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恶魔的饱食(ABO) — 旗,旗杆,旗手

黑色军服如图。注意刘翊人前气质和图上不一样。

第二十二章旗,旗杆,旗手

“翊哥,翊哥?……刚才你怎么了?反应那么大。”

“……”

刘翊把视线移开,没事儿人似地开始关电脑。

其实他也就盯着那张照片看了有30秒,表情也只有最初几秒还算凝重,而且这种凝重是因为他在思考,并不是对带有敌意挑衅的慎重。

脸上表情恢复平淡无波,他边伸懒腰边慢悠悠道:“啊……这个啊。因为我梦想中的老婆就长成这个样子啊,突然看到一张这么像的照片让我有一种被读心了的危机感呢……”

“噗……”周迟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翊哥你别逗我,我看起来有图样图森破到相信这个吗?”

“你不信算了,不过我说的可是真的,我可梦见过她好多次了。”刘翊表情有三分回忆,三分陶醉,四分调笑,但他的眼睛深处实际上和一直以来没什么变化,那种空洞和黑暗似乎永远不会改变,且也从未被人发觉,“连她的名字……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对我说过的话……全都历历在目。”

“呃……那她都对你说了什么?”周迟木着脸问。

刘翊却是环顾两旁无人,才暧昧一笑,凑到周迟耳边压低音量学女声道:“嗯啊……你讨厌啦,再用力一点~……”

小周的脸一下红了个彻底:“我靠翊哥你注意点场合!我们可在教室!”

……

周迟虽然很好奇刘翊为什么会对一张报纸上的照片反应这么强烈,而且也不大相信刘翊那十分不靠谱的“梦中情人”解释,不爽归不爽,他也知道刘翊可没有义务把什么都告诉他,最重要的是……说真的,除了在梦里见过,难道刘翊一位中联高中生还能和一位恐怖分子的女儿有什么现实里的纠葛不成?他们的身份经历之类的都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了好吧……

基于这种思维,周迟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之后一星期,唯一一件比较值得注意的事情就是,由于班级里始终没人报一万五,刘翊数次呼吁无果后,只好把自己的名字填到了一万五一栏。

当然了,周迟等多数同学对于刘翊班长这种舍身取义的行为持幸灾乐祸和肃然起敬杂陈的态度……

接着,期中考试结束后,运动会就开始了。

之春实验运动会开幕式掉节操是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今年也绝不例外。彩排的时候靠得比较近的班几乎都互相摸清了底细,比如33班男举旗手(他们班选的体育委员,一个1米9黑胖子)被迫穿了一身女仆装,一双长筒白丝袜与34的女生水手服白丝袜竟然款式差不多,显得对比异常鲜明;32班不知从哪借来了两辆挂满彩色气球的摩托车,第一次试骑轰轰轰轰轰就冒黑烟,32班方阵里的人集体被熏得七零八落,后来改成了两辆小鸟牌电动自行车,把个没事过来逛逛的年级主任搞得万年不变“亲切的笑容”都有些抽抽。

至于刘翊,他那一身黑色军服样式十分党卫军,左袖别有卍字红袖章,胸前戴上了一堆伪军迷提供的Nazi徽章,分别是:左胸上一级铁十字勋章、下金质突击章,右胸上罗马尼亚战功章、下金质德意志十字勋章,领口骑士十字勋章,肩章军衔上校。

而当他目光平视、表情肃穆,正身直立于队伍前方的时候,身上却并没有党卫军军服所带来的阴冷森然之感。因为他的气质一向属于坚决而不狠厉,敢于担负责任而不冲动冒进,嬉笑时不会让人感到轻浮,而严肃时也并不显得刻板的一类,至少人前是这样。他一直以来在班级中的表现也让他在别人眼中自带“关键时刻非常靠谱”光环。

所以……这身在动漫或者奇怪的小说中常被各种人类非人类穿来彰显sexy被称为“制服诱惑”的黑色军服愣是让他穿出了国旗仪仗队护旗手的庄严感。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翊确实曾经当过国旗班护旗手来着……当然不是天安门前面的那个,原世界需要升旗的地方多了去了不是吗。

而且升旗手这个曾经的身份还有一个延伸:刘翊这个家伙,虽然舞蹈方面只达到了小苹果或者晚会的时候不踩到女伴的裙子(比不踩脚还进了一步,也许)的水平,但他对一种貌似舞蹈颇有造诣。

那就是……他会舞旗。

运动会当日。

全校高一40个班依次在主席台前通过的话,34班明显是很靠后的班,所以班里同学列好队形之后就跟在前面的33班队尾缓慢向操场移动着。

学生们站着玩手机(运动会可携带电子产品)的把手机调到最亮还是看不大清,还信号不好;听歌的被周围的嗡嗡声和鼓乐队的咣咣锵搞得心烦意乱,一把扯下耳机;一半左右的人在互相大声交流打闹聊闲话,不时有人提到“期中考得怎么样?”“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太坑爹了!”“我和班长对了对英语选择答案,百分之五十都不一样,让我死吧……”之类令人悲伤的话题;还有少数积极分子抱着从家里拿来的单反就往操场冲,冲之前还记得给刘翊请了个假:“班长,我们去前面打探消息!一会绝对会回来的!”

之春实验是百年老校,高高的香樟树、大叶榕、小叶榕浓荫蔽日,令人在树下觉得空气都带上了爽利的清凉。5月初的阳光还不算毒辣,从树叶枝桠中漏下来一片片朦胧的光影,因为空气清澈,所以看不出丝丝缕缕的阳光与光下的灰尘和细小绒毛,这种淤塞尽通达的畅快让人神清气爽。

白云一大片一大片缓慢地漂浮着,但并不连在一起。云朵边缘处的天是浅蓝的,接着就过渡到深蓝色,那蓝色纯得像是调配好的颜料。在那蓝与白之间,若是细瞧,还能看到几道深棕色的影子,不住地盘旋飞舞,一会儿钻到云里,一会儿俯冲而下,同学们都说,那是蓄势待发的鹰隼!

四喜在树冠上轻盈地飞翔,然后落下,歪着脑袋打量占了它的地盘的泱泱人群;麻雀在低矮的树梢蹦来蹦去,突地被哪位学生惊吓了,一下子冲上天去,到了教学楼楼顶或窗户的台阶复又落下,和同伴唧唧喳喳议论着;树影摇晃,触目一片鲜嫩或浓郁的绿色,在鼓乐队演奏的间歇,不知何处传来画眉的婉转啼鸣……

也有学生们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呐喊从操场传来,会瞬间压过画眉甚至鼓乐队:

——一班一班,干死二班,称霸年级,我是一班!

——掌挄一班,脚踏三班,我是二班,等你来战!

——朗朗乾坤,唯我独尊,六班不败,千秋万代!

——星宿老仙,法力无边,来我一三,渡我成仙!

……

——地振高冈,三三妹子①千古瘦;

——门朝大海,隔壁口水万年流!

等到33班喊完他们那个超级掉节操的口号(其中女仆装体育委员声音最大),最后一排的同学也离开了主席台中央的时候,早已等待多时的刘翊将帽子交给身边的同学,嘱咐了一句帮他保管好。然后转身,在同学们疑惑的注视下中气十足地喝了一声:“原地踏步——走!”

舞旗这个环节是刘翊单独找赵峰商量的,为了避免开幕式排练的时候被全校人提前看到,他并没有当众舞过,只在体育课的时候给老赵单独表演了一次。而看过一次就把老赵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对刘翊的一切构想都表示了坚决的支持。

所以……34班没有一个知道还有舞旗这个节目的。甚至连小周都不知道。

方阵应声停止向前移动,赵峰班主任从队尾走到排头,冲刘翊点头,鼓励地微笑一下,还翘起了大拇指。

刘翊也笑着点点头,转身,表情就重回了旗手脸上常见的坚定的严肃。他先是向前几步,顿住,把红底黄字的班旗在胸前一横一展,原地划个半圆,旗子便猎猎地在他头顶扬起,然后他两手握住旗杆一收,在老赵音量足以让全班听到的“大家先不要动,看班长舞旗!”和34班众讶异的目光中,身体向前微倾,抬腿就往主席台前的空地冲了过去——

早已走到中央假草坪上坐下,一直关注着主席台前各个方阵的三十来个班发出一阵惊讶的喧哗,只见刘翊健步如飞,奔跑时的每一步都那么稳健而迅捷,向着主席台前的空地直冲而去。

到达正中央的时候,他倏地稳住身形,一点多余的晃动或缓冲动作都没有。

大多数人发现只是一眨眼,就看到一位身着黑色军服的男生就那样在主席台前凝神伫立,不动如山,手中握着红旗的旗杆杵在地上,好像凭空冒了出来,又好像一直站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不过之前没被人发觉。

排练好了似地,一阵风起。吹扬了刘翊深色的制服衣摆,吹散了他零落在额前的几缕乱发,哗的一声细响,轻微却直达心灵,只见迎风而上的,是参天古树的枝桠,是远空雄鹰的巨翅,是鲜红似血的旗帜,是那举着红旗、泰然立定的人!

这一刻,人随旗动。

每一个动作都好似伴随着鼓点,精确、优雅、暗含着某种独特的节奏,挥舞、旋转、翻腾、跳跃,时机和力道都把握得分毫不差。令人眼花缭乱,令人目眩神迷,旗帜在风中波浪般展开又收起,发出裂帛一样的声响,若风暴中的炸雷轰鸣,若炸雷下翻涌着的海浪咆哮!

旗手手腕轻轻一荡,那旗子轻盈地翻卷开了,宛如灵巧的海燕,在波涛和雷电中央尖啸,于云端与滔天巨浪间隙飞掠而过;单手握紧旗杆猛一翻转,那旗子就狂怒一般挺起胸膛,恍惚中它不再是柔软的布帛,而是烈火炙烤、钢铁铸就,在通红的高炉中随着那铁浪翻滚,溅出金红的火花,扬起无限豪情激昂!

旗手双臂交叉,双手灵巧地翻转,旗子就哗啦啦地划起了圆,随着旗手的目光所至绕他身周旋转,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红色的旗面遮住了中央黑色的人影,人们无法看清旗手的手势,只觉得人和旗在此刻似乎融为了一体,那鲜红的色彩,是火焰和着鲜血,在熊熊燃烧,在霹雳炸响!

旗挥舞的速度越来越迅如雷霆,风声越来越震耳欲聋,人在旋转,旗在招展,如烈火烹油,如鲜花着锦,是千军万马携裹狂飙而来,是波涛万丈伴随风暴而至!烈焰在风的推助下愈发高扬、愈发盛大、愈发灼得人睁不开眼——

什么激烈的情感攫住了观看着这一幕的人们,在胸膛里发酵了、膨胀了,最终爆裂了,比最璀璨的烟火还要摄人心魄,比最致命的炮火还要震慑心扉,刀与剑、枪与炮、杀声震天、流血漂橹,火的颜色占据了整个视野,人们感觉要被自己的血液烫伤,想要大口呼吸,但却屏住了呼吸,想要眨一眨眼,但却竭力睁着风下发酸发痛的眼睛。

只因为,不想错过每一个动作的起手;只因为,激扬奋发的情怀不可遏制的驱使;只因为……那视线所及之处,那舞动飞旋之地,心在燃烧,人在燃烧,旗帜在燃烧!

有什么在胸腔中着了火,发着烫,喷吐着浓浓的烟,这滚烫的东西激烈地躁动着,翻滚着,咆哮着,让人几欲窒息,让人几欲晕眩,让人几欲落泪……

然后……风静了。

就如开始之时,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人和旗都静了。

人们脑海中还翻滚着红色的波浪,还跃动着黑色的人影,那想象与现实重合在一起,真实都显得如此虚假。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上千双眼睛注视着场地中央。

……而那中央山岳一般立着的,是人,是旗,是人握着旗。仿佛从最初的最初就立在那里,不论风吹雨打、沧海桑田,朝代更迭、世事变迁,人与旗紧紧相连,亘古以来就连为一体。

风又呼啸起来,然而大地一片寂静。

一人不动,众人不动,唯余——

旗帜似火飞扬。

……

刘翊的舞旗表演几乎可以说是引发了全校震动,更别说之前同样毫不知情的34班内部……

“班长你舞旗好帅!”

“班长!你怎么这么帅!帅爆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竟然没来得及拍下来,你可不可以再来一遍!”

“语无伦次了,班长你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你怎么能这么叼,还让人活吗!”

同学们以风格各异的说话方式表达着对班长浓浓的敬仰之情……

“翊哥,我真服了,完全服了,五体投地!和你做同位真是一件幸运又不幸的事啊,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叼,太叼了吧,简直叼到没朋友!要不咱俩商量商量,分我一半怎么样……”

刘翊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同学(主要是摆脱了各种自拍他拍合照),在离34班地盘远远的树荫下半倚着树,手里握着旗杆当金箍棒似地一耍,笑道:“分你一半?可以啊,先把你家财分我一半再说。”

小周都快无力开玩笑了,苦着脸道:“翊哥……说真的,你舞旗从哪儿学的?我当时看得都呆了,完全说不出话了,好久好久才缓过来。感觉跟看了场国家大剧院表演似的,特么的让我写个观后感我都能写一千字!”他说到这里一甩手,仿佛手里就拿着如椽大笔,正待泼墨挥毫,不过很快就泄了气,烦躁地晃晃脑袋,做个深呼吸,低头小声道,“……你要是艺术生倒罢了,还学习那么好……”

周迟难得这么丧气,话里的醋味儿都快具象化了,刘翊空出一只手抓抓头发,稍微垂目看小周,莫名地想到了以前安慰女朋友的场景。他压住照着记忆伸手一捞揽人入怀的冲动,正思索着这种场景应该说什么还是干脆什么也不说,广播适时响起:

【请编号为142823的王昌炳同学、142916的杜文同学、……、143401的刘翊同学、143543的徐昌明同学速到操场西侧集合,一万五千米长跑即将开始。再通知一遍,请编号为142823的王昌炳同学……】

刘翊眨眨眼颇为无辜地看向小周,周迟原本侧耳听着广播,这时也抬起了头。眼见刘翊这种陪着小心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自打刘翊表演过后心里升起的莫名却强烈的自我厌恶感稍微消去了一些,但还是存留着,盘亘在心里,让他胸中十分憋闷。

不过这跟刘翊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周迟深知这一点,他这样纠结其实是在自寻烦恼。所以小周最后还是笑了起来,故作大方地把刘翊往操场那里推:

“还愣着干什么啊,你难道不想跑了?”

刘翊也知趣地完全不提刚才那茬,几乎是瘫在树上抱怨道:“唉,其实我真不大想跑……想想就恐怖,一万五哎,真真是死在跑道上的节奏……”

“我觉得不至于吧……”周迟也摸不准刘翊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平常体育课最多就跑一千,一万五什么的还真没试过,但是他很认同刘翊的“想想就很恐怖”,安慰道,“不要担心,我做……呃,带了一种据说既补充水分又增强体力的运动饮品,就在我书包里。貌似是中联国际马拉松运动员的专用饮料配方!到时候我就在跑道边上给你加油,你要是渴了就向我挥手,我把水杯递给你!”

其实呢,这个配方是小周问他家私人中医拿到的,材料选的当然是最好的,在熬汤的时候,周迟还兴致勃勃地亲自上阵,花费一晚上时间熬糊了一次熬稀了两次之后终于做出来了像样的成品。

他本来带着这个来给刘翊是准备让刘翊吃个一惊,然后……也不能说是邀功……至少是认识到他确实是个超级合格的好哥们。自然,他还要夸张一点描述他熬药的辛苦,也不图刘翊有什么特殊反应,就是想分享一下熬药的趣事大家乐一乐。

……不过现在,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刘翊当然注意到周迟临时改口,但事实上,这个饮料是不是周迟本人做的或者小周送不送饮料于他都无所谓,所以他就装没听出来,乐呵呵地感激道:

“那行,真是谢谢你了,不愧是中联好同位啊!到时候追着我递饮料你可别嫌麻烦!”

“怎么可能!”周迟也笑,“你快去换衣服吧,再不换你就得穿着军装跑一万五了!”

“好,那我先撤了。”

“拜拜,我在操场西边等着你!”

刘翊冲周迟挥个手,赶紧飞奔去换衣服,一路上还收获了好多被他舞旗惊艳到了的陌生同学(认出了他的军装)的赞扬甚至手机抓拍。他没空,只好对谁都笑着点头,脚下不停一直跑,速度倒也不慢。

而周迟站在刚才两人说话的地方,眼睛追随着刘翊的背影,笑容却一点点消隐了。他有些困惑地用食指指节触碰着额头,睫毛垂下来,看起来很苦恼。

……心里还是不大痛快。或者说,超级不痛快。

周迟确定这种感觉不是嫉妒,其实他也很奇怪同为Alpha,他竟然并不嫉妒刘翊这个可以说比他还优秀的人。这种奇怪的难受,像是震惊,像是羡慕,像是沮丧,还带着一种类似害怕的情绪……

可是他到底怕什么呢?刘翊比他强这么多他都不嫉妒,他怕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从最近开始的吗?每次看到刘翊又一次解出一道他不会的数学题,又一次作文被仙人印发全班,又一次体育课三分上篮,又一次提前一两节课就把作业写完然后悠然自得地倚着后墙看报纸看课本看大学教材看全外文读物,他为同位如此优秀感到高兴的同时,内心的不安却进一步加重。

有时候会突然觉得除了家世之外他没有一点能和刘翊比肩的地方。一想到这个……就会感觉很丧气。

一种隐隐的感觉始终缠绕着他:也就是在高中刘翊才有可能和他这么近,等到长大,也许刚开始因为起点不同而稍有落后,但刘翊一定很快就能追上,然后……就又像高中一样,只能看见背影,也许更糟,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害怕的吗?

周迟觉得答案很模糊,而且觉得自己貌似想的太严重了,有点杞人忧天。毕竟高中同学本来长大了后联系就会断掉很多,上了不同的大学的话,没那么多时间聚会,自然就逐渐生疏了。

……不过还是很不爽。

就像刘翊经常随口引用的老赵的话“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周迟最终决定不去想这破玩意儿,矫情死了,还是快去翻书包里的饮料才是正事,他还想看刘翊起跑的一瞬间来着。对了,一定要叫上一大伙人来看!

……

所以……等到刘翊换好一身运动装到了西操场,就看到一大伙来(kan)为他(chu)加(yang)油(xiang)的34班众,一个个红光满面、跃跃欲试,比他还兴奋还紧张。

当然也有几个不合群的:田冲专心摆弄着周迟递给他的哈苏H5D-60,全然不知他手里的相机参考价接近27万;小周把带来的新水杯递给刘翊让他先喝几口,一副蓄势待发即将跟着刘翊一起跑个一万五的样子;黄蒙站在旁边憋着没问刘翊从哪里学的舞旗,决定等刘翊跑完一万五一定要说服他到后街街舞社表演一番,他脑海里都规划出一个新街舞的部分动作了,以前竟然没看出来刘翊班长这么叼,他一定要好好讨教讨教;赵黎歆微笑着在离人群远一些的树荫下望着刘翊热身,几位女生在她旁边唧唧喳喳讨论着,她只是凝视着刘翊那个地方,笑而不答;在更远的操场东边,郜轶双手插在裤兜里,冷着一张脸试图从围成一团的人群里找到刘翊是哪个……

……

单反准备就绪,小周拿着瓶子准备就绪,黄蒙计算了一下一万五大概需要的时间然后苦着脸掏出了手机,赵黎歆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女生安静一下,郜轶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在人群后撤的时候看到了俯下身预备的刘翊。

接着——

“预备,各就位——跑!”

一声枪响,在周围爆发的加油声中,本场八位运动员开始了一万五千米的漫漫征途……

…………

……

然而……

就在这天清晨。

“咳咳……唔呃……咳咳咳咳咳……”

年轻的男性Beta被割裂的喉管裂口处不断渗出血丝和黏液,他想要绝望地喊叫、哀求,但是只能不住地咳出鲜血。他仰倒在地上,眼珠瞪得要冲出眼眶,浑浊的眼白中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眼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人。

抑或说,物理上的人,精神上的……魔鬼。

运动会要求全体学生七点半到操场集合,刘翊在通知林妈妈的时候直接把时间改成了六点到校。接着……他五点起床然后喊了一嗓子“我在外面买吃的!”,就早早出门了。

早早出门……来到了这里。

刘翊在这种时候一向不用刻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的脸呈现出死尸般僵硬的轻松,毫无生气,与蜡像馆收藏的唯一区别就是肤色更加自然且会呼吸。他毫不回避那骇人的凶狠目光,眼睛深处没有畏惧、惊慌,同样没有被猎物无谋的挑衅激发出来的狠厉嗜血,他只是平静地与其对视。

然后,他稍稍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展示了一下手中握着的从挂衣架上拆卸下来的钢棍。尖锐的亮光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流淌,最后,在棍子的尖部坠落一颗星般闪耀一下。

就像他即将在运动会上紧握的旗杆一样。

地上的男人被那象征着痛楚与死亡的冷光刺激得全身禁不住颤抖,从死前那种怨怼的情绪中撤离了出来。眼中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恐惧,他张大嘴,鲜红的唾液沿口角流下,竭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后退起来,慌乱中他想站起来,但是被打碎的膝盖完全无法支持他的体重,他的身后就是客厅的茶几,他不管不顾的后退将茶几一下掀翻,杯杯盏盏碎落一地。

不过,这个房间隔音性能良好,刘翊也关闭了所有能够传声的门窗。这些声音在晨曦未降的早晨,什么都没有打扰。

刘翊站在原地看着,眼中也丝毫没露出他对这场死前的秀感到趣味的情绪,不过他还是观看了一会,直到男人有些累了,激动到极致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才提起手中的钢棍向前走去。

他步速很慢,悠闲得仿佛他正走在从浴室洗漱完去往温暖床铺的路上,打着哈欠,汲着拖鞋,身体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躺在床上的温暖与惬意。

那根泛着冷光的钢棍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滑动着,制造着轻小的刷刷声,刘翊转动手腕把棍子前端冲前,在地上轻轻点着,在男人身前一米左右站定。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

Beta全身都在不住地细微颤抖着,他中了魔一样愣愣地看着刘翊,大脑一片空白与空虚。刘翊提起钢棍,棍子较尖的一端冲向男人,他仿佛屠夫屠宰下刀前要仔细研究一下牛羊的筋骨结构一般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男Beta,然后,没有一点预兆地,他双手握住棍子的中央,对准男人的大腿,就那么狠狠地扎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呜呜,呜呜呜咳咳!!呃……”

咣!砰!

在男人痛苦的挣扎下,茶几整个翻了过来。

男人的大腿被棍尖扎进去一半,刘翊看到没有贯穿整个大腿也不继续用力,毫不犹豫地把棍子拔了出来,深肉色凹陷的伤处立即喷涌出大量血液,男人的裤子和衬衫都被血液浸染,他疯了一般嚎叫着,但发不出任何声音,挣扎着背向刘翊,他向近在几米远的厨房门口爬去,鞋子掉了下来,未受伤的腿的那只脚大幅度踢蹬着,想要更快地向前挪动,远离这个残酷与恐怖铸就的地狱,远离那个魔鬼!

但刘翊这次却跟了上去,他年轻而初显日后英俊青年雏形的脸上溅了几滴鲜血,显得无比诡异阴森,他也没有擦。

只是提着棍子慢悠悠地跟随在男人旁边,速度刚好和男人爬行差了一线,让这个Beta存有自己能拼命逃离他掌控的一线希望,但却总在回头的一瞬能看见他无情绪的黑眸。

跟了几米,刘翊又一次缓慢但毫不停滞地提起了手中的钢棍,打量着爬进了厨房洗手台下的男人爬行时身体运动的轨迹,他又一次握紧了棍子的中央,向前轻松地走了几步来到男人上身边,对准男人的腹侧猛扎了下去。

男人腹侧很轻易地出现了一个黑色深孔,然后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从漆黑的小圆中一股一股涌出来。男人紧闭的唇缝溢出黑褐色的血,这次却并没有喊,他仿佛是被激发起了最后一丝求生的力气,一下侧过身想要抱住刘翊的双腿。刘翊既然走到这里,自然会考虑到人死前这样的反扑,所以他毫不慌张,带着鲜血的棍尖一扫,男人就被抽得向一侧翻滚过去。

人体撞上切菜的台子,发出沉闷的咣当声。

男性Beta肺部传来风箱一样的吭哧声,深一口浅一口地大张着嘴呼吸着,无力的手指死死抠住一股一股向外溢血的腹部伤口,视线依然停留在刘翊的身上,恍惚中,刘翊的身影在视野里扭曲,模糊。他的眼睛周围所见景物开始被黑雾逐渐侵蚀,身上冰冷,寒冷的感觉让他不禁蜷缩起来,血液的腥味占据了脑海。

刘翊这次快走几步到了仰躺着的Beta身前,在他绝望的眼神下,刘翊的目光却不再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望向了紧闭的窗帘中透出的微弱阳光。那一线初生的光芒正好照耀在他的黑瞳之上,整个眼珠在橘黄色微光的奇妙折射下显出玻璃一般无机质的透明,那涣散的瞳孔也在太阳直射的刺激下有了微小的收缩。

刘翊转过头,正视男人,又向前走了一步。男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但他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后退。他仰着脸,急促地呼吸着,不住地眨眼,眼神却开始不可挽回地涣散。肘关节磨破的血肉在地板上画出一道血痕,但很快被从他大腿和腹部流出的血液覆盖了。

在男人的注视下,刘翊突然停住了。

男人原本呆滞不动的目光突然焕发了神采,那是在死的困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的神采。他就那么哀求地看着刘翊,嘴唇蠕动着,做着无声而被鲜血濡湿的祈祷,看着刘翊最后深深注视了他一眼,就好似在记住什么。

在脸颊上的血滴顺着光洁的肌肤滑下,低落到衣襟上的一瞬,刘翊闭上了眼,握紧钢棍中部向前一步,恰好停在了男人面前。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举起手中沾满鲜血的棍子,向着记忆中心脏的位置狠力刺了下去。

肋骨会制造一些阻力,但折断它们也很容易。棍尖深入内脏的时候比较滞涩,而且最后二分之一有落空的感觉,也不知道捅到哪里去了。

“咳…………唔……”

………

刘翊颇感无奈地睁眼。黑色的眼珠在眼眶中微微下移,锁定了扭曲的男性Beta尸体。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看起来足够残忍了。”他撇撇嘴,松开手中的棍子,那根棍子摇晃一下,斜斜地插在男人的胸腔里,竟然没有倒,“这张照片拍下来绝对够劲爆,够血腥,够吸引眼球。呵……”他竟然在这种地方笑了一声,笑声中透着一种完成任务似的轻松,“便宜周迟他家报纸了。”

将裹着一次性橡胶手套的手掌伸到眼前,看了看掌心的鲜血,然后握了握拳,刘翊转身从案板边的刀具架上拿了把不锈钢剁刀,开始“处理”地上的尸体。利用男Beta家装修精致的厨房做了一顿还算美味的早餐。

然后……刘翊在卧室里找到了还在充电的手机。开机,拨号,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拨给警局,而是……

嘟——嘟——喀。

“喂,您好。这里是《之春周末》新闻材料收集专线,请问您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吗?”一个甜甜的女声接了电话。

“这里是春城路214号,我刚刚在这栋别墅里杀了一位名字叫……”尖细的声音稍微有些停顿,好像在查看什么,“……白茂才……的男Beta,如果你是一位合格的接线员,你应当记得他是东门市百佳青年创业者之一。”

“什么!?”

僵硬而冷漠的声音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了女接线员的话:“记住了,我的名字是Chaos,具体情况你们问警察。”听筒里对方好像在扭动门闩,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似地再次开口,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味道,“哦……还要提醒你一点,小妹妹,是叫陆小玲吧?”

颇为可笑的声音悠悠念着:

“我希望我的名字能在报纸上占有尽可能大的版面,请你把这一点告诉撰写报道的人…和你们的老总,当然也许你们不需要打扰她。我可以相信你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是吧?”

“……”

接线员已经无法说出话来,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她的呼吸都滞涩了。

对方停顿了几秒,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突然轻笑了一声:“呵……”

那笑声里可能有什么含义,也可能没有,但……这一切都不能求证了。

嘟——

挂线的声音响了起来。

嘟——嘟——嘟——嘟——

陆小玲握着电话听筒,掌心黏湿,木然地大睁着眼睛,眼前却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直到同事发现她的不对劲,开始摇晃她,她才堪堪从怔愣中回神。

接着,不可抑制地,她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①学校不公开性别,就只能说妹子了。毕竟稀少的O里面妹子最多,百分之八十以上,而且BB结合的话一般也是妹子弱一些。就像林蔚妈妈说的,现在男女搭配是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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