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着我。
我实在不想说这是跟踪,毕竟才与猥琐男重逢的这一天就遇上这种事,嫌犯是不是太好猜?
也许他没打算做什麽,但是走在这种小巷子里,就算路灯没有闪得跟拍鬼片一样,也足够造成相当程度的心理压力──说真的,我气得发抖,我到底做错了什麽需要被一个猥琐的男生纠缠?
巷子口的转角是一间7-11,我假装没发现有人尾随,冷静镇定地走去,等到了有人的地方,绝对要请店员报警逮人。
可是我想得太简单,他已经逐步逼近我,等近到我难以忍受,打算跟他翻脸的时候,头发给扯了一下,就是手起刀落的「喀擦」一声。
我不敢置信的回头,看见猥琐男手中我的一束头发时,我爆发了,冲上去抓住他的领子一撂,瞬间将他放倒在地,脚往他的脸上踩下去,他发出尖叫,我在碰到他之前停下来,改踏在他的胸前,狠狠地踏,把他当粪坑里的臭蛆踩。
「你这个杂碎,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宋晶!你他妈的还敢乱剪我头发!是不是非要我踩烂你的生殖器,你才知道自己有多王八蛋?」
大概是我长得太弱不禁风,还摇曳生风,却能把他绊倒的这件事太出人意表,他愣愣地望着我,也可能是我的用词稍嫌激烈,他才会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远处从便利商店出来的路人也正往这边看,可是我只想着要让他更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不顾裙底风光会被他看个详细,用尽全力的踩他。
「你这下三滥的东西,头发是女人的生命,听懂了吗!」我咆哮完,抢走他手中的我的头发和剪刀。
然後猥琐男用一种看到鬼的眼神,拔腿呼啸而去了。
我握着自己的头发,死死地瞪着他的背影,确定他不会再回来,才转身,却看到姜安武站在不远处看着。
路灯下,把他那张朴实的长相照得有些朦胧,只有眼睛闪着微光,不刺眼,温温的,柔柔的……还有点呆,看来是被吓傻了。
我的脸毫无由来的红了,是羞红啊羞红。
为了掩饰莫名而来的害臊,我骂道:「你既然在,为什麽不过来帮我?」
他挠挠後脑,诚恳问:「你需要帮忙吗?」
是……不需要,但这是骑士精神的问题。
他低头看着我的头发,我也跟着看,那麽一大把,都不知道猥琐男下手有多狠,剪了多少。
他问:「怎麽办?」
「捐给病童。」我默默把头发收进书包,不然还能怎麽办?
他眼神是观察中带真挚:「所以你没事吧?」
「那个王八蛋应该比我有事。」我哼了声,把抖得有点像中风的手背到背後,不好让他看见。
姜安武点点头,一副「那我要走了」的表情,我马上拉住他。
「干麽?」他紧盯着我的手,好像我随时会往不该摸的地方招呼去。
「不要走。」他狐疑地看我,我尴尬地咳了几声,「唉呀,我好歹是女生,走夜路需要人陪。」
实说我那颗小心脏也是有点招架不住的,再多来几次,谁受得了。
他受教,又或者是让我死死扯着不放无可奈何,只能应承,又从书包里拿了一件外套出来披在我背上,我当然是嫌热的,现在是夏天啊。
「你穿着就是。」他却不肯让我脱下来,还把外套上的连帽罩在我头上。
原来是想替我遮头发啊……
我多看了他几眼,看得他粗鲁地说了声:「不是要回家?快点走了。」
他等我先走,可是我实在不想再让人走在我後面,就一把勾了他的手要走,偏他一动也不动,我抬头想数落他几句,让他顾虑顾虑我的心情,可是他脸红得跟小姑娘一样,真有几分古锥,我就不逼他了,改抓他的书包肩带。
「好了,走吧。」
也许是我笑得有几分小得意,他无声叹口气,才朝我指的方向走,走没几步,书包给我扯掉了,後来他只好抓着背带另一头,和我一前一後的走。
在车水马龙的杂音中,我瞧着他红通通的耳廓,城市的街头彷佛只剩下我和他……的耳朵,感觉挺青春的。
等公车的时候。
他说:「我以为你会哭。」
「我以前可是学巴西柔道的。」我心情已经平静,就可以臭跩。
他却说:「要是你哭的话我也会跟那个男的一样逃跑。」
「……」
某一线的公车停下,他多看了几眼,我猜那是他平常会搭的班次,可是他没上车。
「姜同学,我看你就答应我吧。」我看准这时候他答应的机率极高。
他睨我一眼,似乎是要我说下去。
我便无犹豫且无耻的开口了:「老师说我只剩下一个月可以练习,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所以谈谈条件吧,你教我写字,我帮你复习一个科目,我们就这样过吧。」
最後一句说得太顺口,导致我没觉得有任何怪异,但他显然听进心里了,表情可木然了。
「谁跟你过?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什麽?」
「跟你一样是脑浆。」
「……」
「不然你看,我这样天天跟你上图书馆都上出危险了。」
「学到教训你就别再跟着我。」
我的公车来了。
我没跟他说,你不答应我继续跟,我只是在上车前对他笑咪咪说:
「姜同学,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