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练习（二）
「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吧。」
风和日丽的午後，两个人来到村庄外头，为了躲开暖阳的直射，来到了一棵偌大的老树下。
藤川站在前头，身穿的深灰色风衣随着风微微飘着，里头是素面的上衣跟黑色长裤，简单又不失帅气。
好羡慕喔……正常的衣服……
感叹地望着藤川的背影，北御门也好想赶快换掉自己一身粗布啊！
搞不好还会在买衣服的过程中遇上那种碰巧看上同一件然後脸红心跳的情境……
想说身後怎麽都没声音，藤川转过身去，看见北御门站在原地发愣。
……难道又在想些什麽了？
瞥了眼在身边乱窜的彩色果冻，藤川缓缓走到北御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北御门？该回神罗。」
「啊？……哦、哦！」
发现藤川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北御门下意识的又要退後一步。
只不过被藤川给发现了，他紧紧地抓住北御门的肩膀不让他後退，面带笑容地。
「……」感受到肩膀上的压力，还有那张带点威胁性的笑容，北御门有些僵硬地把脚步移了回来。
「很好。」松开了手，藤川反身指着附近的地上，「拿出你的法杖，随便挑一只。」
「哦，好。」北御门听话地拿出法杖，这时他才想起奥朵曾经说过的话，「咦，你怎麽看的到那些果冻？」
印象中奥朵说过这些彩色果冻是刚接触这游戏的新手才会看见的，藤川应该不是吧？为什麽他会知道咧？
「小魔法。」藤川笑笑，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打了个响指，他的双眼便前浮现了一副眼镜，若隐若现的。
「这是可以让我看见这类型怪物的魔法。」
藤川又打了个响指，眼镜倏地消失，「但是会持续消耗微量魔法，所以没必要的时候不会用。」
「原来如此。」北御门搔了搔头，「奇奇怪怪的魔法还真多耶。」
「很多种喔。」藤川扬眉，「靠着智慧，会有更多小魔法创造出来。」
那是不是不用买衣服就可以生一套衣服出来啊？……是不是可以靠着脑海的印象造出人偶……
他怎麽从来都没想过呢！？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北御门第一次低着头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又在恍神！藤川一个无奈地抱胸，「我不介意你跟我分享你都在发什麽呆喔。」
「啊、抱歉。」
难得人家要帮忙自己，自己却一直在走神，意识到没礼貌的北御门马上道了声歉，但是他实在太想知道魔法可以做些什麽事了，「魔法可以做衣服吗？」
「……」藤川愣了会儿，「你该不会一直在想这个吧？」
藤川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很久以前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第一件事情也是换掉身上的粗布。
瞧北御门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也认真地回答，「可以喔，只要有材料的话。」
「材料……贵吗？」
「看你喜欢哪一种，不过一定比成衣便宜。」藤川继续道，「我可以先帮你买哦？」
听到他这麽说，北御门赶紧摇头，「不不不不，这太麻烦你了，我靠自己试试看！」
再拜托藤川帮忙的话都不晓得武器积欠的钱要拖到多久了！
「好吧。」看他拒绝的这麽快，藤川也不多说，「那先尝试你有兴趣的魔法吧。」
藤川走到一旁坐在石头上，比了个请的姿势，「需要示范吗？」
「……」听他这麽说，原本就很紧张的北御门倏地看向他，「难、难道很难吗？！」
难不成真的会上演被果冻扑倒的情节！？北御门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流汗了，赶紧往身上擦了擦。
「不会。」看他这麽动摇，藤川忍不住失笑，「要被果冻打败真的很难，你放心。」
「是喔……」
虽然藤川叫他放心，但是他出生以来没有遇过这种事，实在没办法完全放松。
深呼吸了几口气，北御门回想起招式的名称，施放的时候心中要决定魔法的定点……
看准了面前正缓缓走过的彩色果冻，北御门将手杖往前一指，小声地喊道，「腐、腐蚀大地！」
法杖闪出黑色光芒的一瞬间，绿油油的草地缓慢地浮出了一圈又一圈圆形的毒沼，四周的草都突然枯萎，而站在毒沼中央的彩色果冻也发出了声惨叫，逐渐溶解在紫色的毒沼中，消失殆尽。
「……」
北御门看的有些发愣，毒沼只存在了几十秒便消散了开。他呆在原地，过了好一阵子才转头看向藤川。
「我……我杀生了……」
还以为他会开心自己成功了，没想到竟然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说他杀生了……
藤川顿了会儿，才指着北御门的面前道，「你看。」
朝着藤川指着方向看去，北御门这才发现方才枯萎的草地早已恢复了原本的碧绿，就连刚刚消失的彩色果冻都慢慢的凝结成原本的模样，活泼的跑着。
「这个世界的魔力促使着生命成长。」藤川笑了笑，「彩色果冻是一种不会死的生物。」
「可是……」北御门看着恢复原样的景色，又继续道，「可是他刚刚的惨叫……」
北御门似乎有些手忙脚乱，藤川开口道，「这就是暗魔法喔。」
说完，藤川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了颗草莓口味的糖果递给北御门，「吃点甜食心情好。」
「……」
愣愣地照着藤川的话做，北御门把糖放进嘴里，适度的甜融化了开来，草莓的香味的确让他冷静了些。
「暗魔法充斥着痛苦，所以受到暗系魔法攻击的，不管是人还是生物，都会因承受不住而放声大叫。」
藤川看北御门好似不太了解，换了个说法，「假如说你被针刺了一下，不会有什麽感觉。但如果是透过暗魔法刺你一下，你会有被一千根、一万根，甚至无数的针攻击的错觉，造成精神上的痛苦。」
「……」北御门想像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法杖，「真是可怕的魔法……」
「所以才会有光系魔法的存在。」藤川有些无奈，「北御门，这个世界很危险，你明白吗？」
「我、我知道。」
站到他的面前，藤川的身躯遮挡住了阳光，北御门抬头望着他，看见的是异常严肃的表情。
「你可以不杀人，可以不杀任何生物。」藤川继续道，「但是在这里，你会看见的死亡，比你想像的还要多很多。」
「而死亡的，也有可能是人。」
「……」
北御门努力地消化着这些话语，他知道的，他其实都知道。他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是不愿意正视。
可是现实，并不允许他这麽做。他并不能只是留在这里，他必须前进。
「所以——」瞧他沉默不语，藤川舒了口气，「培养自己的能力，你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别人。」
「……我、」北御门咬着牙，发现藤川的表情又恢复原本的模样，他才放松了些，「……我知道了。」
藤川不说话，只是一直望着北御门。
北御门有些手忙脚乱，他最不会应付这种气氛了。只好赶紧又重新握紧法杖，「我、我再来试试别的！」
看来话题是到一段落了。
藤川只手随意一梳被风吹乱的金发，缓缓站退到了一旁，「好。」
北御门重新站好了身体，手杖指着正在乱跑的彩色果冻，「光球！」
在法杖的前头冒出了耀眼的光，最後浓缩成一粒球体，笔直地往前射去，被击中的彩色果冻只是吱了一声，身体就融进到了大地里。
「……」北御门眨眨眼看着融进去的彩色果冻又从一旁蹦了出来，他有些讶异，带着疑惑的看向藤川，
「光魔法就没有惨叫了！」
「光魔法大部分包含了净化的魔力。」藤川瞧他似乎比较没有负担了，「跟暗魔法是相反。」
「难怪大部分都不是攻击魔法。」北御门搔了搔头，尴尬地笑笑。
听他这麽说，藤川摇了摇头，「不能小看光魔法哦，中阶以上的攻击魔法也是很危险的。」
「原来如此！」北御门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很多，「我再用其他的。」
这麽说着的北御门回想着剩下的低阶光魔法，毕竟他实在是不想再听到惨叫声了，所以乾脆地撇除了暗魔法，虽然他对恶灵召唤有点兴趣。
同时，他也发现——光魔法剩下的似乎都是防御魔法！
需要先被攻击才能看见成效的招式……嗯……北御门犹豫着，听说网路游戏的怪都是打了他以後他就会主动攻击自己，那这边应该也是吧？
边想着，北御门便拿着法杖走到彩色果冻的面前，轻轻敲了他一下。
可是彩色果冻只是原地弹跳了一会儿，就往旁边跑走了。
「啊……」看着跑走的彩色果冻，北御门有些困扰地转头看向藤川，「他跑了。」
「……」理解北御门的行为，藤川往前走了些，「没有攻击魔法想试了吗？」
北御门摇摇头，「我不想碰暗魔法了。」
「是吗？」藤川笑了笑，「那我来帮你吧，果冻是不会打人的，所以我才跟你说不用担心被打倒。」
「……原来是这样啊。」
不知怎地，北御门总觉得藤川方才似乎有一刹那露出很愉快的心情，虽然他只是面带微笑。
「来吧。」
藤川说着，拔出了挂在腰际的长剑，戴着魔法手套的手覆在另一手之上，只是一瞬之间，北御门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的沉，沉的脚步都抬不起来。
「诶？」
越是想移动脚步，他的身体就越是无法动弹，甚至连双脚都要往草地陷下去，彷佛有什麽东西压着自己。
「光魔法能够消除大部分的效果，还记得吗？」
藤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北御门愣了半刻才意识过来，握着法杖的手一紧，「圣光加护！」
一道光芒乍现，柔柔地包覆住了北御门，紧接着待光芒散去，他的身体也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差点就往後跌倒的北御门赶紧站稳了身体，大口的喘着气。
「——啊！吓死我了！」被折腾得够呛，北御门第一个反应就是对着藤川，「好歹让我做个心理准备啊！很恐怖欸！」
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抱怨，北御门过了三秒才发现不对劲，「呃……我不是……」
他原本是想道歉的，但是看到藤川的反应，他乾脆吞了回去。
「噗、哈哈哈哈哈！」
藤川抱着肚子正笑得开心，少了平时的优雅，虽然还是很帅啦，北御门不满地想着。
等他笑完，北御门已经不晓得盯着他多久了，要是看的到他整张脸，藤川敢保证他一定是非常不满的脸。
「抱歉、抱歉。」
「……有这麽好笑吗？」北御门扁着嘴说道。
藤川咳了几声，恢复原本的模样，「只是看见你终於不是像平常一样退缩，而是对着我大吼，有点开心啊。」
「……」
预料以外的回答，北御门还以为他会说自己的动作很好笑……之类的。而且藤川讲得这麽直接，反而让他一股气消的彻底，只得搔搔脸。
「咳！好啦，我失态了。」藤川摆了摆手道歉，「圣光加护可以消除附加在别人或是自己身上的效果，简单又好用的技能，要习惯马上使用。」
北御门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天使之盾跟眩光藏迹呢？」
「好，我们先来试试天使之盾。」藤川深吸了口气，「我现在朝着你砍一刀，你试着用天使之盾挡下来。」
北御门疑惑着望着他，似乎不太相信。
「……」藤川不禁失笑道，「放心，我会很轻的，你别担心。」
「来罗。」
等到北御门握好法杖，藤川提起手上的长剑，只是轻轻地一划，北御门却感觉得出来有股什麽正朝着自己过来。
就像有团压力逐渐靠近，北御门屏气凝神，在脑海中将盾置於自己面前，「天使之盾！」
巨大的透明盾牌发着光芒挡在了北御门的面前，下一秒，一个斩击打在了盾牌上，拥有翅膀的盾牌应声而裂，如同流星般消失在空气中。
「对吧？很轻。」
「……」
很轻？轻到盾都碎光光了……
「那眩光藏迹呢？」北御门问道，一边喘了口气，他总觉得有点疲劳。
「这个比较难试。」藤川有些困惑，「如果你看见身边冒出巨大的光芒，但是你的眼睛却看得很清楚，那就是成功了。」
「也就是说没有真的被当作敌人的话，没办法知道实际效果的技能吗？」
藤川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原来如此。」
在这之後，北御门又多试了几次光系魔法，直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藤川才赶着他休息。
「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拼命欸。」藤川随口道，「居然累成这样，魔力消耗太大可是会影响体力的。」
「就、就想试的熟练一点……」
舒了几口气，坐在大树下休息了一阵子的两个人终於准备回去，藤川率先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随後伸出了手，拉着北御门站好。
「还行吗？」
比了个OK的手势，北御门点点头，「行。」
终於回到了酒馆的房间里，北御门把自己摔上床，拉过棉被就闭上眼睛。
藤川则是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边擦拭着长剑，一边整理着东西。
宁静的下午，直到过了十几分钟，北御门的声音才闷闷地从棉被里传出。
「藤川，我……决定选择光魔法。」
「是吗？」藤川应声道，「那太好了。」
对话就到这里结束，北御门满意地打算睡一觉让晚上有点精神工作。
又过了十几分钟，藤川似乎非常的愉快，只是小声地道，「光魔法跟我的相性可是很好的哦。」
「你要加油了呢。」
是温柔的鼓励，北御门听得一清二楚。
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他，第一次收到了其他人的鼓励，就像是暖流般流进心里。
北御门红着眼眶，但是他不哭。
因为更糟糕的是……藤川低声说话的声线很好听，听的他眼眶红，脸也都要红起来了。
他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