!」被那个惊人消息吓倒,手一滑,手上的叉子叉进了自己的鼻孔。「你说甚麽?」阿雨连忙拿过一张面纸抹乾鼻上的橘子酱。

「我替你投了梁晓心一票。」阿洋垂下头忍着笑。他想起了刚才阿雨的蠢模样,着实很想笑出来。

「你冒了我的名字去投票?」

「是的。」阿洋在投票表格上写上了阿雨的名字及学生编号。他真的没想过阿雨会这麽幸运被抽中。

他自己也有投票的,但为什麽却抽不中?

「怎麽你要冒我名字去投票?难道你很喜欢梁晓心吗?」除这一项外,他想不出有什麽原因阿洋要这样做。

「才不是。」忽地,阿洋不自觉的涨红了脸,急忙澄清:「机械工程学系那边的学生会主席是我的大姐,我不得不向她屈服。」

「真的吗?」阿雨半信半疑。

「难道有假的吗?」阿洋一手拿着叉子指着阿雨要胁道。

「是是是。」阿雨懒得理会是真还是假,继续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的蛋糕;但每每不一会儿,他总会仰起头,看看四周,然後才再次低头吃蛋糕,接着这样重覆不下十多次。

倏地,「喂──沈望雨。」静下来不够五分钟,阿洋再次叫道。

「嗯?」阿雨抬起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阿洋。

「你在看什麽?」阿洋问。

「没有。」阿雨握着咖啡杯的杯柄。

「没有?」阿洋把音调调高,「那你在找什麽?你约了人在这儿吗?见你一直也在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麽似的?说,你快说。」阿洋的叉子又再次直指着阿雨。

「没有,我哪有在东张西望?」阿雨镇定的答他。

「你一定有,你快说。你知道的,你务必要赴梁晓心的那个约,而且学生会今期的校报会报导你两人约会的过程,若你不把秘密一五一十告诉我,你必定成为今期学生会校报的头条男女主角。」

「阿──洋──」原来事情不只这麽简单单纯的吃个饭就作罢,而且要当男主角演出给全校欣赏。

「的确是。你记得吗?我可是校报主编的其中一员呢!」阿洋全然不怕阿雨装凶作势。

「你……我真的没有秘密。」阿雨再次申明。

「真的吗?」阿洋的脸上忽地闪过落漠的神色,然而很快的回覆以往笑嘻嘻的那个阿洋。「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

「我才不会为了避开报导而告诉你些什麽的。」这是他一个人收藏了很久的私密。

「是吗?」阿洋把最後一口蛋糕也吃下,「我以为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低声的轻喃,宛如鹅毛,一下子就吹走吹散。

「阿洋──」忽地,阿雨心中彷佛哽着什麽似的,有点难受。

「没什麽了。」阿洋耸耸肩拍着阿雨的肩。

而最後──

他和他最终也没说出彼此一直珍藏在心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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