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曉得(GL) — 16.

「安,小心。」

她这麽说的时候我起了警戒,但如果她不提醒我,我想根本就与我无关才对。

卡蜜儿对辛西亚挥了一巴掌,而我在菲尼斯的提醒下,跳上前去挡,这一挡反而让这巴掌落在我的颊上。

谢谢喔,菲尼斯。

「谁准你一走了之的?」我被一把推到一边,卡蜜儿无视我对着辛西亚吼。

「你就没有一走了之逃避问题过?」辛西亚吼了回去,「你只是有比较漂亮的理由——工作、生活——这就让你比较合理、比较不伤人吗?」

「我工作不是为了我们生活?我不是为了要给你更好的未来?」她尖声叫,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优雅冷静,「你又反过来拿这个谴责我,不觉得你对我要求过多了吗?」

「我宁愿不要过得更好。」辛西亚伸手拉着行李箱,姿势充满着笃定,但声音却带有哭腔,「我只想你陪我,这样要求太多?」

我被推到鞋柜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俩争吵,而菲尼斯就站在她俩旁边,安静地观战。这个画面非常奇怪,我想是菲尼斯太习惯人们看不见她,所以一点也不在意距离——她离这两个吵架的人实在是太近了点。

「说的都比做的容易,你根本不明白我们拥有的这一切是怎麽构筑的。」卡蜜儿哼了一声,结论。

「你又觉得你自己说的都对了,你又这样随便忽略我说的话了!」辛西亚崩溃地尖叫,「我真的要走了,我感觉我很不重要,反正你有工作、有成就便万事足矣,留我多个负担这是何必呢?」

辛西亚要走,但卡蜜儿伸手拉住她拖拉的行李箱,於是两人僵持。

我看着菲尼斯低头望卡在空中的行李箱,觉得要不是身历其境这场争吵,我真的会笑出声。

「不好意思…」

我开口,看到卡蜜儿狠瞪我。

「闭嘴,这不干你的事。」

「拜托,安都比你会倾听,你还真没资格骂她。」辛西亚抓着这缝隙又冷嘲热讽。

「嘿,等等,都闭嘴,好吧?」

我叫着,举着手做投降的姿势。

她俩转头看我。

「诧异与愤慨。」菲尼斯提示我。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在吵些什麽啊?」

「废话,我们怎麽会不知道。」卡蜜儿翻了个白眼对我。

「愤慨多一点,她觉得你是智障。」菲尼斯说。

哎,这就不用告诉我了。

「你是听到了,但知不知道、明不明白啊?」

她沉默下来,思考起我的话。

「她说她觉得孤单,想要你陪,你有听到吗?」

「有…有啊…」

「那陪陪她有这麽难吗?为什麽听了话不听进去?」

「震惊。」菲尼斯说,从卡蜜儿身上移开视线,投向辛西亚,「她感到胜利。」

「你也是。」我转头对辛西亚,後者的笑容迅速从脸上滑落,「你有听到她说的吗?有听进去听明白了吗?」

「我…我…安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吗…?」

「我在你这边你也要讲理啊!」我说着,歪头,「你听到没有,她这麽努力,为的都是你。你说卡蜜儿需要成就、需要爬得高看得远,但你听到了吗?到头来是因为你的缘故啊。」

辛西亚的表情像被我打了一巴掌。

我转头又对沉思的卡蜜儿,「如果是为了她就要让她感觉到,让爱人孤独,这件事情很丢脸,知不知道?」

她张口要说话,但是语句卡在喉头,最後只点了点头。

「羞愧。」菲尼斯收回了视线,眼睛定在我身上,「两个都是。」

「以後好好听听彼此说话,可以办到吗?」我柔声问,觉得自己很像小学老师。

她们安静地点头,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好了,自己吵的架自己总结。」我指令。

「尴尬。」

菲尼斯说,於是我放下装了辛西亚鞋子的提袋,转头就向着楼梯间走。

某部分的我很担心一离开她们又争吵起来,但是我想两个成年的女性,只是对这段感情有着盲点,被点明的以後不该是这样子不明究理的。

我边下楼边听见她们合力把行李箱抬回屋内的声响。

「我想你又救了一段关系。」

菲尼斯在我们踏上马路时抬头望着她俩的家的方向,转头告知我。凭着她的感觉我知悉了一个没办法目睹的故事结局。

「我想也是。」

「你也太有自信了。」菲尼斯吐槽我,一脸平静地走在我身边,丝毫不像刚目睹完一场争吵的人。

「我不是自信,是对你有信心。」

我说着,努力不想对她露出太多表情。

「我相信你说的真爱。」

菲尼斯说她看得到箭,当初她交给这两人的箭都还在。

辛西亚是真的被我说服离家的,今晚没有弄好,或许我会真的拆散这对爱侣。但我太相信产生了交集的两个人不该就这样被分离,如果相爱那麽她们不会轻易的离开彼此。

不过我没有意识到,我说出口的这两句话若跳脱了爱神的剧情,有多麽古怪。

菲尼斯没有看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在一个混沌的睡眠里,我想到劳拉。

那是个漫画的角色,一生都是悲剧。我不知道为什麽我会想到这个角色,可能因为她必须要承受的痛苦跟她的外貌年龄都不符合、可能因为她冷淡却仍然带有温度,也可能因为她让我感到怜悯。

劳拉是X-23那部漫画的主角,金刚狼的复制人,像是实验品、像是畜生地被养大。她的生命里头没有良心、没有温情,我记得我看她的故事,看得好忧郁、几乎要哭出来了。谁看美漫会哭泣的?这件事情我从来没跟别人提过。

只是我从来都认定漫画的角色性格存在於真实,劳拉真正打动我的地方在於,我在现实生活中看不见这样境遇的人、这样的悲苦,於是这种超越我能够负荷的写实,使我深深的被震慑。

我想到那股激动…

…因为如今我的现实里头,有人的境遇与劳拉相似了。

菲尼斯。

「菲尼斯!」

我按着额头坐起身,几乎是带有习惯性地转头望窗外。

当然了,深夜的时刻菲尼斯要工作,是不可能在我的窗口停留的。我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看着半掩着的窗,勾着孤独的形状。

「安。」

听见这熟悉的腔调唤着我的名,仅仅一个音节仍把它发得好听极了。

我转头,看见菲尼斯盘腿坐在床尾的地方,天蓝的眼在黑暗中像星子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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