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睿大步向前,姚平昕也不追赶,只是在後头依着自己的步伐慢慢朝外走去,反倒是朱海见到姚平昕跟着出来,小声和慕容睿提了,慕容睿虽仍沉着脸,却是停下脚步等姚平昕跟上。
「您别气坏了身子。」
走到慕容睿身旁,姚平昕不说方才的事,只担忧慕容睿生气伤身。
见慕容睿仍是怒气冲冲板着脸,姚平昕接着又说。
「这天气不冷不热,您可愿陪妾身走走?」
慕容睿侧脸看她,无声叹气,面色和缓许多,摆手让众人不用备轿辇。
「你都这麽说,我能不陪你走走吗?」
「您这麽说,好似陪妾身散散步委屈了您似的。」
姚平昕嗔道。
「不委屈。」
慕容睿牵起姚平昕的手,两人缓步往永寿宫走去,路上并未有过多交谈,却另有一种静谧温馨的氛围。
眼见永寿宫在即,随着一路步行,慕容睿心情也平静了些。
「您还有折子未看完吧,妾身就不留您喝茶了。」
在永寿宫门口,姚平昕却不请慕容睿进去,而是轻声福礼。
「你这是赶我?」
「哪是,是怕您又熬着身子看奏摺,铁打的身子也不堪您这样的。」
姚平昕叨念,这样的关怀让慕容睿很受用,脸上总算浮现淡淡笑容。
「记着备几样我爱吃的夜宵,晚点我再过来。」
此时不过下午时分,慕容睿却心知剩下的奏摺看完也过了晚膳,索性入夜再到永寿宫,也免去姚平昕饿着肚子等他用晚膳。
「好。」
姚平昕微笑目送慕容睿,待慕容睿走远,才扶着君初雪的手往里走。
另一方面,张芯予跟着唐映涵一道离开景阳宫,也跟着一道回坤宁宫。
「娘娘,这样大的事情,您只将那丫头撵去浣衣局,若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於您?」
厢房里就唐映涵和张芯予二人,外头又有毓瑾和碧水守着,张芯予说话也就没太多顾忌。
「你以为有谁会有心思去管一个宫女的下落。」
唐映涵不以为意的笑,捧起茶盏轻啜。
「她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吧,自己的陪嫁做下这等事。」
张芯予示意景阳宫的方向。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管得着。」
唐映涵丝毫不担心叶聆棻对她的处置有意见。
「那云妃呢?」
虽说後宫由唐映涵掌管,但四妃以上也是有些话语权在的,更何况姚平昕那样得宠,若她出声,慕容睿不会不予理会。
「她不会多言的。」
哪怕现在当不成盟友,姚平昕既然还未打算和她成了敌人,那就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和她作对,更别提为了叶聆棻出头,唐映涵在心中说。
「那便好,妾身就怕给娘娘添了麻烦。」
张芯予这才放下心,也端起茶盏,有了闲情逸致和唐映涵话家常。
「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麽说动她的?」
能被挑为陪嫁的,多半是忠心不二的家生子,唐映涵着实感到不解。
张芯予先是轻笑,才开口道。
「宫女也是人,在这宫里待着难免也会想找个依靠,只不过这对食的事多半见不得光。」
张芯予未正面回应。
「你是说?」
张芯予点点头。
「碧水某日无意间见着挽晴和个公公走得近些,细细留心後发现两人似乎有那麽点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关系。」
对食一事,在各个朝代多是被明令禁止的事情,为的就是怕宦官勾结宫女,会乱宫闱、扰乱宫纪,但说是这样说,谁心底不知道这样的事情难以禁绝,因而只要不是犯到明面上,上头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就为着这样,她就答应?」
唐映涵不信,若是她的陪嫁被人以此事要胁,她相信不管是银杏还是银花都宁可一死也不会陷害她。
「妾身使了点手段。」
张芯予不好意思的笑笑,唐映涵也不追问。
「只是可怜了琪儿。」
「娘娘,这不过是份量极少的巴豆,前头二皇子和冬儿那遭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张芯予撇嘴,若不是为了让叶聆棻和她当时一样哑巴吃黄莲,她也不愿朝慕容琪这样小的孩子下手,一想到她因此失去慕容睿的宠爱她就气闷。
慕容琪身为叶聆棻的孩子,虽说唐映涵对她没多少恶意,却也没多少喜爱,这一荏轻轻揭过便不再提,两人转而聊起其他。
当晚,慕容睿到永寿宫,姚平昕对下午的事情只字不提,直到躺在床上,慕容睿深深叹口气,姚平昕并不多问,而是抱着慕容睿臂膀更向他偎近,无声表达她的安慰。
「无事,父王不都这麽过来了,我有什麽受不得的。」
隔日朝会一结束,慕容睿就让朱海将他的话带给唐映涵,叶聆棻夺去封号,降回四妃,改称叶妃。
虽说同为四妃,但姚平昕与张芯予有封号在身,自是比叶聆棻位尊,叶聆棻一方面庆幸未如同张芯予一般连降三阶,却也不满就此位居姚平昕与叶聆棻之下。
更遑论此事并非她所为,被陷害至此,叶聆棻心中气极,面上却不显。从前怎麽对唐映涵和姚平昕,如今也还是一样,丝毫不因位份被降而有所收敛。
张芯予得知同样谋害皇嗣,虽都被夺去封号,但当初她被降到容华,叶聆棻却只受到这样的惩处仍在妃位,甚至也未让她迁出景阳宫,不免心中不平。
还是唐映涵在只有两人时,淡淡说了句,手指有短有长,虽说都是自己的孩子,难免也会因母亲不同而有所偏爱,张芯予才恍然大悟,想起慕容琪本就不如慕容璿受到慕容睿的喜爱。
姚平昕也是不解,趁着慕容睿某日来到,瞅着他心情好,姚平昕才问出心中疑问,未料慕容睿却是重重叹气,直言即便是天子也无法随心所欲。
「你以为我不想罚她?虽然我疼璿儿比琪儿多,但同样是我的孩子被害,岂有娴妃被降为容华,她却仍是叶妃的道理。」
姚平昕看向慕容睿。
「还不是看在她父亲的份上,虽然不怕文官起兵造反,桃李满天下的这些文官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如同先前他无法轻言废後,只能禁足唐映涵,如今也只能小惩叶聆棻。
姚平昕咬着下唇踌躇片刻,仍决定顺从心底的声音开口。
「妾身能不能任性的说几句话,这当下您别把自个当皇帝,就当是做为一个男人在听自己妻子的唠叨?」
慕容睿疑问的嗯了声。
「那妾身便当您答应了。」
姚平昕自顾自的说下去。
「从前,我和娘娘怀着身子时,遇到的那些巧合,造成的小产或是早产,若说谁有能力做到,也唯有她一人,本心来说,实在希望她能遭到更大的惩处。」
略微停顿,姚平昕才又说。
「妾身明白您自有朝政上的考量,後宫不得干政这道理妾身明白也没胆子违背,只是,您能不能再不降她位份的情况下,多给她些惩罚?」
姚平昕越说越小声,慕容睿好笑的搂住她。
「怎麽,敢说不敢认哪,越说声音越小。」
「妾身这不是怕惹您不开心嘛。」
「你这麽说也有道理,就算不降位份,也还有其他方式能惩罚她。」
翌日,慕容睿又下了一道旨意,以皇太后寿辰在即让叶聆棻专心抄经为皇太后祈福,这听着不算惩罚,但实际上皇太后的寿诞还有九个多月,亦即叶聆棻将被禁足九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