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彷佛又看到了那张面容，带着温柔的浅笑。
「你会後悔救我吗？」我注视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会後悔教我狐妖的妖术吗？会後悔救她吗？」
他微笑不语，身影有如大雨过後的迷雾，随时都有可能散去。
「你明知道，会死的。」我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半妖的寿命向来就只有寻常人的四分之一，没有天赋的你还硬拼。」
浓雾散去了，只留下一声轻笑。
我醒了过来，一双眼睛在我眼前睁得很大，血丝还从眼眶中蜿蜒下来。
我尖叫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是鬼哥哥。
「刘、澄、予！」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我还以为夏姑娘已经司空见惯了。」
「不管多不正常我还是人类好吗！」
「刚刚看你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稳。」鬼哥哥担忧的看了我。
「面临生死危机，会让我不小心想起一些事。」我将棉被盖住脸，闷闷的说。
「是教你幻术的那个人吗？」
「那你今天去了哪里？」我猛然将棉被一掀，抬头瞪了他。
他转移视线，没有吭声。
「这就对了，我跟你只是站在要把你老妹找回来的同一阵线上，你不管我的闲事，我也不管你的闲事。」
「因为我是阴间之物？与之交谈向来没好事？」鬼哥哥静静的开口。
「人鬼殊途，还有偷听是不道德的。心愿了了，就快去投胎吧！」
「但我并不知晓，」鬼哥哥忧伤的看着我，「我的心愿究竟为何。虽说请夏姑娘帮忙找出杀害我的凶手，但其实本身并没有被杀害的实感。」
我回望着他的眼神，似乎也感染到那份哀伤，不禁沉默下来。
这真的很不寻常，被杀害的恨意是没这麽容易就被遗忘的。
「你曾经说过，在你被杀的前一日，」我皱着眉头，「你跟你妹吵架，还记得是为什麽吗？」
「我……不记得了。」他露出空白茫然的神情。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
我高中的时候，有一位数学老师身边总是跟着一个长发披肩的雪白女子，带着茫然的表情依靠在老师身上，但除了我和教我妖术的那人以外，没有人看得到那名女子，後来他劝我要离老师远点。
「为什麽？」
「她的记忆被洗去了。」
他只说了这些，就不肯再说下去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听说老师自杀，警方从血迹斑斑的房子里找到了他前女友的屍骨，我看了一眼老师前女友还在世的照片，跟表情茫然的雪白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夏姑娘？夏姑娘？」
我回过神来，严肃的问道：「你还记得什麽？」
「啊？」
「从小到大，随便什麽事情！」
「还记得……跟雷兄一起练武，妹子偷偷跑来一起，当咱们练累时，岚儿就会捧着酸梅汤出现，我总是抢第一个先喝……」鬼哥哥露出怀念的微笑，似乎已经沉浸在记忆里，「我和妹子并非正室所生，主母只喜爱自己所出的大哥，爹嫌我长相太过女气，喜欢认真的妹子，大哥也对我不屑一顾，但是妹子总是把她最好的那一份分给我，雷兄也是……」
「原来你还有大哥？」
「也一样死於三年前那场血案，但只有我还一直留在这里。我没再看过爹娘或是大哥或是其他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