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的监督之下,您恐怕没那个机会吧,」他冷静的说,「同样的,在您的监控之下,也没任何人可以救出刘姑娘,势必只有上庭一途了。」
「送上刑庭司,她也必死无疑。」
「但秦家必定会蒙受更多罪状。」
「事过境迁,爹所犯的罪早已找不到证据。」
「皇上可不是好惹的,我想娘娘你也明白的。」
她直直的对上他的眼,从那双冷静的墨色里,看见了隐藏不住的焦急。
啊,原来是真的啊。
皇帝有意无意的提起的那件事,原本可以只是谣言,只是胡说八道,但如今从他的眼底,成为了事实。
「澈。」
像是没想过她还会这样称呼他,他愣了一下,有点讶异的回望她。
「你爱上她了吧。」
她用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也不打算要他的回答,所以不等他从错愕中回复,她就轻轻的开了口:「去吧。」
「啊?」
「今日戌时,本宫会支开狱牢所有守卫。」简短的话语里包含着一切。
东澈花了数秒才从讶异中回神,深深的跪拜在地。
她闭上眼,叹了口气,忆起抱着冰冷屍身的她和女子颤抖着伸出的手,明明早在那时候就可以杀了女子,根本就不用将她送进监牢。
「本宫真不是个好女儿啊。」她再度睁开眼,东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晚月光明媚,微风徐徐,驱逐了不少夏日的燥热,白发皇帝和皇后相对而坐,静静的吃着佳肴。
「皇后居然会放手呢,」白发皇帝打破了沉默,「真是让朕意想不到呢。」
「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些什麽。」她神色如常的回道。
「刘姑娘。」他笑着讲了三个字。
「放手的,难道不是皇上吗?」她平静的看向皇帝,「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不将之抓来做只属於您的笼中鸟吗?」
「东澈永远在皇后身边不也挺好的?」
她啜饮了一口茶:「那不是皇上的暗卫吗?与臣妾何干呢?」
「东澈是从秦府出来的人,皇后以为朕会不知道吗?」
「此人曾是秦府的人没错,但也仅止如此而已。」
「是吗?」白发皇帝笑得开怀,接着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那如果皇后得了一只毛色光亮富有灵性的鸟儿,会想将之抓来一辈子都不放开吗?」
「会想,但不代表会做。」皇后随着他的目光,也望向那一道皎洁的光亮。
「为什麽呢?」
「若不是牠主动为本宫停留那又有什麽意义?不,应该说……」她温柔的笑了,「本宫也没这麽伟大,只是不愿牠将来怨恨本宫,希望牠记忆中的本宫是美好的。」
「难得,朕的意见跟皇后相仿呢。」
「那是臣妾的荣幸。」
白发皇帝转过头来,刚好正对皇后清丽的面容,两人默默相对,第一次发现彼此的容颜竟是如此相似。
那是皇帝和皇后第一次坦诚相对,但也是最後一次。
跫音轻轻的敲打在耳膜,我睁开双眼。
什麽人往这里走了过来,终於……到了这一刻了吗?
不过天这麽黑风这麽大爸爸捕鱼……呃,不是啦,我是说为何在晚上审判啊?
心情异常的平静,有点太过平静了。
明明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但在经历过这麽多之後,却显得稀松平常。
喀喀。有人打开了铁门。
我抬起头,然後就愣住了。
「怎麽是你?」
好久不见的东澈轻轻倚在铁栏旁,静静的看着我。
「你是来送我上法庭的喔?欸不对这里好像不叫法庭,那叫什麽来着……」
「如果你希望入刑庭司受审,我倒也能成全你。」
「对对对就是刑庭司……欸,等等,不对啦,可以不用去喔?」
「走吧。」
「欸?」我愣愣的发出一个单音,呆呆看向东澈俊美的侧脸。
「走吧。」
「走、走去哪?」
「都好。」
什麽东西啦!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我唯一听懂的只有……
「你要带我走?」
东澈点了点头,冰封的美丽容颜上绽放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我被美色震慑了一下,才乾扁的问说:「那那皇后呢?」
他没吭声,静静的往我这里直直的走过来,最後停在我面前。
我看着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面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手里传来的温润触感让我确信了这一切是真实的。
一抹犹如夕阳般的红悄悄染上了他的耳侧,但明明现在是晚上。
他轻轻握住了我触碰他脸颊的那只手,然後低下头温柔的吻了我。
我先是愣了一下,最後情不自禁的回吻他,还忘情的将手臂环绕在他脖子上。
「呼…..好像应该先出去欸。」过了好久,我才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嗯。」
他牵起我的手,一语不发的带我离开监牢,说也奇怪,我们走了这麽久倒也没个人来阻止我们离开。
一直到我们走在夜色之下,仍是一片寂静,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感受着夏日微风的吹拂,我静静的默祷,这样的时光可以一直下去。
但……违逆"时间"的我还有多少时间呢?
我抬头望向夜空,月光朦胧了我的眼,我却没有哭。
只要握着这只手,一直走下去,不论行到何处都无妨。
在我……失去呼吸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