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士多啤梨蘋果橙 — 第一章:全家都是怪人

爱是一种特异功能;只要爱上,就能把一个人的习惯、喜好、祖宗十八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

「咯啦」一声,门被推开,司子斌拖着疲倦的身躯,死气沉沉地踏进了家门。

他缓缓地走到沙发上,把自己的身躯抛到软软的沙发上,长长地呼了口气。一手把枕套摆到头下,一手拿起遥控器,按到综艺节目的频道,他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进入舒适状态。

还是躺在家里的沙发最舒畅了。子斌搔了搔头,推了推那副典型的宅男圆眼镜。

「今天第一天到新公司上班,怎麽样啊?」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把一双沾满油渍的手用力地搓在围裙上。

「喔。」子斌抬眼看了眼胡子男,一双眼睛又继续粘在电视屏幕上。

「喂,小心我把你屁股烧了,坐没坐相,死懒虫!」男人愤怒地叉腰骂道。

「好啦好啦大哥……」子斌嘴巴虽然这麽说着,却只是像征性地扭了一下屁股,没有半丝坐正的想法。

「你……」司家老大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

此时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全白衬衫加裤装,脚踩四寸高跟鞋,蓄着一头灵巧短红发的小脸女人。

女人「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走进家里,望了眼躺在沙发上懒得动的老弟,又望了眼站着叉腰的司家大哥,伸手顺了顺额前的刘海:「老弟又第一天上班被炒鱿鱼了喔?」

司大哥怒目圆瞪司子斌:「真的吗?」

「二姐……」子斌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时候他怀疑二姐的特异功能其实是看穿他人的脑袋,为什麽总是能一矢中的呢?真是可怕的女人……怪不得都嫁不出,啧。

「少在那里诅咒我嫁不出。」司二姐脱下高跟鞋,头也不回地优雅扬着手上的名牌包包,进入自己的寝室。

简直是魔女嘛……子斌吞了口口水。

「子斌!你到底要搞砸多少份工作才肯安分点啊?」啊,差点忘了司大哥还在旁边吹胡子瞪眼睛……

子斌搔了搔耳朵:「我也不想的,可这次的主管实在是太盛气凌人了,我就算是新人也是个人啊,怎能一来就叫人家抬高抬低的,我腰都快断了啊……我也不过偷偷在杂货室里休息个半小时,就被抓着说要减薪——这口气我是咽不下了,所以作为正港男子汉,我当然马上索性辞职嘛!——哎哎哎……」

话还没说完,司大哥就用力地捏了一把子斌的腰际肉,痛得子斌大叫起来:「喂!!痛啊!」

司大哥却是下手毫不留情:「总之明天你给我找份工,没找到不准回家,没继续做第二天也不准回家!」

「好啦我答应你啦大哥,快放手啊!」子斌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什麽都愿意答应。

「不,你找到工作敢先自己辞职,就永远不用回家了!」司大哥变本加厉起来。

「好好好,可以可以可以!」子斌扭动身子求饶,满口答应。

司大哥这才松开手,满意地笑了:「那好,明天8点早上就出去找工哦~」

「不,不是——」一看到司大哥突然举起手格拉格拉地松动着筋骨,子斌又噤声了,只得把反抗的话都吞回肚子里去。

这时门又开了,这次回来的是司家小妹。一头金褐色长发束成辫子状,身穿粉色洋装的小妹朝家里两个男人打了个招呼:「大哥,三哥!」

「小妹,晚饭好了,饿了就去拿来吃喔。」面对小妹,司大哥像变了个脸一样温柔,那脸胡子好像也变得善良了不少。

啧……子斌在心里暗自吐槽了大哥一番。

「好呀,谢谢大哥!」司小妹露出灿烂无邪的笑容,走到厨房去:「最喜欢大哥煮的东西了!」

哼……子斌煮的快熟面也不错嘛……就只会讨好大哥,他这三哥的脸要往哪里摆好嘛……

司大哥总算也放过子斌,去冲澡洗身。

子斌盯着电视荧幕,突然又有叹气的冲动。

这就是他们司家四兄弟姐妹——他们全家都是拥有怪怪的特异功能的人。

司大哥的特异功能是能用一双手加热煮食,经营私房菜馆;司二姐的特异功能是能一眼辨认出真伪名牌包包,是个精明能干的二手名牌包网店店主;司小妹的特异功能则是能从名字看出两个人的缘分深浅度,是婚姻介绍所的超级红娘。

而身为三哥的司子斌的特异功能——他本人认为是最没用的——就是只消和陌生人谈上一句话,就能辨认出对方是什麽水果,进而从水果的特性判定对方的性格种种。

对於子斌来说,这种特异功能有几乎等於无;而且完全像个无厘头电影情节一般,真是无趣。

而因为这种特异功能,子斌除了看家人还是人模人样以外,看别人几乎个个都是水果样,这让他觉得人生真是烦闷。

他宁愿待在家里,看二次元的生物,也不想对着让他生厌的水果世界。

但是今年已经25岁的司子斌,就算再想得过且过,也得面对现实的压力,加入国家经济的生力军团。

找工吗……

想到这个,子斌又无奈地叹气了。

***

第二天一早,子斌七点就被司大哥拉起了床,匆匆梳洗一番,连早餐也不给吃,就被轰出了家门。

「找不到工作别回来!」司大哥用力地关上了门。

啧……真无情。

子斌耸了耸肩,顺了顺衬衫的褶皱,走到了街上。

该从哪里找起呢?

子斌不知道该从何着手找工,手上一份报纸也没有,就连履历表也没准备好。

他抓了抓头,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附近的捷运站,望着准备上班的人潮,打消了搭捷运的念头。

正当他想迈开脚步离开捷运站的时候,他的眼角刚好瞄到一根柱子上贴着一张不起眼的招聘广告,上面写着:「急征助理一名。无需经验,待遇从优。」

虽然觉得这肯定又是另一份把人当牛马来骑的辛苦工作,从「待遇从优」就知道;但是毫无头绪的子斌现在也别无选择了,也就只好硬着头皮拨打了广告上的电话号码。

「喂?」一把温和的男声响起,接通了电话。

「喂,那个……我看到你们聘请助理的广告——」子斌不知怎的紧张起来。

「是来应征助理一职的吗?感谢您的来电,不知道你今天……嗯,11点07分有空吗?可否到李氏片场B进行面试?」对方很有礼貌,但是话里行间还是有让人不容抗拒的压力。

「这个……好吧。」反正这天也没什麽事情做了,就先答应下来吧。

「很好,待会儿见。」对方说完,就盖上了电话。

啊,连对方什麽名字,到地点找谁都不知道呢?

等等……刚那人说的是片场?

片场?

这到底是应征什麽啊?子斌不禁胆怯了起来。

可是当11点正来到的时候,子斌还是悻悻然地来到了李氏片场B。

谁叫他就是看什麽职位都不顺眼呢?又不想到便利店打工。

片场里这天有人在拍戏,子斌抵达的时候,他们还在拍一场打戏。只见一裸着上半身,倒三角的身形展露无遗的短发方脸男人,和一个手臂上有假纹身,看似混混的角色扭打起来,不一会儿就过肩摔打倒了混混角色。此时导演也喊了CUT,让大家中场休息的同时,大力赞赏短发男的演技。

也就在这时候,子斌才发现原来那个短发男就是今年的康城影展影帝入围者的大热门,成巍山。

哇……果然是名不见虚传,这位准影帝果然是气质非凡,气宇轩昂。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方正棱角分明的亚洲男性下巴,孔武有力的身材,他还是某综艺节目上女嘉宾们最想触摸的男人第一名。

真是帅死人不偿命。

正看得出神,一个片场临记发现了子斌的存在,走过来要赶他走:「喂你什麽人,这里在拍戏,不要打扰。」

「我是来应征的……」子斌赶紧开口阻止自己被拉走。

「你?」临记不屑地瞄了子斌一身衬衫西装裤打扮一眼:「你应征什麽?这里是片场,不是公司。」

「我是应征助理的!」子斌一被瞧不起,心里也火大了,声音也变大了。

敢情是他说得太大声了,引起了附近一个长得很高的金发男子注意,带着笑容走了过来:「这位就是刚打电话来应征助理的先生吗?」

「是的!」子斌转过头一看,金发男子戴着方形无框眼镜,脸型是标准的鹅蛋形,一双湛蓝色的眼里带着让人不禁想亲近的善意。

这就是刚刚电话里的人了吧?子斌想道。这金发男是苹果——子斌的特异功能马上发挥起来。嗯……甜甜的、扎实的苹果……

「真准时,最欣赏守时的人了。」金发男伸出一只手,友善地轻勾住子斌的肩头,把子斌领到片场的一个角落去。

「请问……助理是要做什麽的?」子斌趁机发问。

金发男却只是笑笑:「没什麽特别的,只是需要帮忙一些杂事罢了,别担心。」

就这样?子斌突然觉得金发男的善意背後好像是老奸巨猾多一些。

还在犹豫中,子斌就被带到了一个正在看剧本的男人面前——定睛一看,那不是成巍山吗?!而金发男的确就是把子斌带到成巍山的面前啊!

这……是不是搞错了什麽?

「巍山,这位是来应征助理的。」金发男推了推眼镜,说道,微微笑了笑。

缓缓拿下剧本,成巍山抬起眼,瞟了一眼子斌,子斌不自觉地感到心里一阵寒气——这男人和他自己比起来就是天和地,他怎麽高攀得起呢?

没想到,接下来成巍山说的话让子斌的心更冷了:「不合格。」

「别这样嘛,巍山。」金发男难为情地苦笑:「这都第几个了。」

「找下一个吧。」成巍山又继续埋首看剧本。

「为什麽啊?」子斌本来也没什麽的,可是这样一眼就被人叮出局,什麽理由也没有,也叫人太难堪了吧?

总得交待一下吧?

「为什麽我不行?」子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口而出。

金发男望着子斌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接着转成微妙的看好戏的表情。而成巍山则是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剧本,站起身,面对面直视子斌。

成巍山比子斌高出一个头,一站起来马上把子斌的气焰给比下去,子斌不禁怯懦了一下。

「那你告诉我,为什麽你行?」成巍山傲慢地翘起双手,一脸不屑。

橙子橙子橙子……

面前这个男人是颗酸涩的橙子没错!

「我……」子斌努力地寻找自己的优点,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字……

「我煮快熟面很拿手……」子斌觉得自己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金发男忍不住噗赫一声笑了出来,子斌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

成巍山倒是不动如山,依然不苟言笑,冷冰冰的眼神几乎冻伤子斌脆弱的小心灵。

「算了吧你。」成巍山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又坐了下来。

「请回。」成巍山拿起了剧本,又继续看起来了。

完全地被羞辱了的子斌满心羞愤地转身离开,快步走出了片场。

「嘿,还记得我们去年圣诞节的打赌?」金发男蓝段平看着子斌羞愤离去的背影,对成巍山说道。

成巍山抬起头,眯起眼:「你想怎样?」

「你还欠我一件事未兑现。」蓝段平微笑着。

「你不是要我聘请那家伙吧?」成巍山不屑道。

蓝段平耸耸肩:「Well…」

「算你狠。」成巍山说道:「随你喜欢。」

蓝段平露出满意的微笑,拿起手机拨打了刚刚那位来应征助理的男人的电话:「喂?先生,不好意思,我是成巍山先生的经纪人蓝段平,不知道您的名字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出现回应:「司子斌……司机的司,儿子的子,文武的那个斌。」

「好,小斌,恭喜您被录取成为成巍山先生的新助理。」蓝段平说道。

电话那头又再度沉默了几秒,子斌才又开口:「我吗?」

「是啊~」蓝段平脸上堆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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